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意翻了翻基地生活指南,似乎沒什麽興趣。


    握著指南的手指白皙細膩,沒有任何繭子。


    她身上露在外麵的每一寸皮膚、柔順綢緞的發絲、精致漂亮的衣著……無一不在囂張地昭示:


    即使處於殘酷的末世,她似乎依舊過著末日之前的優越生活。


    絲亮沒受末世影響。


    可她隻不過是b級木係,和她哥一樣。


    這樣的實力,能讓自己過上優越的生活嗎?


    還是說另有隱情?


    想起連續炸了好幾個的異能測試器,沈洵微蹙眉尖,眼底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忽然開口:“我和你哥認識,他之前冒著危險去c城找你。”


    女孩輕輕“嗯”了一聲。


    落在沈洵這裏,有一種敷衍的感覺。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對方表現現來的冷漠讓他眼底升起濃濃的不悅,語氣也硬了不少:


    “你一點都不擔心?我記得你哥說過,你們感情很好。”


    一想到邊立南透露的桑拓結果,沈洵眼底的暗光越來越盛。


    事實上桑拓提起桑洛的次數並不多,隻是從桑拓的語氣中,沈洵得出兄妹倆感情很好的結論。


    而根據桑拓幾次短暫的描述,沈洵對桑洛的印象——乖巧、聰明、懂事。


    現在他懷疑一切都是桑拓對自家妹妹的濾鏡。


    桑洛的反應,和乖巧懂事毫無關係。


    反倒涼薄、冷漠等關聯詞語相繼冒出。


    “我為什麽要擔心?”桑洛眼尾輕揚,好似有極光掠過琥珀色的瞳孔,“我和他見過麵了。”


    車身極細微地顫了下。


    沈洵將失誤控製在最小,車輛繼續平衡行駛,他頓了頓,道:“你們見過麵?那他人呢。”


    桑洛淡淡道:“受了點傷,在c城養著,我來基地的目的是接……父母去c城。”


    沈洵沒聽出她話中的停頓,他反應過來:“c城有安全基地?”


    桑洛:“嗯。”


    沈洵沒說話了。


    畢竟這是桑家人的決定。


    且桑拓還活著。


    但邊立南為什麽認為桑拓已經死了?


    他們失散了?然後桑拓遇到了桑洛?


    過了會兒,沈洵說:“從基地到c城路途遙遠,危險重重,以你b級木係的實力,能平安抵達基地,已是不易。伯父伯母身體不好,又沒有覺醒異能……我建議還是留在基地,等你哥傷好之後,接他回來,你們一家就能團聚了。”


    桑洛望著窗外,可有可無地應答一聲:“你說得不錯。”


    沈洵看了眼對方精致姣好的側臉,懷疑對方根本沒怎麽聽他說話。


    車內安靜下來。


    過了會兒,沈洵欲言又止——餘光中先前還在看窗外環境的人,此時已經閉目睡著了。


    沈洵眉心緩緩收緊。


    末日後與父母分開大半年,如今終於要見麵。


    作為父母疼愛的小女兒,一路上她都沒問過父母的情況,更沒有即將見到家人的歡欣和喜悅。


    ……是不是太過冷淡安靜了?


