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


    黎清嶧腰側的長劍鏗然響起,竟已被應翩翩拔出!


    劍柄入手,跟著反腕橫刺,半空中流光如虹,未及閃躲,寒意已然浸骨。


    黎清嶧似乎也未曾料到應翩翩的左手劍竟然如此快捷,急迫之間,手中長劍向下一擋!


    瞬時就是一聲金屬撞擊的巨響,火花閃爍之間,幾乎令人無法睜開雙眼。


    奪劍、換劍、擋招……一切幾乎都是發生在幾個瞬息,兩人腳下的步子甚至都未曾停下,背向對方錯身而過,跟著同時定住腳步。


    應翩翩身上袍袖在風中獵獵飛揚,驀然回過身來,見到黎清嶧攥著自己劍刃的手已經鮮血淋漓,血珠一滴滴濺在地上。


    黎清嶧卻不以為意,而是將長劍倒轉,握住劍柄,劍尖上的鋒芒流轉不定,映上他帶著些微冷酷的麵容。


    “外麵的承匯門、德安門、宣平門都已被禁軍把守,你能如此快捷地來到此地,想必是從東宮而入。”


    “唰”一聲劍鳴,無數道劍氣瞬襲而出,甚至吹起了青磚縫隙間古老的塵埃。


    黎清嶧招式淩厲,語調卻十分平穩:“你既然能找到東宮之中,就代表已經知道本王與黎慎韞有所合作了。是看到了我二人往來有所猜測,還是他的人走漏了風聲?”


    這一問已經代表黎清嶧篤信不會是自己這邊的下屬泄露了風聲,他的語氣之中帶著極端的自傲與自負。


    應翩翩左手驟然翻轉,自黎清嶧繽紛劍影的縫隙間破入,直刺向對方麵門。


    同時他輕輕一哂:“你沒有跟黎慎韞合作。”


    “哦?”


    應翩翩的目光中掠過了一絲清晰的譏誚:“你是在坑他。挑唆他衝動起事又漏洞百出,令皇室相互殘殺群臣大亂,唯有王爺坐收漁利,不沾風雨,豈不美哉?”


    黎清嶧倒不驚訝:“你果然看出來了。”


    其實從得知群臣奉詔入宮之時,應翩翩心中便已開始生疑,到而後看見黎慎禮竟然成功逃生,這種懷疑對方陣營中有人攪渾水的想法就愈加明晰了。


    此時看來,黎清嶧果然不是會認真與他人合作之人。


    應翩翩哂道:“王爺若想登臨大位,不必如此迂回。”


    兩人說話的語氣都十分平靜,若是隻聽聲音,幾乎讓人以為二人是斯文對坐,飲茶論心,但實際上霍霍劍光之中,誰也沒有留情。


    “說的不錯,我對大位、天下沒有興趣。”


    黎清嶧微笑的表情分毫不變,反手架住應翩翩手腕,閃電般地橫劍向前,平平一推。


    “這天下已是懦夫的天下,人們安逸的實在太久了,久到以為屈膝苟安便可保永久太平,何其可笑?”


    “盛世如同鏡花水月,該是被打碎的時候,讓畏縮逃避的蠢貨看一看這背後的罪惡與鮮血了。”


    應翩翩的眼底映出銳利的劍影,黎清嶧忽然劍勢大盛,竟然不顧前胸門戶大開,頃刻間劍招疊出,將應翩翩包抄在鋒刃般的可怖氣流裏。


    黎清嶧的言語間聽不出任何情緒,似乎是玩笑,又似乎是說真的:“沒有摧毀,就沒有新生。”


    那一刻,應翩翩無暇所想,本能一般飛速旋身,長劍橫轉,劍鋒向著對方胸口撞去!


    他本是個一往無前,從不會退縮心軟之人,但刃將及身時,心中卻突然泛起一瞬間的遲疑。


    ——我真的要殺了這個人嗎?


