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第一頓,所以異常豐盛,幾乎擺滿了整個桌子。


    其中最受歡迎的,是來自簡桃的選擇,油燜大蝦。


    瀟瀟戴著手套,讚不絕口:“謝老師燒的這個蝦子太好吃了。”


    溫曉霖在一旁笑道:“他還是很認真的,做之前我看他在用手機,以為是處理什麽工作,誰知道是在搜菜譜。”


    簡桃:?


    屁,他是在諷刺我。


    想起謝行川發來的“狗還會做油燜大蝦?”的質問,她忍不住內心冷笑,誰知道男人竟然在此刻,神色自若地接茬:“嗯,現學的。”


    瀟瀟挺驚訝:“現學能做得這麽好啊?我也算吃過很多蝦了,今天的能排進前五。”


    其實簡桃第一次吃謝行川做的菜,是在高二那會兒。


    那時候他們有個朋友住院,大家組隊去看,朋友在醫院憋得不行,特意囑托帶點好吃的過來。


    謝行川當天帶了五個菜,收獲一致好評,填滿了四個人胃和心靈的空白,問他這是哪家。


    彼時小少爺眉梢懶懶一揚,說是路過醉仙閣順手買的。


    很久之後高考完,剩下幾人斥巨資,忍痛決定去醉仙閣搓一頓,卻被告知根本沒那幾個菜,一怒之下打給遙遠的謝行川,從電波裏得知真相。


    那天的菜,是這位眼高於頂的少爺親手做的。


    但是小少爺怎麽能親手做菜呢,所以就隨口找了家最好的餐館一說,沒想到他們真記住了。


    麵對質問,謝少爺頗有底氣:“他們做的有我好吃?你要吃最好的,那不就是我做的?”


    當時也有朋友精準總結,說他是用最雲淡風輕的表情,裝最狠的逼。


    想到這兒,簡桃忍不住搖頭想笑,結果混著剛剛心裏的那點蔑視,跟在謝行川的話後麵,聽起來不知怎麽的就有點嘲諷的意思。


    如果大家沒聽到還好,正巧桌上安靜幾秒,她這個笑就更加清晰。


    眾人驚惶的目光紛紛掃了過來,見她笑得無語,生怕大戰一觸即發,連忙一一勸架,又把話題轉開,看得導演組也是心驚膽戰。


    大家眼裏硝煙四起的鴻門宴結束,簡桃腦子裏的回憶殺也到此為止。


    其實謝行川一直都是這樣的一個人,從高中起就沒變過。


    ——雖然她可能也不是很了解他。


    吃完晚餐,大家聚在一起看電影,簡桃則繼續忙明天要賣的羊毛氈,做了二十多個,心想應該足夠了,這才打著嗬欠去洗了個澡。


    洗完快十點,庭院安靜,她忍不住想散個步。


    從前門散到後門,她坐在石階上,看湖對岸的景致,以及忽明忽暗的燈。


    坐了會兒沒什麽事幹,她想起謝行川id的事,給他發消息。


    撿個桃子:【昵稱應該是可以自己修改的,你改了沒?】


    姓謝的狗:【改不了。】


    【怎麽可能改不了,】她覺得費解,【不可能有軟件改不了id的,你是不是不會?】


    姓謝的狗:【?】


    撿個桃子:【你拿下來給我改。】


    她點的火,她來收拾。


    十分鍾後,謝行川走到樓下草坪。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連同發梢到脖頸都有檀木的沉香,額前的碎發還濕著。


    他把手機拋她懷裏,簡桃接過打開,想教他這個應該在哪設置,發現他離自己幾米遠,還站在樹下。


    她坐著,盡管有一定距離,但還是得仰起頭來,委婉地詢問他:


    “怎麽,是在展示你偉岸的高度是嗎?”


    “……”


    謝行川睨一眼她旁邊的台階:“有潔癖,不坐。”


    她想說有睡袍,回去脫了洗了不就行,不過轉念一想,可能有潔癖的人,是稍微有那麽點儀式感。


    於是她從旁邊扯了片葉子,放到自己右側:“喏,那坐這上麵。”


    謝行川看她的表情好像在看什麽失智青年:“你用地上的一片葉子墊著,和讓我直接坐地上,有什麽區別?”