    *


    桑家人住在軍方分的一間屋子,在一樓,像公寓一樣,約三十平左右。


    一樓盡頭是公共衛生間,每天定時供電供水。


    公共衛生間的水無法飲用,隻能洗漱用。


    食用的水需要到專門的水房購買。


    桑媽媽接了洗衣服的活,夏□□服薄,十件衣服一枚一級晶核。


    她每天會挨家敲門詢問,不少人願意,畢竟便宜。


    有些還會善意地用食物換。


    桑爸爸則接了打掃衛生的活,一天有十枚一級晶核。


    桑拓禁止他們去接活,就待在屋子裏。


    兩位老人表麵上乖乖答應,等桑拓出門,他們就偷偷接。


    他們不願自己成為孩子的拖累。


    桑拓每天大量時間修煉,剩下的時間還要獲取晶核,一直都沒發現兩位老人的行為。


    直到他離開基地去找桑洛,兩位老人拿出他們辛苦攢下來然後兌換的二十枚三級木係晶核。


    今天兩位老人依舊重複做著往日的工作。


    中午時分,桑爸爸會回家吃飯。


    每棟宿舍樓都有一個集中供應的食堂。


    桑媽媽會花四個一級晶核打兩碗綠豆粥,一個一級晶核要一碟鹹菜。


    這就是兩位老人的午餐。


    兩位老人對桌而坐,房間裏熱,是以大門打開通風——其他房間同樣如此。


    他們隔壁103住的是朱家四口,兒子和兒媳都是異能者,兒子進了軍方,一家人免費住進103。


    兒媳是d級水係,去水局上班——顧名思義,每天去水局用異能放水儲存。


    以斤算工資。


    平時私底下還會賣給宿舍樓其他人,是以朱家收入不錯,幾乎頓頓都能吃上肉。


    朱老太最愛做的事就是帶著她十歲的孫子朱文浩在各處溜達,炫耀她的兒子兒媳有多爭氣。


    這會兒從食堂吃飽喝足回來,朱文浩手裏還拿了個新鮮的蘋果啃。


    一個新鮮蘋果得三枚二級晶核,朱老太舍得給孫子買來吃,自己自然舍不得。


    但見孫子卡擦卡擦啃得香噴噴,卻也看得不住咽口水。


    她隻好轉移注意力,正好路過大開的102,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往桌上一掃,她嘖嘖道:


    “喲,溫大姐,你們咋又吃綠豆粥和鹹菜。天氣熱,吃這個是解暑,但也不能天天吃啊,瞧這清湯寡水的,不抵餓啊。”


    之前朱文浩在院子裏把桑媽媽撞倒,不但不道歉,還笑嘻嘻的一點不當回事。


    朱老太三言兩語說什麽孩子小又不是故意的,桑媽媽也不好說什麽。


    但她的腰上青了一大團,這還是因為地上是濕潤的泥土。


    桑拓回家知道後,大步闖進103,在朱老太的尖叫聲中拎著朱文浩到桑媽媽跟前,讓他道歉。


    朱文浩哇哇大哭,正好兒子兒媳回來,朱老太哭天搶地說桑拓欺負他們。


    兒子兒媳大概也清楚朱老太朱文浩什麽性子。


    然而桑拓這樣直接強硬對一個小孩,把孩子嚇得不輕,他們也有些不悅。


    最後雖然讓朱文浩道了歉,但兩家的關係就此尷尬起來。


    兒子兒媳忙著工作倒沒什麽,朱老太卻是逮著機會要陰陽怪氣一番。


    桑媽媽桑爸爸都沒吭聲。


    對付朱老太這種人,不搭理是最好的辦法。


    “奶奶,他們分明是吃不起其他的,隻能吃綠豆粥。”朱文浩一臉嫌棄,說著說著,兩隻小眼睛提溜一轉。


    “桑爺爺桑奶奶,你們很久沒吃過蘋果了吧,我請你們吃蘋果。”


    話落,他把手中啃得差不多的蘋果核往鹹菜上一扔。


    兩位老人神色一僵。


    朱老太本來心疼蘋果核,孫子不吃,她可以吃的。


    可瞥見桑爸爸桑媽媽流露出的神色,她頓覺神清氣爽。


    切,聽說他們桑家曾經是什麽豪門望族,有錢得很。


    如今卻隻能喝稀粥吃鹹菜。


    “浩浩,你怎麽能把吃完的蘋果核給桑爺爺桑奶奶,不禮貌。”朱老太假模假式地拍了下朱文浩。


    朱文浩笑嘻嘻地說:“蘋果核也是蘋果啊。”


    桑爸爸神色平靜地將蘋果核放到一旁。


    他把被蘋果核沾到的鹹菜夾到自己碗裏,剩下幹淨的給了桑媽媽。


    他朝桑媽媽寬慰地笑了笑。


    桑媽媽低頭,紅了眼眶。


    兩人都沒有說話。


    這讓朱老太感覺自己在唱獨角戲,而桑爸爸對桑媽媽的動作更是刺激到朱老太的神經。


    她那死去的老頭可從來沒有這麽溫柔地對過她,對她不是打就是罵。


    過了幾十年伏小做低的日子,最後他癌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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