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不過是一個貢士,殿試未過,前程未定,沒有根基和立場去追究。現在擺在他眼前最重要的兩件事是殿試和謀求外放。


    殿試不會黜落。


    但京城官場幾乎沒有他的立足之地。翰林院、庶吉士這些不用想,翰林院掌院是丞相的學生,六部中一半的人和丞相有關。他們不一定事事都跟隨丞相,但將他這個新科進士拒之門外的法子多的是。外放富庶的地方應該也輪不到,窮的沒人願意去的地方或許可以謀劃一二。


    不過他考進士,主要目的是為了出身,不讓自己和家人任人欺負,要說他有多大的政治理想抱負之類的倒也沒有。


    吳山長常常因為章言文章中上進進取和一些先進的想法建議驚歎,又因他日常生活中表現得什麽都不在乎,對那麽能幹優秀的夫郎不夠珍惜重視,覺得他矛盾表裏不一,而非常生氣。


    如果吳山長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章言聊聊,就會知道時刻思想正確是科舉的後遺症。讓他又愛又恨的這個學生,是抱著應試教育的心態在做策論。


    章言想著想著,困意上來,進入了夢想。


    然後,他就開始做夢了。做了整整一個晚上的夢,醒來時眼角還糊了兩塊兒眼屎。


    章言:……。


    藍因麵對章言還有些別扭,但該為他做的事兒,該叮囑他的話,一點兒都沒有落下。甚至對章言的態度強硬了不少,會讓他別多管閑事,不想讓他做的事情,就直接讓他讓開。


    突然被小蟲子嫌棄了,章言還覺得有些新鮮。


    但他料想小蟲子就是小蟲子,無論如何都進化不成霸王花,故而惹他的時候多,哄蟲的時候少。小曜兒因為藍因對章言的態度,經常說章言壞。章言問他怎麽壞了,他又常常說不清楚。


    “章兄,我本打算來你這裏躲清靜的,沒想到你有客人在。”


    劉樊到章家小院時,章言正和王熠喝茶說話。


    因為章言撾登聞鼓,劉樊作證,這些天他們受到了不少關注。許多好奇這件事原委的人,還要想要慰問章言這個受害者的,紛紛給他們下帖子邀請他們出門或者登門拜訪,好像完全忘了再過不久他們就要參加殿試了。


    章言這裏比劉樊好一些,因為有個章言夫郎是地獄來的羅刹一個人打死一百個人的謠言在,想登章言門的人害怕挨打不敢貿然上門,都轉去找劉樊。


    劉樊不勝其擾,白天來章言這裏躲避。


    “這是王熠兄,是我老家明州府的人。”章言給劉樊介紹王熠,“葡萄酒就是他家的生意。”


    劉樊聽到王熠是做葡萄酒生意的,眼睛都亮了,拉著人坐下聊起了葡萄酒。熱情的差點讓王熠把王家葡萄酒方子說出來。


    幸好王熠留了個心眼,及時止住了話頭。


    但他還是忍不住擦了把汗,這位劉貢士實在是太可怕了。他不僅差點把葡萄酒方子說出去,連他伯父為喝葡萄酒買了相應的夜光杯,還納了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回去專門伺候他喝葡萄酒也說了。


    王熠來章言這裏打探消息,同時也帶來了不少外頭的消息。


    撾登聞鼓後,五城兵馬司洗了牌,皇上派了自己的心腹前去整頓五城兵馬司,丞相現在告病在家。許是因為皇帝顧念丞相或許有什麽其他原因,王熠帶來的消息裏並沒有相府哥兒懷孕的事情,外界對此應該還不知情。


