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三十七八歲左右的農婦來到藍因跟前,上下打量著藍因。人群裏有人和農婦搭話,“章二嫂,你是想把人買回去給你家言小子衝喜呢。”


    “田桂花你這個天殺的快死了的老貨,咒誰要衝喜呢,我家言兒身體好的很。”農婦也就是章言娘回罵道。


    “我又沒有亂說,言小子前兩天不還請縣城的大夫了。”在鄉下地界,大家生了病頂多就是去赤腳大夫那裏拿兩副藥,這都請上了大夫,在他們眼中,可不就覺得婦人的兒子不好了。


    “那是我家言兒是讀書人,身體嬌貴,生來就是做人上人的,以為誰都和你們家小子一樣天生地養的啊。”章言娘懟過了對頭,又轉頭衝著人販子問道,“這個哥兒是哪裏人,身體強健不強健,這麽黑不會有什麽病吧。我兒子是個讀書人,要是沒問題,我就把他買回去端茶倒水伺候我兒子。”


    將剛剛兩人的對話暗暗聽在心裏的黃三上前道,“小哥兒的身體不用擔心,強健的能抵得過一頭牛,長得黑是因為幹活幹多了曬黑的。這不是他弟弟要娶媳婦了,家裏出不起聘禮錢,他爹娘也舍不得把人交給我,專門叮囑了讓我給他找個好人家。他手腳麻利,什麽活都會幹,買回去絕對能把你家的秀才老爺伺候好了。”


    “是個好小子,就是人太黑太醜了,我兒子不一定會喜歡。”章言娘猶豫地道。


    “您買回去當下人,黑點醜點多好,要是長得好看,他哪能安安生生的在你家做下人。”黃三道。


    “那行吧,要多少錢。”章言娘狠狠心道。


    “不貴,十兩銀子,您把人給帶走。”


    “我呸,你搶錢呢,就是個天仙他也不值十兩銀子。瑛子走,咱們回去。”聽到人販子的報價,章言娘立刻翻了臉,拉著人群中的女人回家。


    黃三忙上前攔住章言娘,“嬸子,別走啊,要是價錢不滿意,咱們再商量。”


    章言娘揮開他,“不買了,不買了,你這個人沒有誠心。”


    “嬸子,你要是覺得十兩銀子高了,咱們就八兩,不,七兩也成,坐下來談談,總能讓咱們都滿意的。”黃三好說歹說,才把人給留了下來。


    章言娘和人販子開始扯皮砍價,最後藍因被四兩銀子賣給了章家。


    人販子拿錢走了,章言娘將藍因帶回家,就開始吩咐他女兒,“瑛子,快去燒水,給你哥夫好好洗洗,等到晚上就讓你哥夫和你大哥拜堂成親。”


    章瑛懵了,疑惑地看向他娘,“娘,你在村頭的時候不是說不衝喜的嗎?”


    第002章 一眼萬年


    章言娘見章瑛懵懵懂懂的樣子,劈頭蓋臉地道,“你這個蠢丫頭,把人買來不是衝喜的還能幹什麽。咱們家除了你哥,是你還是你爹娘有那個福氣要人伺候。”


    聽了她娘的解釋,章瑛反而更弄不明白她娘的做法了,“可娘你剛剛在外頭和別人不是這麽說的啊。”


    “說你蠢你還不服氣,你娘我是輸人不輸陣,我在誰也不能在黃桂花麵前能露怯。還有你以為那幾個人伢子是好相與的,要是讓他們知道咱們急著給你哥衝喜豈不是要漫天要錢,誰有哪個閑工夫和他們坐地還錢。”


    “你讓哥夫給哥衝喜,桂花嬸子遲早會知道的。”章瑛小聲道。


    “知道就知道了,我怕她啊。你別磨磨蹭蹭的,快去給你哥夫燒水。”章言娘再次催促章瑛道。


    章瑛明白衝喜是大事,也不敢耽擱,小跑著去了廚房。


    章言娘回頭又打量地看向藍因,說,“你以前的爹娘雖說將你賣了,但是他們將你養大的。如今你賣身的銀子又給你弟弟娶了媳婦,算是恩怨全消了。從今往後,你就安心地在章家住下來。我花四兩銀子把你從人伢子手裏救下來,也不圖你報答我的恩情,隻要你能把言兒給我衝喜衝好了,再生個一男半女的,我就把你當做親生哥兒對待。”


    章言娘沒說衝不好喜怎麽辦,她潛意識裏不願意這個可能發生。


    藍因茫然地看向她,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發現現在發生的事情都超破了他的認知。


    這裏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十分古怪,雌性雄性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同,尤其是還出現了一種非雌非雄的性別。


