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青衫讀書人,怎麽看都不可能是個好人。其實回頭想想,這一架,真的結了好大梁子,這其中損失,尤其以戚連山最大。而始作俑者是誰,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心,這個青衫讀書人都難逃其咎。


    羅隱峰看了落在後麵的青衫讀書人一眼,其實剛才沒有去叫常關月,就是有些不放心這個叫李西山的青衫年輕人,長得挺人模狗樣,這心腸,真夠歹毒。


    羅隱峰看李西山這一眼,就微微有些不忿。


    李西山被這絡腮胡子大漢看得菊花一緊,心頭發毛,“羅前輩,要是楊見山得罪了前輩,我李西山先在這裏替他賠個不是······”


    “羅爺爺,你要再這樣,我真生氣了!”餘璐說著話,就停了下來。


    羅隱峰恨死了那個肌膚白皙、細皮嫩肉,小娘子看了也會嫉妒的青衫讀書人。


    羅隱峰低眉順眼,看著腳尖,半點也不敢動彈。


    餘璐怒氣未消,但看羅隱峰如此,有些話實在說不下去,唯有歎了口氣。


    楊見山搖了搖,“羅前輩武德極高,見山實際上受益匪淺。”


    羅隱峰如飲醇酒,怎麽看都覺得少年郎十分順眼,怎麽就跟那青衫衣冠禽獸走在一起?


    不過羅隱峰是再也不肯正眼看青衫讀書人一眼,斜眼看,也不敢了。


    餘璐看了看李西山,表示歉意,李西山卻撇撇嘴,把頭轉向一邊,“貓哭耗子。”


    餘璐更加抱歉,看樣李西山就是大家子弟,自己書童被人打傷,再怎麽樣,心情也不會很好。餘璐略微垂首,就要再次道歉。


    李西山冷笑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


    這次連長春子都看不下去了,“李兄弟,餘璐其實是餘氏家族的家主,在咱們這邊,年紀輕,不能說德高望重,青年才俊、翩翩公子、君子氣度絕對沒跑的。”


    李西山撇了撇嘴,他餘璐要是能配上這些說法的任何一個,那楊見山還是世間第一大好人呢,可能嗎?李西山冷笑一聲,就懶得說話了。


    不一會,一行人到了常關月的小醫館前,一副對聯映入眼簾。


    唯願世間無疾苦;


    寧可架上藥生塵。


    門楣上貼著“逢凶化吉”四字。


    “常先生,”餘璐沒有跨過門檻,在敞開的門旁用手指輕輕敲擊幾下,叫了一聲。


    隻聽昏暗的小醫館裏麵吱呀吱呀響了兩聲,有位老先生先在竹椅上挺直身子,然後扶著竹椅站起來,竟然小跑著迎了出來,“餘少爺,有事?”


    餘璐側身讓在一旁,“這位楊兄弟和羅爺爺剛才切磋了一場,羅爺爺出手沒有分寸,麻煩常先生看一下有沒有大礙,要不要服些湯藥。”餘璐說著話,還拱了拱手。


    常關月不露聲色,側了側身子,再看了楊見山幾眼,然後一把抓住楊見山手腕,雙指按住楊見山脈門。


    李西山伸長脖子,瞪大眼睛,庸醫胡亂看病還好說,就怕這黑心大夫包藏禍心殺人滅口。


    須發花白的常關月被李西山看得火氣不小,“沒什麽事,好著呢!死不了!”


    餘璐皺了皺眉,再問一遍,“到底有沒有事?”委實一個死不了,確實讓人不敢放心。


    常關月眼神慈祥,“楊兄弟骨骼雖然一般,但是身體調理極好,也不過兩三日,就能恢複如常,用湯藥反而不美。餘少爺盡管放心。”


    常關月還怕餘璐不信,轉頭看向楊見山,“楊兄弟自己覺得如何?”


    楊見山搖了搖頭,確實沒什麽事情,“羅前輩拳腳太重,多虧戚山主援手,好在楊見山沒有大礙。”


    常關月聽楊見山說完話,臉色變了幾變,伸手朝長春子肩頭一拍,“你小兔崽子怎麽又來了,姓戚的老混球這才回去幾天?”


    要是能一句話罵倆,常關月肯定不會罵一個,反正這哥倆年紀和長相長反了,怎麽罵怎麽得勁。


    長春子黑著臉。


    餘璐已經接過話來,“常先生,童叔叔是帶兩位客人來這邊買些酒水。”


    常關月哦了一聲,趕緊收起手來,還不忘縮了縮頭。


    長春子嗬嗬一笑,要不是有餘璐在這邊,看我怎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反正不是打架,也不是比境界,你常關月敢亂來?


    餘璐、長春子、李西山、羅隱峰、楊見山等人就離開小醫館,一邊走,一邊談著酒水的價格。


    這裏一壇酒,竟然隻要十兩銀子,李西山都覺得自己耳朵有毛病了,一再確認,“是不是春山鎮菱米釀造的酒水?”


    等到釀酒的地方,李西山閉上了嘴巴,那些春山鎮剛剝去殼的菱米,被一堆一堆地倒進石碾上碾碎,然後放進蒸籠中蒸熟,之後下曲攪拌,再之後進行蒸餾,最後緩緩流出那菱米酒釀。當然,全部流程走完,要好多天。一大堆一大堆菱米等在那裏,也不像多金貴的東西。


    李西山挑不出什麽毛病,就拿了個小酒碗,在出酒的竹筒下接了半碗酒,皺著眉喝了幾口,然後眼中發出亮光,剩下的酒,一揚脖子,一飲而盡。


    一群人停下手上活,圍著李西山,尤其是幾個年輕大姑娘圍在最裏麵,搶占到極佳位置,恐怕不隻是關心釀的酒好不好喝。


    “妙不可言!”李西山伸出大拇指,朝幾位微微汗濕衣衫的姑娘晃了晃,偏偏不說好酒,別看長衫綁腿,穿得嚴實,實在是長胳膊長腿,臀兒圓圓、胸前鼓鼓,腰肢細細,剛才攪拌下曲時,雲霧繚繞看不清臉,現在近在眼前,汗珠兒順著尖尖的下巴滑下,李西山差一點拿酒碗接起來。混著那酒水,肯定滋味更美。


    幾位姑娘馬上歡呼雀躍,卻一個個把目光投向餘璐,眼中既有欣喜,也有仰慕。李西山倒吸一口冷氣,什麽眼光這是,放著李西山這個一看就知道是個高富帥的不管,去討好一個天天都看吐了、整天隻知道幹活還渾身透著汗臭的出苦力的漢子?


    李西山被幾位姑娘利用完之後晾在一邊,臉色一黑,但是話已出口,收不回來。這酒真不怎麽樣,就是和老舟子自己釀的酒相比,才能略好一些。


    原來這釀酒工藝,竟然是餘璐這個王八蛋一手指導!而且看餘璐那雙手,還真沒少親自去幹。


    李西山心內暗罵,不要臉,太不要臉!自己以為還和外麵一樣被眾星捧月呢,實在是大意了。


    這裏麵人一個個,別管是腦子還是審美,都和外麵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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