    章言和劉樊在王熠麵前也就沒有可以提起這件事。


    王熠打趣章言好豔福,被丞相府的庶出哥兒看上時,劉樊看向章言的神色十分古怪。這樣的豔福,是要人命的啊。


    章言和劉樊的嘴很緊,王熠沒有從他們這裏打探到有用的東西,臨別時十分不舍。


    但藍因來送他出門,驚的他一下子跑出了章家。


    他以前把章兄夫郎當做是跟在章兄身邊的下人,還打趣過他們。幸虧章兄夫郎不是個小氣記仇的,否則他這個時候可能就不是個四肢健全的人了。


    藍因打敗的一百個人裏,有好幾個粉碎性骨折腿瘸胳膊斷了治不好的,為他的凶名又增加了幾例事實佐證。也不怪謠言越傳越凶,傳到最後變成他一晚上手刃了一百人。


    沒過幾天就是殿試。


    殿試當天,章言淩晨就出發去宮門外排隊,等待驗明正身進如考場。


    如同章言和劉樊沒有溫好書,大部分的學子和他們一樣,都沒有時間和心思花在讀書上。因為發生了撾登聞鼓事情,他們私下裏還進行了不少討論。


    這次殿試的題目是將相和。


    表麵是廉頗藺相如將相相和共保家國,可從文武並用垂拱而治破題。但對時局敏感的學子卻知道,這道題和前些日子相府管家逼迫五城兵馬司士兵捉拿章言事情脫不開關係。


    章言自然也察覺了。


    皇帝問將相和,但章言覺得他更想問的是文武製衡軍政分理之法。


    文弱武強,文強武弱都不是好事。前者易滋生叛亂,發生造反的事情,後者武將受打壓,軍備不足容易受到外族欺負。


    軍政合一,容易造成地方割據反製中央的局麵。軍政分離,靈活性又差。怎麽讓文臣武將的權利平衡,一直是曆朝曆代封建王朝統治者思考的東西。


    章言經過漫長歲月,回憶一下曾經讀過的曆史書,就找到了答案——加強中央集權君主□□。明朝廢除宰相,清朝設立軍機處都是削弱分散臣子權利加強君臣的產物。


    章言幾乎不用思考就下筆如神,洋洋灑灑三千字。因為作答太過投入,連皇帝巡視考場,在他身邊停留了片刻也沒什麽印象。


    黃昏時分收卷考生依次出考場,藍因和青硯一塊兒來接他和劉樊。


    “相公,你考的怎麽樣。”藍因接到章言迫不及待地問他。


    “還可以,正常發揮。”


    “相公,說不定我們要雙喜臨門了。”藍因矜持地說道。


    “哦。”


    “相公,你怎麽不問問是哪雙喜。”


    “哪雙喜。”


    章言這麽配合,藍因反而失去了興致,“相公,你這個人真沒意思。”


    “又嫌棄我?”


    “對,嫌棄的你不要不要的。”藍因賭氣道。


    “我已經知道了。”章言失笑。


    “你知道了什麽。”藍因抬眼看向他。


    章言看向他的肚子。


    又一個討債鬼關係戶來了唄。


    *


    作者有話要說:


    第091章 藍因靠蛋翻身


    “相公, 你怎麽知道我又有蟲蛋了。”回到家中,藍因將章言拉到房裏小聲問。


    蟲蛋剛剛形成,他是在今天送雄主到考場外後察覺的。


    雄主怎麽好像比他還要早知道。


    “這當然是因為, 是我把蟲蛋塞到你肚子裏的,我怎麽可能不知道。”章言吊著嗓子說,而且藍因當時的表情就差沒有明著說他又有蛋了,他又不傻。


    藍因的黑臉一紅,嘴上說,“相公, 你正經點。”但是心裏還是希望章言不正經的時候能多一些。


    章言一本正經起來,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


    藍因疑惑地看向章言, 他們一直形影不離, 分開最長時間也不超過半個月, 那次還是因為後山村一些章家族人想要買茶樹苗,讓他帶著他們去外地尋好的茶樹苗。除此以外, 就是這次會試, 其他時候,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在一起的,相公還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章言的故作神秘, 引起了藍因的探究欲。但無論藍因怎麽問, 章言都不說,等到小曜兒玩困了,找爹爹要睡覺,藍因也沒有從章言的嘴裏問出他的消息渠道。


    章言的消息渠道, 其實是他的夢。


    告禦狀前一天晚上丞相府二管家帶著兵馬司的人馬來破門, 藍因害怕自己會為了保護家人殺人, 這裏的男人對藍因而言是雄蟲, 雌蟲殺害雄蟲違背了藍因的天性和從小接受的教育。