    在兩眼一抹黑的情況下,藍因秉持著少說少錯的原則不接話。


    章言娘也不在意,繼續道,“我家言兒長得好,學問也好,岑夫子都說言兒要是今年下場一準能中秀才,十裏八鄉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小哥兒喜歡他想嫁他呢,也就是言兒現在病了,才便宜了你。等到言兒好了,考上了秀才舉人,你到時候就是秀才夫郎舉人夫郎。”


    “現在苦點累點,將來享福的日子少不了你的。”


    “咱們家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拿買來的媳婦不當人看的人家,隻要你盡到了本分沒人會苛待你,你要是作奸犯科不敬公婆不敬你相公,我們家廟小可容不得這樣的大佛。”


    洗漱並不需要把水全燒開,等水溫差不多了,章瑛過來喊藍因去洗漱,才把藍因從章言娘的洗腦中解救了出來。


    藍因這才知道,世上竟然這樣厲害的蟲,能把一件事情一個意思,翻來覆去說出那麽多的說法來。


    等到坐在木頭製的浴桶裏的時候,藍因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好像馬上就要有雄主了?


    在沒有征求過自己同意的情況下,他就把自個兒給嫁了?


    這個世界的套路真多,真是防不勝防。


    但藍因的心裏並沒有反感。


    他要融入這個陌生的地方,或許婚姻是最好的方式。


    外頭,突然回過神的章瑛對她娘道,“娘,咱家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不需要把爹給叫回來嗎。”


    “你去地裏把你爹喊回來吧。”章言娘讓章瑛去找人,她光顧著調、教買回來的兒媳婦忘記通知當家的了。


    家裏進人這樣大的事情,雖然自家婆娘沒有通知他,但村子裏誰家有個風吹草動的傳得極快,章言爹從村人的調侃中得知自己婆娘買了個下人回家,就收了地裏的家夥往家走,剛好碰到了出來找他的章瑛,父女兩個正好一起回家。


    回到家的章言爹立刻就去找章言娘,“言兒還昏迷不醒著,你這個時候學人家地主太太的做法買下人回來,不是添亂嗎。”


    “我添什麽亂呢,就是言兒不醒,我才想找個人給他衝喜的。現在好人家的姑娘見咱們言兒不行了,誰肯嫁過來給言兒衝喜,我不買個人回來,眼睜睜看著咱們言兒去死嗎。”


    章言爹被章言娘說的啞口無言,“那你也不能隨便買個人回來啊。”


    “我也不是隨便買的,那個小哥兒額上的孕痣鮮紅,一身黑皮都沒能擋住孕痣的顏色,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要是言兒有個萬一,說不準還能給咱們言兒留個後,咱們兩個可就言兒一個兒子,要是他去了留下咱們兩個老的怎麽辦。”章言娘哽咽地道。


    作為母親,章言娘不願意去想萬一自家孩子不好了怎麽辦。


    但卻也不得不防著那個萬一。


    章言娘的話觸動了章言爹心中害怕失去兒子和斷子絕孫兩樣傷痛,於是章言爹不說話默認了她做這些事。


    藍因很快洗好了澡,因為藍因的個子高,章言娘便給他找了一身章言的衣服讓他穿上。見到藍因洗完澡還是那個黑乎乎的樣子,心裏忍不住暗罵,真是天生的黑鬼。


    然後章言娘翻箱倒櫃地找出了她年輕時出嫁的紅蓋頭,“真是便宜你了,把這個蓋在頭上。”


    藍因把紅蓋頭拿在手上,好奇地打量了兩下。


    章言娘見他拖拖拉拉的,一把接過紅蓋頭蓋在他頭上,然後扶著他進了章言的房間,讓他坐在章言的床邊。


    “你在這裏呆著別動,我一會兒讓瑛子給你送東西吃。”


    章言娘出去後,藍因把蓋頭取下,打量起章言的房間。這裏頭的家具等東西,都是木頭做的,古香古色的,充滿了曆史感,深色的窗簾帷帳,給屋子增添了絲絲幽靜感,偶爾看到的幾個小物件在藍因的眼裏都無不精致可愛。


