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飛逝,大日懸天,風起雲湧,舉城動蕩。


    山雨欲來風滿樓,今日注定不會平靜,各方高手群起,如驚虹劃過彩雲間。


    在城中不可擅用神通的鐵規法度下,這種情景前所未有過。


    一日之間,全城五境以上的修士都在朝著一個地方匯聚,便是那霓虹城至高處———雲深霓虹宮!


    這些人的目標無一例外,自然都是為了那時隔三百年後又現世間的原始寶界。


    事實上,在神玉樓一個月前放出原始寶界的消息後,這半個月內便已經有不少修士踏上了征程。


    尤其是海上霓虹城周邊的宗門勢力,在此得知可靠消息後,立刻便前往了東洲邊陲,蟄伏了下來。


    血染的畫卷早已展開,自半個月前原始寶界相隔三百年再度開啟的那一刻,東洲內地便已經天翻地覆。


    無論是金漠,澤林,藍海,亦或是靈地本土,都有神明現世。


    他們跨洲降臨,毫不掩飾,大搖大擺的踏足禁區,即便真有屍變通靈衍生的惡鬼隱匿其中又如何?


    在諸神絕對的力量壓製下,什麽鬼物,什麽禁區,都是浮雲,不過笑話爾,敢在他們麵前齜牙咧嘴,一巴掌就拍個粉碎!


    甚至有人因看不慣黑山澗過於陰暗,裝神弄鬼,當場一腳就將那裏跺了個四分五裂,矗立在眼前的黑山,盡數崩塌。


    若非黑山澗確有神異之處,早就化作飛灰了。


    而今,諸神均已深入原始寶界,早按耐不住的各地修士紛紛動身,一場血雨腥風拉開了序幕。


    “在這好好修行,等師父回來。”雲山竹樓前,蕭陽摸了摸蘇誠的腦袋,又拿出一顆金色的神念光珠,道:“那丹藥,記得一次隻能吃一顆,若遇上麻煩,把這個珠子捏碎,裏麵有我一縷元神,到時會帶你走。”


    “好。”蘇誠懂事的點頭。


    “好了,師父要走了。”蕭陽微笑著起身。


    “嗯…”蘇誠烏黑的眸子中充盈著傷感,但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


    蕭陽不再猶豫,轉身往前走了兩步,微笑著回頭揮手告別,而後如一束貫穿人間的虹光,消失在高山雲海。


    “師父,你一定要小心啊!”蘇誠向前跑了兩步,出聲大喊,滿臉都是不舍,他知道,這次分別,可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相見了。


    “好。”雲海翻滾,遠方傳來蕭陽的回應。


    蘇誠緊緊握著手中金色的神念光珠,眼中蘊著淚水,那幼小單薄的身影,在微風中站了許久。


    金家宮殿深處的大平台上聚集了很多人,金光閃耀,一聲嗡鳴,蕭陽出現。


    很早便在此等候的展鬆立刻迎了上去,笑道:“蕭兄,你怎麽才來。”


    “是啊,你可是說會準時到的。”金曦也笑吟吟地走了過來。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蕭陽輕笑道,掃了場中人群一眼,不曾想,竟看到了兩道熟悉的曼妙身影。


    玉淑與珠華!


    兩女身邊還站著一個老婦女,便是風月客棧中那看上去就不正經的老鳩。但不得不承認,此人很強,有一身五境巔峰大圓滿的修為,隻差最後的雷劫,便可化身為一代大能了。


    匆匆一瞥後蕭陽便收回了目光,他知道,這定是展鬆帶來的。


    “原本她們是想跟著霓虹宮那群人出發,但你也知道,那裏魚龍混雜,禍心眾多,若身陷其中,必是朝夕難保,所以,我想幫她們一把。”展鬆察覺到蕭陽神色有些異樣,便笑著解釋道。


    此刻,人們的目光都匯聚向這邊,那玉淑與珠華似乎有些驚喜,沒想到等半天居然是在等蕭陽,但她們並未有什麽動作。


    金靈贇笑著開口道:“候你多時了。”


    “有些事需要叮囑,耽擱了一小會。”蕭陽話語平和,來到平台中央。


    站在金沅邊上的金鴻皮笑肉不笑,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貌似對蕭陽產生了極大畏懼,不敢靠近。


    “既然人已到齊,便準備出發吧。”金沅平淡的聲音響起,他錦衣玉帶,氣質出眾,如青鬆般挺拔的身姿,隱隱透露出一股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無形壓迫。