    章言怕藍因如果這樣做了,精神上會承受不住。為了守護藍因 ,不讓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章言在藍因與人打鬥時放出了身體內的陰氣,暫時限製住了一部分人的行動。


    藍因說察覺打鬥的時候天氣突然冷了下來,打鬥結束就又變暖了,其實是章言在收放陰氣。


    然後,告完禦狀回到家的當天,自章曜小崽崽出生三年多不再出現在他夢裏的轉輪王又來了,轉輪王先用激烈的言辭批評指責了章言用陰氣傷害人,還說因為他是引渡而來評價無害的世界移民,這才讓他在塵世間走完這一世,再重新投胎做人。


    他這些年在人世的表現一直都很好,地府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可是他這次卻用陰氣害人,即使那是壞人,但他既然重新做人,就該選擇用人類的方法解決,而不是投機取巧。


    雖然他沒有直接用陰氣害死人,但是活人沾染陰氣會黴運籠罩,此次前來捉拿他的士兵中某些人說不定隻要流放就可以的,會因為一些意外丟掉性命。因此他們可能要對他對人間的危害等級進行重新評估。


    如果危害等級過高,他們可能會讓他忘卻前世投胎轉世。


    但是有個大人物肯為他作保,隻要他願意再接收一個關係戶,就可以不用投胎。


    於是章言也和某王子一樣麵臨著一個to be or not to be的問題。


    要麽選擇生孩子,要麽就排隊領號投胎。


    如果是剛穿越來那會兒,章言肯定就去投胎了。但現在,有一個勤快能幹的小蟲子盼著和他共度春秋共白首,一個乖巧可愛的小曜兒需要他撫養教導。


    章言隻能捏著鼻子選了生孩子。


    “如此催生,真是難為你們了。”心裏有氣的章言對著轉輪王嘲諷。


    轉輪王裝作沒有聽見,要不是章言這個拗小子死活不想生,還經常給那隻願意生蛋的小蟲子洗腦優生優育隻生一個好的想法,他堂堂閻王爺至於這樣嗎,章言自己發展的不錯那隻蟲子也挺能幹,又不是養不起教不好多生兩個又怎麽了,孩子多了多熱鬧。


    “這個孩子有自己的名字,叫婷婷,你不用再給她取名了。”轉輪王清了清喉嚨對章言道。


    章言見上次死活不肯告訴他孩子性別,還嘲諷他知法犯法的閻王爺,竟然暗示他這次會來個女孩,狐疑地看向他,“那個作保的大人物不會是你吧。”


    關係戶是你家的?


    轉輪王八風不動,神色上沒給章言一點探究的餘地,“總之,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想馬上投胎就給我好好照顧這個孩子。”


    有了家室的男人賭不起,小蟲子和小曜兒永遠不知道他為他們犧牲了什麽。二蛋來的這麽快,章言一點也不意外。


    但心中卻堅定,再也不生了。


    “相公,我懷蛋的事情不能讓大家知道,高興都少了一半。”藍因可惜的說。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生的是蛋。


    “可是,咱們村裏其他人家的夫郎懷孕了,日子都特別好過。婆婆很好說話,相公也不敢對他們大小聲了還很聽話。”


    章言挑眉,小蟲子為了達到目的也學會鋪墊了,“你也想和他們一樣?”


    藍因沒回答是或不是隻說,“明天的早餐我想吃甜豆花。”


    “相公,我一直覺得鹹豆花是□□,你明早上也陪我和小曜兒吃甜的。”


    這麽一點小要求,章言覺得可以答應。他隻是不喜歡吃飯吃太甜的東西,但不是不能吃。小蟲子想仗著懷蛋恃寵而驕就讓他嬌氣兩天。


    於是,第二天早上,章言起床不久,懷裏被塞了個大兒子,在藍因的催促下出去買豆花。


    “堂哥,你和曜兒一大早去哪裏啊。”章忠在院外洗漱,見章言抱著章曜出門問道。


    “你哥夫想要吃豆花。”


    章忠麵露驚訝之色,好久才回過神,“哦哦,堂哥你是終於知道哥夫這次是真的生氣要哄哥夫了。豆花也給我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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