    觀其房間,藍因覺得他的雄主是個有品位講究的人。


    藍因又看向他旁邊躺著的人,臉色因為生病而十分蒼白瘦弱,一副雄性嬌嬌貴貴的樣子。


    在藍因印象裏,雄蟲都是這樣的嬌弱易碎,需要雌蟲好好嗬護。


    這就是他的雄主。


    藍因貪婪地看著床上躺著的章言,獨自漂泊了快三十年,他的心終於有了可以牽掛的港灣、可以停靠的岸。


    蟲族中雌雄比率懸殊,繁衍的本能對幸福家庭的渴望讓追逐雄蟲服從雄蟲成為刻在雌蟲骨子裏的本能。


    當擁有了自己的雄主,雄主就是雌蟲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榮譽、尊嚴都可以放在雄蟲的後麵。


    藍因以前沒有想過自己將來會擁有一個什麽樣的雄主,如今作為一隻有了主的雄蟲,他專注地望著眼前的這隻雄蟲。


    “哥夫,你自己怎麽把蓋頭給掀了。”給藍因送飯進來的章瑛見藍因自己揭開了蓋頭,趕緊把飯菜放到一旁的桌子旁,走到藍因的前麵。


    藍因疑惑地看向章瑛,說出了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一句話,“我自己不能掀?”


    “當然不能了,要讓我大哥來掀蓋頭才行。”章瑛認真地道。


    “可是雄主還沒有醒。”


    被藍因這麽一提醒,想到自家大哥還沒有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過來,章瑛也不糾結這些規矩了。他指著桌子上的飯菜說,“今天是大哥和哥夫的大喜日子,娘特意炒了肉和雞蛋,哥夫你吃完飯再照顧大哥。”


    藍因點頭,就算章瑛不說他也會好好照顧自己的雄主。


    章瑛見藍因答應,發現沒自己什麽事了,就推開門出去,上了餐桌,做在一旁安靜吃飯。


    章言沒有醒,衝喜也不能讓章家的氛圍歡快起來,但章言娘仍給章言爹整治了一壺小酒和一些下酒的硬菜。


    等到雞湯熬好了,章言娘端著雞湯從廚房出來。


    “今日是言兒的好日子,大哥家還不知道,不能趕過來看著言兒娶親,實在是冷清了些。”章言爹不是滋味地道。


    “他大伯住在城裏,現在告訴也來不及了。等過兩天言兒醒了,咱們再上門賠禮道歉。”章言娘道。


    章言爹不吭聲,算是同意了他老婆子的安排。


    “你先吃著,我去把雞湯給言兒送去。”


    章言娘進門的時候,藍因飯正吃到一半,他放下用的並不熟練的筷子,看向章言娘。


    “看什麽看,不會叫人啊,喊娘。”章言娘沒好氣地道。


    買回來的兒媳婦跟個啞巴似的,一點伶俐勁兒都沒有,怪不得他爹娘狠心把他給舍了。


    藍因想這個娘大概就是雌父的意思吧,眼前的這位未知性別的人應該是他雄主的雌父,藍因羞澀地對著章言娘叫了一聲娘。


    “言兒醒過沒有。”章言娘問藍因。


    藍因搖頭,“雄主一直睡著。”


    “什麽雄的雌的公的母的,連個話都不會說,一點教養都沒有,你爹娘就是這麽教你的。這是你相公,你是他夫郎,記住了沒有。”章言娘道。


    “相公、夫郎,記住了。”藍因點頭道。


    他這是來到了聯邦之外的地方吧,藍因懷疑,聯邦可沒有喊雄主相公的說法。


    “你把雞湯喂給你相公,我在這裏看著。”章言娘將雞湯遞給藍因。


    藍因把碗接過來,拿著勺子小心地往章言的嘴裏灌雞湯,因為太過緊張,導致一小勺的雞湯灑到了章言的胸前。


    藍因慌忙的用手去擦,導致雞湯的痕跡越來越大。


    章言娘見藍因笨手笨腳的樣子,深覺自己上了帶藍因來的幾個人的當,什麽手腳利索會照顧人,分明是個粗手粗腳的黑皮。


    章言娘將碗從藍因手裏奪回來,繼續喂章言,還對藍因道,“學著點,我買你回來不是享福的,是讓你好好照顧言兒的。”


    “我會好好學好好照顧雄主、相公的。”


    藍因仔細地觀摩著章言娘的動作,將她照顧章言的一舉一動記錄下來。


    章言娘見藍因乖巧聽話,心中才稍稍滿意了一些。


    晚上,章言娘讓藍因和章言在一個屋子休息,又叮囑了藍因好好照顧章言。


    藍因見章言一直不曾睜開過眼睛,調動精神力檢查自己的狀況。


    藍因懷疑自己在機甲自爆的時候不經意觸發了某個蟲洞,才能撿回來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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