金試當然不會知道此時此刻的北方,有個家裏有金礦的土豪,大嘴一張就送出兩百多匹戰馬,他隻是單純的覺得,舅父送來的戰馬確實如外祖父所說,在日本這一畝三分地上,絕對算是好馬!


    他在騎術方麵沒有什麽天賦,但也不算太笨,加上外祖父教他時訓練得法,經過幾天時間的練習,他已經能夠騎著馬快跑了,而在馬鐙和馬鞍的輔助下,他甚至還可以在戰馬上揮舞幾下大薙刀。


    雖然每次揮舞薙刀時,並沒有他在地麵上耍劍道那麽順暢,不過地麵上那些被他砍開的稻草人和木人,已經可以證明他能去戰場上砍人了。


    這會兒他倒是開始覺得,木曾馬那抬不起來的馬頭其實是個不錯的特征,如果換成現代社會他見過、至少從傳媒工具中見過的那些高頭大馬,按照馬頭與肩高之間的比例,在戰馬上揮舞長柄武器肯定會受到限製。


    畢竟馬頭太高的話,轉換長柄武器的持握方向時,容易傷到馬匹。


    武田信虎評價外孫:“不錯了,以你12歲的年紀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不錯了,龍王丸,看來你說的想要自己能成為兵形勢大家,不是不可能啊!”


    祖母壽桂尼卻是一如既往的毒舌:“沒上過戰場,也沒有清剿過惡黨,現在還是花架子,不過確實,今川家日後能出一個能自己上陣的武將,總比坐在軍帳中拿著算盤劈裏啪啦然後坐等麾下把敵將人頭拿到自己麵前的要好一些。”


    “大方殿說笑了,你這麽說我女婿,我可不服氣啊,越是龐大的軍隊,它所需要的糧草武備統籌,能做好的人,就越是名將。”武田信虎年紀比壽桂尼小9歲,可能還是有股子意氣。他得為他女兒的眼光出個頭。


    而兩人討論的焦點——今川義元,目前身著類似於日本平安時代狩衣的服裝,端坐今川館正堂,見證著封建社會常見但重要的典禮——經過“考驗”的原鬆平舊臣,對鬆平竹千代的效忠儀式,不是很待見鬆平舊臣的今川義元還是努力做出一副好長輩的模樣。


    本來這種儀式,怎麽著也該到鬆平竹千代元服,即使等不了15.6歲,也最好在他到12歲進行元服儀式,然後進行。


    但是現在,無論是還願意效忠安詳鬆平家的小豪族們,還是安詳鬆平家的靠山今川家,都等待不下去了,西邊織田彈正忠家動作頻頻;至於西三河內部,其他鬆平家分支……算了,不提了,除了鬆平清康在世時以外,其他時間裏他們也符合直江景綱對越後武家的評價:“人越多越好打敗”。


    各家鬆平分支之間的戰亂進一步遷延的話,東海道商路都可能受到影響,這已經砍到了今川家的底線,今川家必須要出重拳回應,但是今川義元是個講道理的駿河遠江守護,不能無緣無故攻擊鄰國三河,竹千代接受安詳鬆平家舊臣的效忠,就是一杆極好的大旗。


    待儀式完成,作為鬆平竹千代的後見人,今川義元牽著竹千代的手:“當初鬆平廣忠去世,西三河局勢紛亂,我今川家出兵岡崎,和諸位約定在竹千代元服之前,由今川家保管岡崎等安詳鬆平家舊領,但是諸事紛亂,我們今川家等不了那麽久了,想必你們也想讓安詳鬆平家重新擁有足夠廣闊的領地。”


    鬆平舊臣們心中一凜,難道今川義元現在就把岡崎城還給安詳鬆平家?這是他們以為不會發生的好事!可是,他們現在沒有駐防那些城池的人手啊……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肯定是長期以為我今川家會背信棄義直接侵吞安詳鬆平的舊領,所以當初也是放任舊部離散……”


    “不,不不,我等不敢。”鬆平舊臣們紛紛回應不敢如此,當初實有苦衷……


    “你們有苦衷,今川家難道沒有嗎?廣忠去世到現在,岡崎城由今川家保管,可今川家可占有岡崎城外一寸名田?可強占岡崎城周圍其他小城?你們背後家族的土地安堵,都是被其他鬆平分支侵占的吧!”今川義元理直氣壯,然後繼續狂噴:


    “你們當下的俸祿,先由我今川家承擔,你們也去把你們的舊部、背後家中敢戰的武士重新召集回來,給你們效忠的主君湊幾支備隊出來!如果不足,我今川家也願意補充直屬武士作為與力支援,然後,去三河,把那些蠢蠢欲動、欺淩廣忠孤兒的鬆平分支掃清,為你們自己奪回安堵!