    “既然大家來到這裏,便是朋友,老夫不妨再透露一則消息,據說三百年前諸神血戰深處,有人曾打進了那片至尊藥田,從中截下一角神土,後因一場天翻地覆的爭奪,不少生命神藥遁進了邊緣的小天地中,此番我們前往,便是希冀能找到其中之一。”


    “大家都是明白人,如今原始寶界風起雲湧,血戰連天,想要奪得造化,還要活著出來,就必須得齊心協力,我醜話說在前麵,若是諸位一心共謀機緣,我金家自當奉其為座上賓,不遺餘力,可誰要是在暗中使絆子,玩心機……”說到這裏,金靈贇一改常態,神色嚴肅了起來,“休怪老夫出手無情!”


    “金老前輩放心,我等自會鼎力相助,絕無二心,但求共得大造化,平安歸來。”


    “沒錯,此去原始寶界,我等自當竭盡所能,共進退!”


    ……


    被金沅招攬到此的十幾位奇人異士紛紛抱拳開口,他們當中無一弱者,有極個別甚至都已經達到六境了,隻是以某種手段遮掩了真實修為。


    金沅滿意點頭,又看向了蕭陽。


    “放心吧,既然答應了我就不會食言,到時自會全力配合。也請前輩不要忘了,幫我尋那兩株寶藥的事。”蕭陽抱拳說道。


    “哈哈哈,那是自然。”金靈贇笑著說道。


    一個身著寬袍大袖的男子突然說道:“金老前輩,我們當中是否混進了不該存在的人?”


    在此人說話間,不少高手都神色異樣地望向珠華與玉淑。


    是了,在場眾人,至少都有五境中後期的修為,而珠華與玉淑不過兩個四境修士,自然會惹來偏見目光。


    “兩個四境修士,還敢去原始寶界,難道妄想憑借那單薄的美色去博取他人同情不成?那裏可不是尋常之地,高手如雲,別連累了我們。”


    “奉勸你們兩個趕緊回去,別枉送性命,並非我看不起,隻是一番忠告,勿要害人害己。”


    邊上一行人冷眼以對,其中兩人更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金靈贇與金沅也是臉色陰晴不定,在展鬆帶玉淑和珠華來的時候他們就告誡過,原始寶界危機四伏,勿要蛾撲燈蕊,悔之晚矣。


    若非展鬆與蕭陽有點關係,兩女估計早被拒之門外。


    並且她們的出身放在外界,的確會讓人有所反感。


    “不是,我女兒沒招惹你們吧,這麽大惡意是什麽意思,生死自由我來背負,你們不願出手,看不慣可以待在一邊,何必惡語傷人,你們以為自己很強嗎?”那個老鳩挺直腰杆,大聲反駁,而後對著身後的玉淑和珠華說道:“看吧,還不如去霓虹宮,這裏根本看不起我們。”


    “哎,大娘,別誤會。”展鬆出聲,急忙站了出來調和氣氛,“大家今日都聚一堂,便是朋友,沒必要執有偏見。”


    “罷了,跟著吧,福禍相依,不曆經生死怎能尋得造化。”一個身著白衫的瘦小老者開口。


    此人是金沅親自出麵請來的老輩強者,名為“尹禪”,乃霓虹城名氣頗大的“禪意賭坊”之主,不僅有六境中期的修為,行事更狠辣的讓人膽寒。


    曾有不少因還不起債而在禪意賭場大鬧的修士被其親自挖心取血,跺下手腳,即便是豪門子弟也不給麵子,可謂是威名赫赫。


    尹禪一開口,人們都安靜了,沒人敢招惹與頂撞,縱是金沅也得賣他個麵子。


    “好了,若是安分守己,跟著倒也無妨,時辰不早,即刻出發吧。”金沅不想多廢話,抬手在虛空一點,這天地頓時生變,如同雲霧盡散,群星閃耀,溝通了真正的大宇宙。


    隨著他雙手變幻,日月更迭,眾人腳下的大平台開始轉動,一道道陣紋閃耀,璀璨奪目。


    嗡的一聲,一條直達宇宙星空的深邃通道在上方展開,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飛了進去。


