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時看不出門道,小虎還有其他辦法。


    一個人名頭響不響,不一定在於自己聽沒聽過,畢竟江湖閱曆淺,除了這趟遠遊,其餘地方真沒去過,對於外地的風雲人物,也是知之甚少。不過,真和對方起了衝突,對方名頭響不響,自己的爺爺還教給了很實用的方法。


    比如說,要是那人還沒等你問,一開口就說,“你小子也不打聽打聽······”,毫無疑問,你多半要忍忍了。


    再比如說,要是你一句話問完,那人支支吾吾,眼神遊移不定,那你就可以把腰杆挺直幾分。


    當然,也有例外。具體如何判斷,就要積累些江湖閱曆了。


    躺在船板上的殺手,幾乎被打成豬頭,現在倒是睜開眼了,不過還沒說話,小虎心裏就咯噔一聲。不光小虎心中咯噔一聲,圍在周圍的五個學塾學生。心中也都咯噔一聲。


    然後朱俊彥心中也跟著咯噔一聲,那個輕蔑眼神,立馬收起來了。要是被他們誤會,就這樣丟進江水中,連遺臭萬年的機會都沒有了。不過,朱俊彥,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說!”眼神凶惡的小虎一跺腳,眼看就要暴起行凶。真要是什麽寧死不屈的英雄人物,自然不會透漏他們的任何信息。要真這樣,那就隻有一條路可走了。這裏,可沒有什麽外人看著。江深水闊,裏麵都不知道有多少沒名沒姓的淹死鬼。


    “朱顏改!朱顏改!我說還不行嗎?”朱俊彥確實怕了,真要往自己脖子捅上一下,再把自己扔進江中,那就真是喂了王八,萬事皆休了。


    朱俊彥雖然靈氣恢複了一些,已經可以身輕如燕,可是,這身體,真沒做到金剛不壞啊。再說了,這繩子,也不知道什麽手法,綁得是真結實。


    生死一線之際,朱俊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實,還是不靠想,就是天生的那份直覺,也就是天生聰慧之人那點靈光一現。


    果然,又是一個對自己最有利的抉擇。


    小虎差一點沒收住自己的手腳,朱俊彥的脖子,都被長劍杵得有些疼了。


    “說,為啥要追殺我們?”小虎眼中就要流下淚來,偏偏這個時候,一定要忍住。


    其實,不光小虎,學塾其餘五個孩子,比小虎還要苦痛不堪。小虎多少還有個爺爺陪在身邊,其餘五人,不光背井離鄉,有可能連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不光如此,現在,還有人在追殺自己,便是成年人,也很難承受其中悲苦。


    剛剛把名字改成朱顏改的朱俊彥,氣笑不已,“要打要殺,悉聽尊便,誰教你們的學問,就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一樣,學會給人扣帽子了?”


    帽子一扣,名正言順,成也帽子,敗也帽子,死得其所還是功成名就,都看扣帽子的水平,都是玩爛的梗。


    小虎皺著眉頭。


    朱俊彥本來就被打得嘴歪眼斜,現在更加歪著嘴,一隻眼睛大,一隻眼睛小,勉強笑了笑。


    “朱公子!”老舟子冷不丁叫了一聲。


    朱俊彥表情沒有一點變化,好像叫的並不是他。可惜了,剛才那些棍棒都往臉上招呼就好了。


    卻沒想到,老舟子已經把烏篷船停在江心,連錨都下好了。


    “朱公子?”老舟子看著朱公子躺在那裏還在歪嘴斜眼裝模作樣,也有些後怕。


    剛才沒注意,現在,真看出來了。


    朱俊彥仔細看了須發皆白的老頭子眼神一眼,就決定不裝了。“一千兩銀子呢,真比丟進江中喂魚好。”


    雖如此說,朱俊彥其實心中已經認命。這老頭,看著和善,其實看麵相就知道,一旦下了決心,一萬頭牛也拉不回來。


    隻是朱俊彥不明白,為何不押送自己投案?要不然,往江心劃船幹嘛?


    “你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給口飯吃就行。”朱俊彥決定再努力一下。同時心思急轉,自然不敢說分道揚鑣的話。


    朱俊彥現在才明白過來,這老頭,恐怕比自己還怕被那些官兵遇見。至於原因嘛,朱俊彥知道,不知道絕對比知道好。


    老舟子眯了眯眼。


    朱俊彥看著老舟子雙眼,決定閉口不言。


    “你身上有多少錢?”


    朱俊彥心如死灰,“都沒帶在身上。”老家夥問自己身上有多少錢,沒問自己把錢放在哪裏,就再明白不過,不可能去任何其他地方拿錢的。


    朱俊彥懶得多說什麽,沒用的。


    老舟子蹲下身,從朱俊彥懷裏摸出一個布囊,裏麵鼓鼓囊囊,滿滿一布囊碎銀子。其餘,就沒什麽東西了。


    朱俊彥真的絕望了,直挺挺閉著眼躺在烏篷船船板上,反正馬上就進江中喂魚了,幹脆省點力氣。


    老舟子讓王大牛把船錨提起來,讓小虎把船搖到岸邊,開始給朱俊彥解繩子。


    繩子被解開,船也到了岸邊,老舟子說道:“朱公子,請。”


    朱俊彥靠著船幫坐著,一動不動。


    “朱顏改!”老舟子再叫一聲。


    朱俊彥雖然不敢正眼看老舟子,還是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爺爺。”小虎輕輕叫了一聲,看了看爺爺手上的布囊。


    老舟子有些猶豫,不過,最後還是把布囊扔給年輕人。


    不過,小虎還是緊緊抱著那把破劍,躲在王大牛身後。其餘幾個小夥伴,好巧不巧,把小虎圍在中間。


    朱俊彥抱著布囊,卻仍然坐著不動彈,“以後去了南邊,買東西,我掏錢。”


    “你叫什麽?”


    “朱顏改。”


    “你確定?”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反正我現在是坐著呢,以後,再也不打算起來了。


    老舟子仔細想了一會,把手伸出來,朱俊彥趕忙把布囊遞了過去,老舟子把布囊裝進懷裏,“這是你去南邊的路費,要是花不完,剩下的再給你。”


    朱顏改一下子跳了起來,幾乎看不出受傷的樣子,齜牙咧嘴疼起來的樣子,倒像是真的。朱顏改使勁點了點頭。


    老舟子看著白衣飄飄,雖然嘴臉紅腫,仍掩不住豐神俊逸的年輕人,有些不喜,不過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


    老舟子瞥了一眼船尾正在搖槳的小虎。


    朱顏改噔噔噔幾步跑過去,抓過船槳,“我來!”


    然後,小小的烏篷船在江邊左搖右晃打著漩,就是走不起來。


    老舟子也不出聲,朱顏改在那裏汗涔涔的搖槳,過了好大一會,烏篷船才晃悠悠往下遊緩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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