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竹屋,一片蓮塘,一方竹海,簡潔而別有秀麗,一隻雀,一頭熊,相互爭吵著,嘰嘰喳喳不停歇,涼亭裏坐著一個青袍老者,棋盤上,一子落,竹葉飄。


    “少年,紅塵一夢,返本歸源,心心念念,真真假假,你該如何抉擇呢?讓吾看看,你的道,你的心,是否堅定。”


    一棟陳舊的古宅,滿是歲月滄桑的痕跡,仿佛已經經曆了數十年甚至數百年那麽久遠,修修補補,早脫離了原先樣貌。


    古宅門前有一個簡陋的院子,雜物很多,卻擺放的整整有條,一個婦女,穿著樸素,但真的很美,美的有些不切實際,讓人一看就覺得她不是世俗中的女子,而是來自天上的仙女,沒有什麽能夠遮住她的光彩。


    此時正值晌午,忙完家務後她坐在宅門前的小凳上,哼著一首小曲,溺愛的用手撫摸著懷中睡著了的孩子。


    “頭真痛啊。”


    隱約間絕美婦女懷中的孩子似是呢喃了一句,不多時他眼皮顫動,緩緩睜開,映照出一張精致完美無瑕的俏臉。


    婦女驀然一笑,看著懷中孩子輕聲問道:“陽兒,怎麽了,不舒服嗎。”


    如天籟般的聲音充斥在看上去不過八歲大的孩子腦海中,他怔住了,無比恍惚。


    眼前這個陌生女子,心是如此熟悉,曾無數次斟酌於那些畫麵中,多少個日日夜夜,他渴望這一幕,在夢中,出現過一次又一次。


    “又是夢嗎,自我封鎖執念後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娘。”八歲孩子沒有說話,而是心中自語,他眼中有藏著的淚。


    然而,在他抬手之際心頭猛然一跳,因為麵前的絕美婦女抓住了他的手。


    這一刻天地寂靜,萬物無聲,在那孩子眼中,時間仿佛禁止了,隻有陽光的溫暖,還有手上傳來的觸感,如此真實!


    “怎麽可能?夢,像真的一樣,難道我徹底墮入心魔了嗎。”


    話音剛落,八歲孩子的反應更加激烈了,直接掙脫了婦女的懷抱,跌倒在地。


    婦女見狀急忙向前,她慌張的說著,“陽兒,陽兒你沒事吧,是不是病又發作了,大夫不是說好的差不多了嗎,沒事沒事,娘這就去,這就給你熬藥,這就去。”


    婦女十分焦急,匆匆忙忙的推開宅門,跑了進去。


    而孩子不為所動,而是伸出手,仔細打量著自己,“怎麽可能,我的聲音,我的身體,全都回到了幼年時!摔倒的痛覺,碰撞的觸感,像真的一樣。”


    他突然栽倒,竟無力起身。


    “不對,為何我的身軀如此羸弱?”


    他吃力的盤坐在地,開始運轉功法,但沒有任何反應。


    “沒了,什麽都沒了,感受不到一絲氣息,修為盡失。”


    “這不可能,這是哪?我不是在北荒嗎,是那扇門搞的鬼。白熊你在哪!?”他大喊著,這聲動靜,招來了街坊鄰居的注意。


    “怎麽回事,這好像是蕭家蕭陽的聲音,肯定是又病發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一位大娘拉開屋門,火急火燎的跑來。


    “何方妖孽在裝神弄鬼,區區夢魘之法,困不住我!”化身八歲孩童的蕭陽怒吼,蕭家門口外來了不少街坊鄰居,在他們眼裏,這孩子就像失心瘋了一樣,最後直接昏倒了。


    “陽兒,陽兒……”婦女匆匆忙忙的從宅子裏跑出來,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小碗破碎,好不容易熬製的藥灑滿一地。


    也顧不了那麽多,她來到孩子身邊,抱在懷中,不斷哭喊著,“陽兒,陽兒,你別嚇娘啊,陽兒,陽兒……”


    竹屋前,涼亭裏,棋盤黑白十八子,老者摸著胡須,洋溢著笑容。


    邊上不斷爭吵的一熊一雀安靜了下來,白熊走近涼亭,眼神中充滿殺氣,對著那個正在下棋的老者怒問:“你到底是何方神聖,要對他做什麽,不是說隻是一場考驗嗎,為何淪落為一個凡人家的病秧子了?!”