    正如金曦所說無二,此番金家帶去原始寶界的人並不多。


    除了金沅,金靈贇,金曦,金崖,以及大執事金栗和金家十大精銳外,一同上路的也不過僅有十三位霓虹城高手。


    當然,還有預料之外的老鳩,玉淑和珠華。


    “金家的傳送陣當真厲害,竟能勾通大宇宙,穿梭於星空中。”展鬆凝望四周轉瞬即逝的無盡星辰,不由驚歎道。


    “這不過是些微末手段,諸神抬手鎮壓星空,橫渡宇宙如履平地,那才是修道之人真正該向往的蓋世修為。”金沅淡淡說道。


    “難以想象,一個人的體內怎麽會有那樣恐怖的力量,在他們麵前,別說我們,即便是凡道極致巔峰也顯得微不足道吧。”


    “這也就是為何天下修士人人向往超脫,妄想踏足無上大道的主要原因,人活一生,事在人為,誰又甘願永遠平凡,強者,從來都是在屍山血海中掙紮出來的。”


    “神明便已如此可怕,真不敢想象,淩駕神道之上的至尊又是何等恐怖,還有那仿佛隻存在於傳說的聖人。”


    “古史記載,至尊一出,舉世無敵,他們翻手就能崩壞宇宙,滅盡一切。而聖人,更是一種不可遙望的彼端,我懷疑世間根本沒有那層境界,否則太離譜了,誰與相抗?”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誰又說得準呢?”


    “唉,終究不是我們可以染指的領域,涿鹿天下,問鼎絕巔,這一生……是沒希望了,隻求能得造化,道行可以精進,若是有機會便開辟一片淨土,此後不問世事,平靜過完一生,倒也不錯。”


    “哎,不知你們有沒有聽聞,曾經有個遊曆世間的老人曾提及,說是這片宇宙正在崩毀,天地法則已經殘缺,境界越來越難修,或許在將來的歲月,天下可能要陷入末法時代,自此再無修行者。”


    “啊,道友所言為真?”


    “嘶……,那個神神叨叨的老人是這麽講的,說好像是有人在用整個大宇宙試法,要成聖!”


    “什麽!?”


    原本百無聊賴,突然開始闊談感歎的一行人被這個話題所驚憾,連蕭陽都為之側目。


    “道友莫不是在危言聳聽,用整個宇宙試法,開什麽玩笑?”有人反駁,顯然不信。


    道出這個話題的那位男子堅定不移的開口,“曾經確有這樣一個老人,二十年前在霓虹城最負盛名的簡家酒館中談及了此事。”


    “你這麽說我好像想起來了,當年是有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在簡家酒館鬧事,據說連城主都被驚動了出來,將那老人帶去了霓虹宮!”那個身穿寬袍大袖,最先對玉淑與珠華有偏見的男子,“令海”露出驚容。


    “不是帶,是請,當時我便在場,還和那個老人搭了幾句話,並且,他說出了一則驚世駭俗的消息,被人掃地出門了。”提及這個話題的男子一副神秘兮兮樣,他名“肅安”乃霓虹城人士,身後家族在城中還算有些地位。


    “什麽消息?”蕭陽突然問道,這件事對他來說很驚人,昔年小朱雀離開時說過類似的話,這天地已經殘缺,法則不全!


    肅安清了清嗓子,道:“有一個生靈,在推動著整個宇宙的大勢,祂掌控萬族共尊一人,聚世間氣運於一身,隻為一條……成聖之道!”


    “不可能!”立刻就有人反駁,以一己之力掌控全宇宙?至尊再世也做不到。


    “所以說,二十年前那老人才被趕出去,都覺得他是個妖言惑眾的江湖騙子。”肅安向著兩邊攤開手臂說道。


    “那老人最後去哪了?”蕭陽又問道。


    肅安搖頭道:“不清楚,據說被城主請走後沒多久便消失了。”


    “怎麽,這種瘋言瘋語你也信?”金曦饒有興趣地看著蕭陽說道。


    展鬆也說道:“不過是招搖撞騙,弄虛作假的瘋老頭,不必在意。”


    實際在場根本沒有人相信,甚至於肅安本人或許也隻是將此當成路途乏味,用以解悶的樂子。


    唯獨蕭陽若有所思,人群安靜了下來,可不知為何,當再度凝望周圍那些轉瞬即逝的星辰時,感覺到了一陣詭異。


    浩瀚的宇宙,沒有邊際,除了金家一行人之外,還有其他勢力構建出這樣的通道,正在穿梭。


    待到星辰越發稀少,前方不斷明亮通透,眾人皆知,東洲黑山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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