    雖然他是我的敵人,可是……


    應翩翩也沒想出來他到底要可是個什麽,微一遲疑之間,黎清嶧已驟然發力,欺近身來。


    兩人兵刃相撞飛濺出火花,應翩翩的劍勢被撞的一偏,刹那間已經感到對方的雙指點中了自己頸側。


    而後,他便渾身僵住,一動都不能再動了。


    與此同時,係統尖銳的警報聲驟然響起:


    【警報!人物“黎清嶧”黑化度90%,危險指數9級,宿主已失去人身自由,是否需要係統啟動絕地反殺模式?】


    應翩翩倒還淡定,說道:“不急,看看他要做什麽。”


    黎清嶧將應翩翩抱起來,帶著他向側麵走,應翩翩認出這條路是通往采買太監出宮時所走的側門的,心中更是疑惑。


    尚未到得那處門前,已有一人從上方驀然躍下,行禮道:“主上!”


    黎清嶧點了點頭,將應翩翩交給他,說道:“帶走吧。”


    那人看了應翩翩一眼,卻沒接,猛然跪下,哽咽道:“主上!”


    黎清嶧淡淡地說:“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等等!”應翩翩道,“你要做什麽?讓他帶我去哪?”


    黎清嶧說道:“以應大人的才智,原本不該問這樣的問題。你我立場相悖,你既已經猜破了我的謀劃,我又如何能夠容你活下去?”


    他說著,又在應翩翩身上的另兩處穴道上補了幾指,硬是將他往那名侍衛手中一塞,說道:“走吧。”


    這幾處穴道點下,應翩翩原本應該完全失去知覺和意識,但因為係統的緣故,他還是可以保持著清醒聽到兩個人的對話。


    應翩翩聽到護衛應了聲“是”,卻稍微哽咽,十分不舍,而黎清嶧什麽也沒再說,隻是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了。


    應翩翩閉著眼睛,隻是想不透這當中的隱情,感到那護衛背著他一路飛簷走壁,似乎就快要出宮了。


    應翩翩做出決定,對係統說:“黎清嶧現在的黑化值有多少了?”


    【已達95%。】


    應翩翩道:“那就啟動應急模式,解開我的穴道。”


    係統將應翩翩的穴道解開,應翩翩直接抬手一掌,向著侍衛的後頸劈去。


    侍衛心神恍惚,情緒激蕩,又是在急奔當中,根本想不到應翩翩這個已經被王爺點了好幾處穴道的人竟突然會自己動起來,險些被一掌劈中。


    但他能夠被黎清嶧托付重任,自也是好手中的好手,及時察覺之後,連忙脫手放人,縱身後躍。


    應翩翩被他扔開,在半空微一轉折,輕盈落地,負手問道:“你哭什麽?”


    侍衛憤憤地說道:“關你什麽事!”


    他一邊說一邊回手抹了把臉,卻發現臉上一滴淚水都沒有,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你!”


    應翩翩也此時方才看清,這侍衛原來是一名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輕人。


    他說道:“雖然你表麵上沒流眼淚,但這樣一副哭喪臉,看上去也沒什麽區別了。你們王爺到底要做什麽去,還不快說?你若告知我,或許他還有最後一線生機,否則可什麽都完了。”


    那侍衛一驚,喃喃地說道:“你,你怎麽知道?”


    從他一開始的神情語氣就都表現的好像黎清嶧要遭遇什麽不測一樣,這也不用猜了。


    應翩翩隻是想不明白,不管黎清嶧要幹什麽,跟他都沒有關係,黎清嶧為何要把他給弄走呢?


    要是想動手殺人,就地殺了不就可以了麽?


    此時見那名侍衛的神情驚疑而慌張,應翩翩便說道:“那就是你不知道了,我與你家王爺實際上早就相識,而且關係匪淺。”


    侍衛怔了怔。


    應翩翩語氣真摯:“你看著我們雖然兵刃相向,但那都是迫不得已的,實際上我們心中惺惺相惜,互相之間引為至交,否則我關心他做什麽?此時打倒了你。轉身便走不就是了。”


    係統:【……】


    人類不會臉紅的嗎?


    應翩翩隻是隨口胡扯,但那名侍衛卻信以為真,低聲道:“原來如此,這就是王爺自己死也要留你一命的原因嗎?……可是我、我豈能壞了王爺的大計。”


    應翩翩是真被他的話搞得大吃一驚,說道:“你說什麽?說清楚點。什麽叫他自己死都要留我一命,你到底要帶我去哪?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嗎,又為何要死?”


