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宿醉後被叫來,酒還沒有完全醒,男人懵怔著,頭頂稀疏的頭發翹了一半。


    見到溫九儒,他反應了一下,首先是笑,伸著手往這邊走:“溫總,聽說你想跟機構合作......”


    溫九儒把手機扔給身後的周毅,抬手解掉襯衣最上方的兩顆扣子,上前,揪著王琦的領子把他往幾米外的儲藏間拎。


    總助室的儲藏間,用來放文件和不要的雜物,完全封閉,連個窗戶都沒有。


    不顧王琦的叫喊,溫九儒拖著他幾步走到門口,拽著他的領子把人丟進去。


    反手“砰”一下撞上門,擋住了一切從外射進去的光線。


    王琦喊叫的聲音,瞬間消掉了一半。


    隔著一層薄薄的門板,房間裏傳來“嘩啦”一聲巨響,應該是溫九儒把人踹在了架子上。


    再之後,門裏不時的傳來“咣當”兩聲。


    周毅站在儲藏間外兩米的地方,眼神動了動。


    溫九儒隨和了太久,讓人忘了,他也是從溫家殺出了條血路走到現在的人。


    骨子裏的瘋狠,大概還沒有什麽人能比過。


    曹林說過,溫九儒這輩子沒什麽怕的,是你給他個炮仗,他能把地球點了,還淡淡笑的人。


    深埋在溫和表象下的,是不可一世的狅。


    房間裏的人沒下狠手,隻是把懷央的那點痛加了幾倍還回去。


    五分鍾後,門開,站在門口的男人迎著光,慢條斯理地在挽袖子,白色的襯衫領口染了絲血跡。


    嘴角一道很淺的紅痕。


    和平日裏的和煦不同,唇角的這道淺色紅痕讓他看起來陰鬱血腥了半分。


    溫九儒抬腳往外走,吩咐:“把人帶我辦公室。”


    王琦被按著揍了一頓,皮青臉腫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拖著拎到了總助室旁,溫九儒的那間辦公室。


    辦公室西側的整麵大玻璃下擺了三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坐了四五個人。


    三張桌子,十幾號人,大部分都在低頭核對自己手裏的文件,臉上有些爭分奪秒的意思。


    總助周毅昨天布置下來任務。


    查王琦近年來的履曆。


    不僅是學術職稱方麵,還有和官場勾結的黨政生活,以及在公司賬麵做的違法手腳。


    從學曆到個人私生活,再從事業到官商勾結的違法行為。


    王琦這樣芯裏壞,這麽多年走歪門邪道的人,能被查的東西太多了。


    溫九儒坐在頂頭的那張大辦公桌後。


    嘴角的血漬還未擦去。


    王琦腳下發軟,癱坐在地上:“是因為昨天那事兒?我們兩家還能合作,何必為了一個學生......”


    溫九儒靠在身後的椅子上,手磕在桌麵:“她是我太太。”


    王琦要說的話卡在喉嚨裏,楞在原地。


    剛在那個閉塞的儲物間,恍惚中他對上麵前這人陰暗的眸子,那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要不是殺人犯法,這人能弄死他。


    王琦氣急敗壞:“你剛也打我了!我......”


    “你報警吧。”溫九儒看著他,“我跟你一起去拘留所蹲兩天。”


    坐在辦公室中央的肥碩男人再次往後癱了癱。


    辦公桌後的人這話說的太認真,讓人覺得他真能在拘留所裏蹲兩天,出來還是該查什麽查什麽,搞死自己。


    溫九儒白襯衣領口處那抹血跡已經幹了,變成深紅。


    他輕笑,兩指屈起,扣在桌麵,聲音淡淡。


    “現在我們來算算總賬。”


    作者有話說:


    第40章


    得到溫九儒的準許, 左側三張桌子上的人開始依次匯報在短短一晚查到的東西。


    “論文方麵經過比對核實,兩篇涉及數據造假,一篇涉及抄襲, 四篇英漢互譯一稿多投,博士畢業論文中第四章的實驗部分涉及竊取他人數據。”


    “核對了王琦近三年的個人資金流水,有四筆數額較大的資金流動, 對照時間追溯到當時的情況,懷疑其跟買賣學位,行賄受賄有關。”


    “前年四月份及去年十二月份,王琦所在的文華教育機構東南分公司, 分別有一筆一百四十萬和一筆三百七十二萬的資金款項對不上, 可能涉及到公款私用。”


    “八個月前, 王琦開車過斑馬線,致使一十二歲的男孩兒左側大腿骨折, 二級傷殘,法院判決需賠付的款項到現在為止還未結清。”