    稍後,太原雪齋大師會發布對你們每個人的任命,好好去做吧,但有一點,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安詳鬆平兩代家督都不明不白死於家臣之手,竹千代這位家督,不僅僅是你們鬆平家的家督,也是我今川治部大輔義元的養子,是今川家的一門眾!未來如果發生點什麽,你們要清楚後果!”


    說著今川義元站起,拿起身側的和弓,走到門外,張弓搭箭,“嗖!”的一聲,箭射中門外大樹的一根樹枝,入木三分(物理意義),然後放下和弓,牽著鬆平竹千代的手離去。


    今川義元和鬆平竹千代路過走廊,遠遠看見在武田信虎指點下訓練的金試真,以及偶爾臉上能出現點笑容的壽桂尼,他倆方才停下來。


    今川義元感慨:“龍王丸看起來是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武家家主啊,一點都不像以前的他。”


    “出色的武家家主?”竹千代輕聲重複。


    “抱歉,讓你八歲就當鬆平家的家督,不,從你在今川家這兩年看,也許我不用道歉。你知道嗎?龍王丸有的時候會擔心你搶走他今川彥五郎的地位,”今川義元笑著說道。


    “誒?”鬆平竹千代吃了一驚,“彥五郎”這個稱呼,就像是“次郎三郎”這個稱呼在鬆平家一樣,代表著家督正統繼承人的身份。


    “有一天,他說,他羨慕你的才能,八歲就可以指揮今川家臣、國人豪族們的孩子狩獵。”


    鬆平竹千代疑惑:“可是五郎大哥講故事時,大家都喜歡……”


    今川義元繼續陳述:“我去查了一下,是我母親,她曾對龍王丸說過,如果不是因為他失憶後的表現還不錯,如果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就讓你娶阿嶺,成為我的婿養子,然後順理成章成為今川家繼承人,而他就去京都做個富貴閑人。”


    “誒?那個,我不想娶阿嶺……”鬆平竹千代腦海裏浮現一個女孩兒。


    今川義元的聲音瞬間淩厲:“嗯?你是覺得我今川治部大輔義元的女兒配不上你嗎?”


    “不不不,不是……”鬆平竹千代的舌頭瞬間打結。


    “哧,放心放心,龍王丸和我說過,他看出你喜歡阿鶴,他建議我收阿鶴為養女,再讓她嫁給你。前提是你倆到年紀並且兩情相悅。”


    “多謝太守大人!”鬆平竹千代狂喜。


    “這點上,謝龍王丸吧。”


    “嗨!”


    今川義元繼續說道:“另外,你也不反對讓你有機會繼承今川家,而讓龍王丸去京都吧?”


    鬆平竹千代有些驚惶:“不不不,太守大人,我沒那樣的想法,我之前發過誓,會忠於龍王丸哥哥的!我一定會成為他的有力家臣!”


    今川義元看著遠處在馬上揮舞薙刀的金試真,繼續說道:“如果是以前的龍王丸,你說開了想繼承今川家,估計他自己也不會反對,反而會樂嗬嗬地去京都踢蹴鞠,他也不想當這個武家家主,但現在的……看我母親和嶽父大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拚命做好今川家繼承人這個角色,並且能得到那些殺人武家的認可!所以以後沒有意外的話,隻能好好當好他的有力家臣,來支持他了。”


    竹千代認認真真行了一禮,回應道:“嗨!不過,一開始太守大人為什麽要道歉呢?”


    今川義元呼出一口氣:“剛才想當然地覺得把一家的家主之位交給八歲少年太過殘忍,雖然暫時還用不上你上戰場。但我想,以你的才能,隻要防住暗處的冷箭,就能做好武家家主。”


    “暗處的,冷箭?”