    那侍衛顯然萬般糾結,回頭看了一眼宮牆,終究一閉眼睛,說道:“王爺、王爺是想把這座皇宮毀了!他自己也不想活了,也會留在此處與這裏麵的人一起死。但是他不想殺你,所以讓我帶你走。”


    短短幾句話,但信息量實在是太大。


    應翩翩一把揪住他問道:“你說什麽,毀了這座皇宮?怎麽毀?”


    侍衛不禁道:“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就這還忘年交?”


    應翩翩道:“廢話,忘年交也不代表什麽都會說,我不是還告訴你我們立場不同嗎!你還不快說!”


    侍衛道:“他是……他是……唉,王爺他是因為當年老王爺夫婦莫名身亡,善化公主死於西戎這些事一直心中有怨,謀劃著報複,所以……在皇城之下準備了千斤的火藥,利用密道一點點運進來,想徹底將這裏毀掉。”


    他透露出這個秘密,也覺得十分沮喪,聲音越來越低:“但王爺也覺得自己是個罪人,不想再活,所以想一起留在這裏。也不知道王爺為什麽要留你一命,大概是就像你說的那樣,惺惺相惜吧。你再不走,你也會死在這裏的。”


    聽到侍衛總算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講出來,應翩翩隻覺得腦海中“嗡”地一響,最後隻剩下“大事不妙”四個字。


    別人說了他這麽多年瘋子,如今應翩翩總算看見一個比他自己還瘋的,簡直是徹底服了黎清嶧。


    雖然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想要放他一馬,但想來大概就像自己刺向黎清嶧胸前的那一劍終究沒有刺下去一般吧。


    兩人從一見麵開始,就都覺得對方給自己的感覺莫名熟悉又親切,可同時因為立場的原因,又注定了他們難以放下戒備,傾心相交。


    眼下,應翩翩已經顧不得想那麽多了,他隻知道自己必須阻止黎清嶧,否則這就將是一場浩劫,更何況應定斌池簌等人應該也還在宮中。


    應翩翩道:“行,我知道了。”


    這侍衛對黎清嶧一直忠心耿耿,若非事關主子的性命,黎清嶧又待應翩翩實在不同,這些事就是打死他他都不會說出口。


    此時他閉了閉目,說道:“我背叛了王爺,必得以死謝罪,我要回去找王爺了。應大人,你能阻止王爺嗎?要有法子,你和我一起去,但王爺說了想讓你活,若沒法子,你就立刻跑吧!”


    應翩翩道:“我有,附耳過來。”


    侍衛連忙湊過去,應翩翩抬手似要攏在唇邊,結果卻是冷不防砸在對方脖子後麵,同時道:“係統,扣光他的角色幸運值!”


    係統來不及多想,一個激靈,將分數清零。


    侍衛一身武藝,可幸運值轉眼被清空,被應翩翩一砸,直接一頭栽倒,額角磕在房瓦上,立刻暈倒在地。


    係統:【你怎麽知道我能用這招……可是不能胡亂扣分啊!】


    應翩翩道:“你扣池簌的分不是挺熟練的嗎?不能扣就加回來,當剛才扣錯了唄。”


    反正即使加回來,侍衛一時半會也醒不了了。


    係統:【……】


    沒等它把那點分數算明白,就聽應翩翩又道:“你先把這小子運走,然後向我爹和池簌報信,想辦法將宮中的人都盡快疏散出去。”


    應翩翩一向是個特別省心的宿主,聰明又能幹,很少麻煩係統,眼下他突然冒出來這一連串的吩咐,把係統整個統都弄懵了。


    係統不由道:【可、可我是係統啊,怎麽把他弄走?怎麽去報信?】


    應翩翩快要被這個不知變通的係統笨死:【用好感度兌換npc!設置他的人生使命就是搬運小侍衛!】


    他扔下這句話,已經朝著剛才黎清嶧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又問:“地圖呢,能不能把黎清嶧的位置給我標出來?”


    這位大少爺從小仆婢擁簇,支使人慣了,把一個係統當十個小廝用,係統暈頭轉向,隻好一樣樣地照辦:【可以,但要尋找他的位置,需要他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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