    一句一句聲落,回蕩在偌大的十二層辦公室內。


    溫九儒點頭, 聲音淡淡:“分別上報給寧大,文華機構高層和臨安市市紀委。”


    從頭到尾, 從溫九儒說出那句“我們來好好算算總賬”的時候, 王琦整個人就徹底懵了。


    事無巨細, 一條條細數他這幾年的罪狀。


    大概是時間緊迫, 隻來得及查近幾年的東西, 五年前他做的那些事情還沒有來得及涉及。


    但王琦一點都不懷疑,溫九儒會用接下來的時間, 把他的那些破事兒全都抖得一幹二淨。


    王琦被從辦公室拉出去, 在深褐色的房間門被關上的最後一刻, 他看到辦公桌後的男人起身,往背後的休息室走,仍舊是一副雲淡風輕,漫不經心的樣子。


    談笑間定生死,大概說的就是這種人。


    周毅站在辦公桌旁,鬆了一口氣。


    麵前這人從昨天晚上看到懷央被壓在鐵絲網上時驟然燃起的怒氣,終於,在此時此刻,稍稍退了些。


    周毅抬眼看了看背對他翻資料的人。


    前天晚上才到上海,昨天白天開了一天的會,傍晚就回到了臨安。


    時間本不用趕得這麽緊,但溫九儒怕懷央自己在這邊出事,才把原定兩天的行程壓縮在了一天。


    沒想到,還真的趕上了。


    昨天夜裏淩晨兩點,溫九儒還在給他發上海分公司那邊沒處理完的資料。


    今天八點就來了公司。


    三天,隻睡了十多個小時。


    周毅抬手看了下表:“早會十點才開始,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溫九儒把文件放下,扯了下襯衣領口,聲音有些疲憊:“我洗漱一下睡一個小時,等下喊我。”


    -


    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懷央也累了,今天沒去學校,喊了夏琳跟自己回老公寓收拾東西。


    進入八月,還是熱,但偶爾下了雨,也會涼那麽兩天。


    先前她拿去明河公館的衣服太少,既然要長期住下去,隻能再回來收拾些帶過去。


    夏琳蹲在懷央床腳的地方,幫她疊衣服。


    “你怎麽這麽喜歡白色的毛地毯啊。”夏琳一麵疊一麵吐槽,“學校宿舍有,先前留學時租的房子也有,甚至在這老公寓都弄了一塊?白色好難洗的。”


    懷央正站在衣櫃前挑衣服,聞言笑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性格這麽硬的人卻非常喜歡厚實的白色羊毛地毯。


    臥室的窗下鋪張白色地毯,再放上沙發。


    讓人覺得是單獨癖出來的一塊自在空間,獨屬於自己,在月色下。


    “吸塵器經常吸一下就可以了。”懷央笑著回答。


    夏琳捶了捶自己蹲麻的小腿站起身,把疊好的衣服放在懷央的床上。


    床上還是一個多月離開前的那套床單被套。


    米白色,看起來幹淨又溫暖。


    “哦對,忘了問你,你在溫九儒家睡的好嗎?”夏琳說,“你不是認床認得特別厲害,連去我家都睡不習慣嗎?”


    懷央去夏琳家住的幾次,都睡得不安穩,翻到半夜死活睡不著


    每次都是夏琳給懷央換成跟她自己家相似的床單被罩她才能睡著。


    環境相似,她會沒那麽認床。


    夏琳回回還完吐槽,說也不知道懷央這是什麽臭毛病。


    懷央拿著挑好的衣服走過來。


    “挺好的。”她想了下,笑得戲謔,“大概是帶了人民幣味道的房子睡起來特別香。”


    夏琳搖搖頭,感歎:“臥槽,合著我那小麻雀房還委屈你了?”


    懷央走到她身邊勾住她的脖子:“等姐姐離婚了,帶你住大平層。”


    夏琳把她的手拍下來,白了她一眼。


    和夏琳收拾完東西從老公寓出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回明河公館的路上路過超市,懷央猶豫了一下,提前下了車。


    站在超市負一層的貨架前,看著琳琅滿目的蔬菜瓜果,她想了下,給溫九儒發去了條微信。


    hy:晚上想吃什麽?


    溫九儒:?


    hy:可以給你做。


    剛從公寓出來,在樓下,懷央收到周毅發來的消息。


    周毅告訴他,王琦的事情應該是結束了,他們整理了所有材料上報了紀委,判決應該很快就會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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