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九儒想走之前陪她把晚飯吃了。


    晚上七點,溫九儒走後,懷央在書房看了會論文。


    半個小時後,她抬眼,透過書房側麵的落地窗,看整個閩清的萬家燈火,車水馬龍。


    沒來由的,忽然覺得房子有些空。


    人總是這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你習慣了有一個人,在精神上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突然的你就也沒有那麽喜歡自己呆著了。


    果然,科學上說的對。


    人本性是群居動物。


    而此刻,以後,剩下的幾十年,至死。


    她都隻想和溫九儒“群居”。


    懷央在房間裏呆得無聊,換了身衣服下樓。


    想在酒店附近逛一下。


    沒想到出了電梯,剛推門走出酒店的大廳。


    看到路邊停了輛車,車旁邊是溫九儒在閩清的司機。


    “太太。”年輕的男人迎上來。


    懷央點頭,問他怎麽在這裏。


    男人笑著解釋:“先生怕你在酒店呆得無聊,讓我在這兒等著,說你想去哪裏讓我開車帶你過去。”


    懷央站在馬路邊的人行道上,想了想,還未開口,隻聽男人又說。


    “先生還說,如果你想去酒會外麵等他也行,他會早點出來。”


    男人話音落,懷央稍怔,緊接著低頭笑了。


    真的很神奇。


    有個人能在任何細枝末節的地方,知道你的心意。


    “去附近等他吧。”懷央道。


    年輕的司機應了一聲,笑著走過去給她開車門。


    公益晚宴的地方離酒店不遠。


    十幾分鍾後。


    車停在一個燈火通明的度假村前停下。


    說是度假村,卻更像個童話小鎮。


    紅磚灰瓦,綠色的爬牆虎。


    矮棟的建築層層錯落,越往裏地勢越高。


    像是為了高低錯落的美感,故意選址在了這個山頭。


    “先生說,他大概還要半小時,您可以在裏麵逛逛。”


    懷央推車門的手一頓:“這麽快就結束了嗎?”


    她記得溫九儒走之前說要到十一二點了。


    年輕的司機看了眼後視鏡,聲音溫和:“先生說可以在早些離場。”


    懷央唇角微勾,想了下,卻還是跟司機說,讓他跟溫九儒講,不用著急。


    隨後車門被推開,懷央卻看到了二十幾米外,樹蔭下的宋梅。


    女人身前還站了兩個衝她點頭哈腰的中年男人。


    她尖利的聲音劃破此時寂靜的夜空。


    宋梅像瘋了般,揮舞著兩隻胳膊,衝麵前的人喊叫。


    零零碎碎的字眼,飄進懷央的耳朵裏。


    “全砸進去!”


    “誰也別活。”


    “逼急了我要捅死他!”


    懷央抬了抬眼,看向那處的眼神有一絲戲謔。


    她收回已經邁出去的那條腿,關上車門,看著前麵:“把車開過去。”


    懷央的這輛車後還跟了一輛車。


    車上有三個保鏢。


    溫九儒配的。


    他囑咐保鏢,在閩清的這兩天,隻要他不在,都要保持幾十米的距離,跟著懷央。


    所以懷央說把車開過去的時候,並沒有什麽怕的。


    頂配的帕拉梅拉,啟動時的提速快,踩了刹車後,停下也就是瞬間的事。


    輪胎碾著粗糙的瀝青地,刺耳的刹車聲吸引了宋梅和另外兩人的注意力。


    懷央推門下去,手上是一瓶開了蓋的礦泉水。


    兩步走近,絲毫沒有猶豫,抬手就潑在了宋梅臉上。


    “清醒清醒。”清淡的女聲。


    “懷央!!”


    宋梅隻愣了一瞬,緊接著張牙舞爪地要撲上去。


    被逼瘋的人,此時精神自然不正常。


    稍有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崩斷最後一根神經。


    隻可惜,宋梅的手剛伸出去,就被懷央身後幾步而來的保鏢按住,拉開。


    快得她甚至連懷央的頭發絲都沒有碰到。


    溫九儒韜光養晦了這麽幾年,先用華溫把華泱養大,再背靠華泱一點點蠶食華溫。


    三個月前,開始最後收網。


    溫元江和宋梅意識到的時候,早就來不及了。


    一周多前,跟溫元江的那通電話,是最後通牒。


    溫元江無力回天,不然也不可能到明河公館跟溫九儒說那些話。


    大權早就不在他的手裏了。


    懷央彎腰,把手上空了的礦泉水瓶,丟進身邊的垃圾桶。


    瓶身撞擊在垃圾桶的金屬表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算個什麽東西!!”宋梅瞪著眼睛,像個潑婦一樣衝懷央嚷嚷。


    懷央半掀了眼皮,輕笑:“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不要臉的東西嗎?”懷央看著她。


    一旁那兩個中年男人是華溫的高層。


    聰明人,早就看清了現在的局勢,剛忍著氣聽宋梅嚷嚷半天,現在看懷央這樣懟她,自然不會說話。


    明哲保身,絕不趟渾水。


    宋梅咬著牙:“你就不怕真把我逼死了,我拉著你們一起陪葬?!!”


    懷央抱胸看著她,好笑:“剛沒清醒夠?”


    懷央走近半步,目光落在宋梅身上。


    眼神有絲不解,一字一句——


    “捅我們兩刀,無論是坐牢,還是同歸於盡,你兒子怎麽辦?”


    “陪葬什麽?生活裏有個什麽不如意就大呼小叫,想盡辦法搶過來的人會舍得去死?”


    “自私的人把自己的命看得比誰都重要,宋梅,你不會的。”


    懷央幾句話戳到了宋梅的命門。


    被保鏢拉著,她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紮進手心裏。


    心裏那口氣堵著,咬著牙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懷央……說的每一句都對。


    她搞不贏溫九儒,卻也沒辦法魚死網破。


    “你雖然拿不到一丁點華溫的東西,但別再作妖,至少你還能好好活著。”懷央看著她,“不然你的結局會是什麽?”


    宋梅盯著眼前的人,因為用力,眼角已經有了紅血絲,發絲淩亂,再也維持不了平時的那副端莊樣子。


    她磨了下牙。


    懷央和溫九儒一樣,太擅長攻心。


    三言兩語。


    你就被帶她帶進了死局。


    除開她說的選擇,你好像別無他法。


    “自己好好掂量一下。”懷央抱著的手放下來,“別再來打擾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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