    “嗯,你的父親,祖父,都不明不白地死在家臣手裏,這也是我剛才離開前威脅他們的原因。這不是我挑撥你和家臣的關係,而是你們家兩代人的教訓。你要吸取!”


    “嗨!”鬆平竹千代會意,然後問道:“那個,我的父親,鬆平廣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又是怎麽做家主的呢?我對父親大人,實在是沒多少記憶……”


    今川義元盯著鬆平竹千代的臉好一會兒,仿佛是想看到從中看到過去那個和自己交心的年輕人:“他和我一樣,不會做武家家主,都是在這亂世被強推成家主的。”


    “太守大人您說笑了,駿河遠江兩國物阜民豐,今川家蒸蒸日上,您怎麽可能不會……”


    不顧鬆平竹千代的馬屁,今川義元自顧自說道:“我在家裏排行第五,嫡子中排行第三,今川家隻要嫡長子繼承家業,嫡次子作為備份,至於後麵的,不管嫡庶從很小的時候全扔到寺廟裏。


    所以從小我就是當和尚培養的,這對我也是好事,我可以在課業之餘踢踢蹴鞠,寫寫和歌,雪齋大師也會包庇我,給我從京都帶些好吃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那記憶中偶爾才會出現的母親出現了,告訴我,我大哥沒了,我二哥沒了,他們沒留下後代,今川家督就是我了,我不當也得當了。


    我本以為我繼承名門今川家,就可以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就算做不到,也可以自由自在踢蹴鞠、寫和歌。


    結果首先等待我的就是一場今川家的內戰,我的三哥,我的庶兄玄廣惠探發動了叛亂,我的師父和母親都很強大,叛亂隨即被鎮壓。


    在駿河國西南角的花倉,我見到了我沒見過的三哥,他也是剛還俗的和尚,也是被他的母親推上台前爭奪今川家家主之位,我看著他切腹的。


    他跟我說,他也喜歡和歌,但他以後再也寫不了了,他托我每年在他祭日幫他燒一首……


    在結識在駿河流浪的你父親後,師父和我母親敏銳感覺到那是幹涉三河的契機,所以大力支持他,他也憑借今川家的支持收攏了一些鬆平家舊臣,奪回了岡崎城。


    但私下裏,他和我說過,在他父親,也就是你祖父清康公守山崩後,他是十歲不到就被推上的鬆平家主之位,而以前看起來跟他關係看起來不錯的鬆平家分支恨不得他去死……


    他說,如果有的選,他真想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地侍國人,不用成為幾個人的寄托,也不用被其他人視作眼中釘。


    我三哥,我,你父親,失憶前的龍王丸,都是一路人,都不想做這種被幾個人當招牌,同時被一群人恨你不死的身份。”


    鬆平竹千代疑惑,“可是,就您剛才那一手弓術,也不像是踢踢蹴鞠,寫寫和歌的和尚能練……”


    今川義元看著金試真一刀劈斷木人,說道:“你能相信以前那個帶你到處瘋玩、踢蹴鞠的龍王丸是塚原土佐守都很欣賞的劍道天才嗎?


    隻要不涉及真的上陣殺人,我的弓術、龍王丸以前的劍道,都拿得出手。我被好事者吹捧為東海道第一弓取,有人以為是誇我作為大名主做的好,但其實在公卿們舉辦的弓術交流活動上,我也是響當當的第一!


    那種看起來是練武器,其實都是在追求一種境界上超脫,而不是真的像戰場武士那樣殺人的技藝,我們父子都算有天分。


    而現在的龍王丸,偶爾看他練劍,已經沒有以前那種劍道的高度了,感覺真的是在準備殺人。


    話說回來,在你父親私下裏和我說過他的想法之後,我就真把他兄弟看,而不是把他當可以利用的今川家盟國來看。


    因此我剛才覺得,如果你繼承廣忠的性格,可能真不喜歡當家主,才和你說,抱歉讓你八歲就當武家家督。


    也正因為我把你父親當兄弟,我才覺得你父親的死很有蹊蹺,讓你小心那些你父親留下來的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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