    棋盤映照出那座古宅的畫麵,畫麵中那孩子的呼喊聲,震動了白熊的心弦,讓他心顫,他在回應,但沒有任何用,所以哪怕這老者再強大,白熊依然發出了憤怒的質問聲。


    “小妖,稍安勿躁,我說是考驗,那就是考驗,大道長遠,紅塵九夢,此乃他心中源念,我不過順水推舟,加以改變,故而賜他第一夢,圓他一願。至於何時醒,由我,當然,也由他。隻不過最後他的抉擇,也定奪了我的抉擇。”下棋老者淡淡說道,沒有神情波瀾。


    白熊這才緩下情緒,又問道:“如果最後沒能如你你願,會如何?”


    那隻雀也走上前來。


    老者笑了笑,說道:“哈哈哈,放心吧,無論他怎麽選擇都死不了,相反,我還會尊重他的選擇,此夢破後,你們可安然離開。”


    “好了,靜觀棋局,好好欣賞這紅塵一夢。”棋子落,黑子多白子,十九子!


    畫麵一轉,蕭家古宅外來了一個須發皆白的年邁老人,肩挎藥箱,身側的大娘氣喘籲籲的說道:“大夫,快……快進去看看吧,蕭家那孩子好像又病發了。”


    古宅房間內,幼年蕭陽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婦女坐在他身邊,憂心忡忡,好在熬製的藥還剩一點,婦女端著碗,用勺子小心翼翼的送進他嘴中。


    “可憐呐,一個八歲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前些日子還活蹦亂跳,好好的,突然就病倒了。”


    是啊,聽說是不久前在鎮外河邊被蛇咬了,現在看沒那麽簡單,明顯是遇上髒東西中邪了,瘋瘋癲癲的怕活不久了啊。


    宅子外,街坊鄰居議論紛紛,不少人都感到惋惜,也有後怕,對鎮外邊那條河產生了些許恐懼。


    此時,挎著藥箱的年邁老人與姓離的離大娘已被婦女接入了宅子中。


    房間內年邁老人抓起昏迷在床的幼年蕭陽的手,為其把脈。


    不久後,老人嗯了一聲,說道:“貴公子脈象穩定,並無異常,此前病情已經好轉的差不多,不過那時毒素上腦,侵入百骸,能活下來,實屬不易,如今他身子底嚴重受損,體魄羸弱,平日需注意避免風吹受寒,適才便是冷氣入體,導致昏迷。”


    “真的嗎?那就好,那就好,許大夫放心,我們以後會注意的。”婦女聞言笑了笑,擦掉滿臉的淚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蕭夫人,麻煩你取點筆墨來,我開張藥方,公子身體太虛弱,必須好好調養。”許大夫鬆開了幼年蕭陽的手,從藥箱中拿出一些老藥。


    “哦,好。”婦女立刻去取筆墨。


    不多時,一張藥方開好,七味草藥,倒也不多。


    “以這些老藥為引子,一次一顆,按照藥方去藥鋪抓藥便好,半個月內不可斷藥,不然就前功盡棄了。”許大夫起身,將手中一小袋老藥與藥方交給婦女。


    “好。”婦女點頭答應,目光一直在臉色蒼白的孩子身上,眼底盡是心痛。


    “哦對了,一定要主要保暖,飲食方麵切記少吃涼食,避免再次受寒,熬點肉湯補補更好。”囑托幾句後,許大夫便出門而去。


    婦女追了出去,拿著些許銀兩,“許大夫,麻煩你了,這些心意你一定要收好。”


    “哈哈哈,蕭夫人這就不必了,行醫意義在於懸壺濟世,我雖醫術低微,但也不忍去見世間苦難,能幫則幫,從不求回報,銀兩你拿回去吧,給孩子多抓兩幅藥意義更大。”許大夫和善一笑,推阻了婦女的好意。


    但婦女執意要給,再三拒絕後她也無奈,隻好收回。


    “好了,許大夫醫者仁心,你知道他行醫不求回報,小鎮有這樣的人,是天大的福分,我們沾他的光,才能萬家安康。”一旁的離大娘笑道,兩人目送著許大夫緩緩離去。


    “好了,好了,虛驚一場,大家都散去吧,一群人堵在人家門口算什麽事。我勸告你們,不要目露賊光,雲天回來等著吃不了兜著走。”離大娘大聲說著,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身後婦女的姿色全鎮幾乎家喻戶曉,實乃天女下凡,難免不會招惹一些心懷鬼胎的人,好在其丈夫威震小鎮,一身怪力驚為天人,幾乎無人感招惹。


    當年因為有人翻牆窺視其妻子,結果被兩拳打到後半生癱瘓,好一個淒慘可悲,也是經曆這件事後再也沒人敢去翻牆偷窺了,甚至路過此地都要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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