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寶兒又吃了些鍋餅、蔬菜,把糊糊舔幹淨,李西山和楊見山也吃完飯了,老婆婆便把東西收拾起來。


    血寶兒幫著擦幹淨桌子,老婆婆也不多看血寶兒一眼,反而臉色有些晦暗。


    一夜無話,隻是老婆婆偷偷過來了一回,趴在窗戶縫裏偷偷看。


    看讀書人在書架上取書看書的樣子,看讀書人困倦伸懶腰的樣子,看讀書人洗手洗臉的樣子,一直看到讀書人洗腳上床睡下,才無聲無息離開。


    楊見山失眠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聽著李西山微微打鼾,一直到紅日東升,李西山和楊見山離開。


    血寶兒早上貪睡,還未起床,老婆婆盯著李西山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李西山走過街角,才回到屋裏看著熟睡的血寶兒,等孫子醒來,好準備早飯。


    桌子上,有一個生雞蛋,上次孫子吃荷包蛋的時候,口水把衣襟都打濕了。


    應該是小半年前的事了吧。


    楊見山一夜都在猶豫自己應該留下幾個銅錢還是幾兩銀子,最終楊見山什麽也沒有留下。楊見山不敢確定怎麽樣做是對的,就幹脆什麽也沒有做。


    “要不然,咱們在附近多看看,在這裏多住幾晚?”李西山看著楊見山,破天荒征求楊見山的意見。


    “都一樣的。”


    這一次楊見山沒有猶豫,背著小書箱走在前麵。


    李西山和楊見山就這樣走走停停,真有些負笈遊學的樣子。


    尤其是李西山,憑借極為出彩的皮囊,收獲了不少吃人的眼光。


    小姐姐、大姑娘、俏嬸嬸、美婆姨。就連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也喜歡盯著李西山看。


    李西山優哉遊哉,時不時看一眼楊見山,難免有些得意神色。


    就這樣過了好多天,兩人走到了一個相對繁華的地方。


    小鎮當然早就不是小鎮了。


    其實中間路過了一回郡守大人的府邸,就是楊見山剛到這裏遇到的那位善於作詩的郡守大人,郡守大人的府邸豪奢得不像話。


    李西山當然想進去打個秋風,要是有可能,更想借宿一晚,可是想想小婦人那個樣子,還有拖油瓶楊見山,隻能作罷。真的能吃人啊,李西山不禁打了個寒顫。


    “夜禁夜禁,真應該夜禁啊!”李西山憤憤不平。


    楊見山皺了皺眉頭。


    李西山嗤笑一聲,看著楊見山,莫名有些惱怒,“這還用想?”


    楊見山也不生氣,搖了搖頭。


    李西山更生氣了,氣笑道:“真懂?”


    楊見山點點頭。


    李西山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那就不進去了。”


    楊見山也不發表意見。


    又過了一會,李西山掏出折扇,輕輕搖晃,開始邁著方步離開,搖頭晃腦,自娛自樂,“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野夫怒見不平處,磨損胸中萬古刀。唉!磨損胸中萬古刀!”


    一開始,李西山還優哉遊哉,到後麵,李西山眼色冷如刀鋒,折扇一下砸在手心,停在路中間,抬頭望向天空。


    不過也就是一個呼吸之間,李西山又嬉皮笑臉起來。


    “這詩作得怎麽樣?”


    楊見山臉色極冷,似乎沒有聽見。


    “這詩作得怎麽樣?”李西山隻能再問一遍。


    “劉叉。”李西山還是沒能等來楊見山的回答,又不想自討沒趣,隻能自問自答,這首詩當然不是李西山作的,太直抒胸臆了,不夠含蓄,又顯得太過窩囊,幹脆揮出手中萬古刀多好!就算是沒有刀,一頓老拳,也能打出點血來。劉叉劉叉,嗬嗬,這名字起得!


    李西山斜眼一望楊見山,忽然有些心慌,趕緊嬉皮笑臉道:“也就是隨便說說,別當真啊。”


    楊見山眼中有濃濃的霧氣。


    李西山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很小心地看著楊見山。


    大山裏,李西山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李西山能把楊見山帶出來,沒有發生意外,就謝天謝地了。李西山真的改變不了那種結局,哪怕自己死在那裏,也無能為力。況且,自己也不能死。


    楊見山眼中霧氣漸漸變淡,就是李西山,都有些不可思議,世間真有這種純淨的眸子。


    李西山撇了撇嘴,可憐,可憐啊。


    李西山念叨了幾句,就停下來了,到底誰該可憐誰呢?


    李西山終究不再針對楊見山,也根本沒有帶楊見山蹚渾水的打算,關自己屁事?


    退一步想,不危山就比這邊好?自己在不危山死過多少回了?要不是老鬼,自己能在不危山活過幾天?


    一想到老鬼,李西山趕緊抬頭看天,天空模糊得不像樣子,滾你的蛋吧,老鬼!


    這樣一折騰,李西山就更理直氣壯,“莫管閑事,閑事莫管。走!”


    李西山收回望向天空的視線,發現楊見山已經走出去一段路了。


    李西山胡亂抹了一把臉,真把我的事不當回事啊?


    在一起這麽久,楊見山真的一句都沒問過!俠骨柔情,哎呦,笑死我了。李西山有些生氣,緊走幾步,追上楊見山,剛想叨叨幾句,又有些心虛,隻能作罷。


    一路走來,所到之處,總體看起來愈加繁華。也是正常,京城越來越近了。


    最明顯的一點,京城的宅院,院牆高了很多,大門處都裝著院門和門檻,這就比其它地方高了好大一個檔次。


    不過,這一天早上,李西山和楊見山又遇見了一件有趣的事,更可以說是一件古怪事。


    路上行人不多,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其實在這邊,已經算是年輕人。


    年輕人身高比楊見山高不到哪裏去,穿得挺齊整,相貌堂堂的長相,就是看起來腦子有些問題。


    年輕人兩隻耳朵上各塞了大大一團棉花,為了不讓棉花掉下來,還要時不時用手把兩團棉花按住。


    天氣不冷,他這是幹什麽?


    楊見山有些好奇,和李西山遠遠跟著。


    小夥子在街角探頭探腦觀察了好一會。


    應該是看著這一會沒人,年輕人便放開手腳跑出去,到一戶大戶人家門前,伸手把掛在門楣上的一個大銅鈴拽了下來,叮叮當當一串響,年輕人沒跑出多遠,就被人趕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然後捆住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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