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欠的沈玨在路過侍衛的時候,抬爪子掀掉人家戴在頭上的帽子。


    帽子連著麵紗,露出小侍衛的真實麵貌,一個看上去還不大的少年。


    少年一臉驚恐,立刻跪在地上,彎成弓形的脊背抖得厲害。


    看來是活人。


    沈玨有些尷尬地想把帽子還給他,對方卻連頭都不敢抬。


    沒聽說這摘掉帽子是什麽大罪過啊,沈玨在心裏回憶著達隆的資料。


    一旁的唐倦無奈又有點好笑地把小侍衛拉起來,“抱歉,他沒有惡意的,喜歡鬧著玩而已。”


    沈玨也趕緊把手上的帽子交還給人家。


    少年還是瑟瑟發抖,一張臉嚇得跟死人無異。


    顫顫巍巍地接過帽子,連禮儀都顧不上就往外逃去,活像後邊有追他的鬼。


    “看來這帽子很重要啊。”沈玨咂著嘴,回想著少年害怕的模樣,“先進去,一會找機會問問。”


    沈玨從沒有見過這麽莫名其妙的結婚現場,喜氣洋洋又冷冷清清。


    空曠的大殿上隻擺了兩桌宴席,很明顯是給沈玨唐倦準備的。


    王座上坐著思克日跟他新婚夫人。


    “歡迎你的到來,我的朋友們。”城主顯然很高興。


    沈玨撇嘴,就兩個人,哪有他們,再說他們也不是朋友。


    “恭喜城主,恭喜夫人。”沈玨微微欠身,麵帶微笑。


    “沈樓主能來是我的榮幸,快請就座。”城主開懷大笑地牽著夫人的手,走下王座。


    兩桌婚宴並排擺在一邊,剩下的地方則放了很多桌子,隻有桌子,沒有吃食,也沒有人。


    思克日卻帶著新娘,鄭重地來到每張座子前,敬酒,給大家介紹自己的新娘,等著人給他獻上祝福,那些虛無的地方仿佛真的站滿了來道賀的臣民,朋友。


    偌大的正殿裏隻有四個人,安靜吃飯的唐倦跟沈玨。


    一臉喜氣忙著喝酒的城主夫婦。


    城主的寒暄聲,爽朗的笑聲,在空曠的殿裏飄飄蕩蕩,像極了無處安放的幽魂。


    好在飯菜還算可口,沈玨埋頭快速幹完了飯,旁邊的唐倦吃相很斯文,看沈玨吃完了,也跟著放下筷子,然後湊過來,小聲說,“這城主,是不是瘋了?”


    “反正不正常。”沈玨把他湊近的腦袋推回去,“吃你的。不然一會餓了可沒地方給你找吃的。”


    聽懂了,一會他倆會有行動,而且,沈玨很關心他,怕他餓肚子,唐倦心情不錯地又坐回去打算再吃幾口。


    走了一圈的城主終於來到了沈玨的麵前,端起酒杯,咧開嘴笑得很得意,“沈樓主啊,今晚一定要留下來,帶你看看我們達隆的不夜城。這可是隻有在本王成親的晚上才能看見的美景,不容錯過啊。”拍著沈玨肩膀的城主突然湊過來,小聲地說,“沈樓主也不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給身邊人一個名分啊!”說著還往唐倦身上瞟了兩眼,那意思不言而喻。


    剛開始還笑著調侃怎麽還催上婚了的沈玨徹底笑不出來了,這都哪跟哪啊,又不好跟這個瘋子較真,隻能飽含歉意地望一眼唐倦。


    哪知,聽到他們低語的唐倦正一臉笑意地回望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我也等著這一天呢,甚至臉上還泛著可疑的微紅。


    沈玨腦子裏突然有個一閃而過的念頭,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閃過去了,再去回想卻怎麽也抓不住了。


    心裏有些亂七八糟,沈玨淺笑著敷衍思克日,眼光轉到今晚一直沒說話的老板娘身上的時候,卻發現不對勁。


    這人,好像不是老板娘。


    身段氣質都很像,因為喜服上的黑紗遮住半張臉,露出的部分畫著濃重的胭脂,不仔細查看的話看不出差別。


    沈玨能注意到還因為香味,這人身上隻有胭脂味。


    他很確定,婚車遊行時,坐在車裏的還是老板娘本人。


    為什麽會換了新娘,誰換的,老板娘又去了哪呢。


    沈玨在心裏打了一連串的問號,回身隱蔽地給了還在傻樂的唐倦一腳。


    這缺心眼的孩子還笑。


    待會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這警惕性,怎麽在江湖上行走的。


    被一腳踹蒙了的唐倦對上沈玨提醒的眼神,也是出了一身汗,自己在幹嘛,敵方不明情況,自己在人家的老巢裏發花癡呢。


    唐倦羞愧地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轉了臉色地低下頭,狠狠掐在自己的大腿上,疼痛讓人清醒,恢複警惕心的唐倦開始留心周圍的變化,很快注意到老板娘的奇怪之處。


    兩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下眼神。


    這邊敬完酒的城主終於牽著他的新娘回到了王座上。


    婚儀的一個流程,新郎官要揭開新娘的半片麵紗,親手給新娘的額間畫上他們達隆的圖騰。


    跟思克日對麵而立的新娘,此刻已經控製不住地顫抖。


    麵紗被輕輕撩開,年邁的王笑意僵在臉上,他憤怒地一把卡住新娘的脖頸,“你是誰!”


    他認出了新娘不是老板娘。


    新娘被掐得喘不過氣,稚嫩的雙手緊緊扣著箍著她脖頸的手臂,想掙紮卻使不上力,臉色變得漲紅。施暴的人並沒有打算放過她的打算。


    思克日的眼睛變得猩紅,他不明白為什麽要騙自己,手下柔暖的觸感讓他身體內的暴虐肆意生長。


    唐倦一瞬間就想起身去解救那個女子,被沈玨一把拽住,“再看看。”不是他心狠,情況不明,還是要小心一些,尤其是在這個隨處都透著詭異的地方。


    唐倦也知道自己有點衝動,源自他從小受的教導,很難袖手旁觀,不過他還是決定聽沈玨的。


    就在女子快要被掐死的時候,桌上的茶杯被沈玨隨手擲出去,不偏不倚地打在思克日的手臂上。


    力道不大,隻是敲中的地方恰巧是能讓人手臂發麻的穴道上。


    思克日泄了力,他手裏的女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不斷地咳嗽。


    被人打斷的城主像一頭暴怒的野獸,目光緊緊鎖定在沈玨身上,喉嚨裏發出一聲怒喊,一個黑虎掏心衝著沈玨就殺了過來。


    沒有兵器?沈玨很詫異,沒等他使出八卦步,唐倦已經抓著他的胳膊,帶他離開了原地,秋裳劍寒芒一閃,出鞘,架在城主的雙手之間。


    沈玨無奈地聳聳肩,退後到一邊。


    城主的武功他試過,不是唐倦的對手,於是他放心地把人交給唐倦處理,自己溜溜達達地來到那女子身邊。


    “姑娘,沒事吧?”沈玨半蹲在女子身前不遠不近的地方,笑眯眯地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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