    “……”


    懶得跟他再說,簡桃低頭打算自己改,這會兒男人倒是走了過來,站到她身後。


    她點進個人主頁——修改資料——更換id——


    跳出一行提示:三個月內無法修改id,請到期後再試。


    簡桃:“嗯?”


    謝行川倒是忍不住溢出道氣音:“那不然呢,你以為我不是在這改的?”


    略作停頓,謝行川學她方才的語氣,輕飄飄地反將一軍,“怎麽,在你心裏我是個無法熟練使用智能機的弱智?”


    ……


    辦法總比困難多,很快,簡桃想到別的法子,拉了個討論組,把名字改成“謝行川”。


    她嘖了聲,滿意道:“這樣你再給我發消息,上麵就是顯示謝行川了。”


    男人好半天沒說話,她扭身去看,見謝行川抄著手,就那麽垂著眼,唇角的笑意味不明,眉梢半挑。


    他說,“你讓我想起個成語。”


    妙手回春?蕙質蘭心?


    謝行川:“掩耳盜鈴。”


    “……”


    *


    今晚的會晤也以失敗告終,掩耳盜鈴的簡桃回到臥室,打算明天做十隻狗泄憤。


    次日她和瀟瀟起得早,趕在大家做任務之前,到了集市。


    早上人不太多,畢竟是擺攤第一天,簡桃抱著隻要能賣出一個就不丟臉的心態,一邊做一邊等。


    一上午的時間似乎很快過去,等她中午回到民宿,已經筋疲力竭。


    眾人都已經回來了,坐在沙發上,期待地看她推門而入,結果她隻是禮貌地跟大家打過招呼,就疲憊地回房睡覺了。


    氣氛一時凝滯,鄧爾試探地看向她身後的瀟瀟,問:“……今早,怎麽樣?”


    瀟瀟歎氣。


    鄧爾緊張:“效果不好啊?”


    瀟瀟繼續歎氣:“效果太好了。”


    “啊?”


    “賣太好了,所以特別累,小桃姐一上午幾乎沒停過,剛做完就賣出去,還有顧客定製指明要哪個哪個,她就得當場做。”


    “你別說,那個東西費眼又費手,我在一邊也忙著收錢和記錄,今天下午還得去,有幾個顧客等著呢。”


    鄧爾驚愕地站在原地,看瀟瀟把錢拿出來:“對了,小桃姐說請大家吃冰激淩,今天晚餐她請客。”


    “好誒!”


    客廳一時間熱鬧,想起簡桃在睡覺,鄧爾又捂住了嘴,小聲道:“下午還要去的話,你下午不是跟我一起預約了摘草莓嗎?”


    “是啊,我也在愁這個。”瀟瀟說,“小桃姐下午肯定得去,但一個人忙不過來,可是我們幾個不都預約了嗎?”


    下午摘草莓,依然是節目組布置給大家的賺錢工作。


    鄧爾:“農場隻允許一組最多四個人進,所以我們……”


    還有一個當時沒預約。


    大家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轉向謝行川。


    男人正靠在沙發上喝水,跟沒事人一樣。


    鄧爾不敢說,導演組也不敢說。


    畢竟下午是去替自己工作,瀟瀟一鼓作氣,心想失敗了就算了:“謝老師,你是不是不用去摘草莓啊?”


    “嗯,”他道,“不是隻讓四個人進?”


    “那擺攤的事,”瀟瀟握緊雙拳,硬著頭皮開口,“要不你……委屈一下?”


    安靜。


    長久的安靜。


    她明顯能感覺到導演組謹慎的目光,和攝像老師握緊器材的,沾滿汗水的手。


    不知道是誰吞了下口水。


    似乎是忖度了一下,謝行川放下水杯。


    漫長而持久的沉默過後,男人淡聲開口:“行,那我委屈一下。”


    委屈兩個字被他念了重音,好像必須強調這兩個字,才能顯示出自己的處境艱辛。


    瀟瀟內心歎氣,哎,我可憐的小桃姐。


    簡桃渾然不知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等她起來,發現客廳裏人已經走空了。


    謝行川正在網購一些生活必需品,見她過來,也沒多說什麽。


    簡桃:“瀟瀟他們呢?”


    “摘草莓去了。”


    “那下午……”


    “我陪你去。”


    又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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