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意


    蕭恪回到王府之後沐浴更衣, 然後便去了清疏院,結果竟然發現蘇清意不在,他回來了, 蘇清意出去了。


    “你們側妃去哪裏了?”蕭恪看著跪了一地的下人, 逮著碧靈和若靈問話。


    “回殿下,側妃隻帶了鈴鐺出門,也並未告訴奴婢們要去哪裏。”碧靈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是他們這些人疏忽了, 平日裏側妃沒有絲毫的架子, 殿下在側妃這裏也很少擺規矩, 久而久之的, 他們竟然忘記了, 他們伺候的人是成王的側妃, 不是一個普通女子, 而他們的主子是成王。


    成王將他們派到清疏院來是照顧側妃的, 而不是當一群側妃出門了他們居然連人去了哪裏都不清楚的大爺。


    “請殿下恕罪!”碧靈帶著一院子的下人烏烏泱泱地磕頭磕了下去。


    蕭恪怒不可遏:“要是側妃丟了本王就將你們全部給發賣了!”


    這麽一大通火發下來,這些人更加害怕,心裏不斷地祈求著蘇清意趕緊出現救救他們的小命。


    蘇清意沒有出現, 出現的是蘇清意身邊的鈴鐺:“殿下。”


    蕭恪立即注意力轉向了剛踏進清疏院的鈴鐺:“你家側妃人去哪裏了?”焦急得不行。


    鈴鐺行了禮:“回殿下的話,側妃今日有一娘家的親人來訪, 是一位很重要的長輩, 側妃隨這位長輩回家去了, 許久不曾見過麵今夜便想在長輩家中留宿, 特意遣奴婢回來告知殿下,側妃讓殿下放心, 她明日就回來。”


    蕭恪鬆了一口氣, 還好, 人沒有丟就好。


    但是……哪個長輩大晚上的來找她啊!她的那個長輩是沒有要同床共枕的人嗎?為什麽要帶他的人走!


    一輩子沒有成親的黎融鼻子一癢。


    不過蕭恪還是表現得十分大方:“既然是多年未見麵的長輩,那自然也該禮數周全些,鈴鐺,你隨來榮去庫房裏挑些禮物,待會兒一並帶過去,就說是本王的一片心意。”


    鈴鐺:“是,奴婢知道了。”看得出來,成王殿下還是很在意她家側妃的。


    蘇清意不在,他一個人守著這空蕩蕩的院子也沒意思,徑直回了清靜院,王妃身體不好休息得早,待明日他再去告訴王妃中書侍郎那一家子的下場。


    隻是在此之前,他還得派人去大牢裏確認一番,看看中書侍郎是不是已經死透了,更何況中書侍郎死了,他還有關在大牢裏的夫人和兒子,總不能讓他們一直關著,也得找個時間料理掉。


    蘇清意跟著黎融回了他的住處,是一個麵積不大但是環境很好的宅子。


    鎮王府自從嫡係出走銷聲匿跡之後,皇帝便讓旁係的承襲了鎮王府的爵位,後來棲霞郡主惹到了蘇清意這個正兒八經的鎮王府嫡係頭上,蘇清意便請黎融進了一趟皇宮,讓皇帝將棲霞他們那一脈給趕出了鎮王府,如今的鎮王府,有人打理,但是真正該住在裏麵的人,並沒有回去。


    “小主人當初派人來跟我說,決定複仇,我便知道小主人會為了複仇犧牲很多。”黎融拿了一個在炭火裏烤出來的紅薯給蘇清意,蘇清意小時候便愛吃這個,說是熱烘烘的,她很喜歡。


    蘇清意拿著能暖進心底的烤紅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黎爺爺,這是我母親的遺誌,我想替她完成,不僅是為了我母親,也是為了河間侯府幾百個冤魂。”


    她生下來沒有吃過苦也沒有受過罪,明麵上家裏是商戶,家財萬貫,背地裏她的母親是鎮王府的郡主,她的外祖父留下來給她母親的人手很多,自然,財富也不少,她這一生,本該是無憂無慮的。


    但是她忘不了母親控訴父親隱姓埋名苟活於世時的痛苦,哪怕他們已經竭力不要在她的麵前顯露出來,可是一家人,住在一個屋簷下,又怎麽可能藏得住?


    “蘇尚之!你做了這麽多年的蘇尚之,便忘記了自己究竟姓甚名誰了不成?河間侯府幾百號人的冤屈你便不管了是嗎?”


    “我們現在還活著不就已經很好了嗎?那麽多的人都已經死了,難道還要再往裏麵填人命?我沒了父母,沒了兄弟姐妹,隻有你和女兒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們。”


    “蘇尚之,你真的是太令我失望了。”


    蘇清意回憶起父母最後的一次爭吵,頓覺烤紅薯不香了,她將烤紅薯放到了一旁,隻張著手指烤火取暖。


    她年幼時並不理解,明明被栽贓陷害而全家冤死的是父親,可父親卻從不想著複仇,一直惦念著這件事的是母親,母親明明是鎮王府金尊玉貴的郡主,為何要參與到其中來?如果她和父親沒有婚約,那麽明明河間侯府一事和她根本就沒有關係。


    後來,蘇清意長大些了,特別是在母親拉著她的手,讓她一定要為河間侯府上下幾百人報仇雪恨時,她才明白,母親這些年惦記著河間侯府,從來都不是為了父親。


    她隻是固執地為了一腔熱血,滿門忠烈的河間侯府,僅此而已。


    甚至在與父親爭執究竟要不要出手報仇的歲月中,母親漸漸地不再愛自己的丈夫,曾經那個驚豔了她年華的少年郎,最終還是和她選擇了不同的方向。


    蘇清意在性格上不像她的父親,更像是她的母親,不過有一點是不同的,那便是母親曾經真摯而熱烈地愛過父親,而伴隨著她成長的是父母之間漸行漸遠,因此,她不會愛任何人。


    她什麽好東西都擁有過了,此生也無什麽追求,蘇清意便想著,幹脆以己之身為河間侯府眾人報個仇,也為自己的母親全了遺誌,好叫她安心去投胎。


    蕭恪日後會是一個不錯的皇帝,母親投胎之後,便能看見一個太平盛世了。


    黎融歎著氣:“這些本不該讓小主人來背負。”


    小主人就應該安安心心地過她的人生,鎮王府舊人雖隱匿了,卻也足以保小主人一世平安無虞。


    可現在的小主人,明明是鎮王府之後,卻要給蕭恪做側妃,都不是正妃,這如何該是他們鎮王府的姑娘該經曆的?


    “有什麽該不該的呢?”蘇清意淺淺地朝黎融笑了一下,“那要我說,黎爺爺都這麽大把年紀了,早該頤養天年,不也再為了我奔波?”


    黎融眼眶一熱,老眼中閃著水光,又深覺在蘇清意麵前一把老淚丟人,便轉過身去抹了一把。


    “側妃,殿下叫奴婢給黎先生帶了些禮物。”鈴鐺左手右手都提滿了,一路小跑過來,將禮物給堆到了桌麵上。


    蘇清意看著鈴鐺將禮物一一擺開,擺了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女婿討好嶽丈呢,這東西也太多了,得虧是鈴鐺,要是換成碧靈或者若靈,一個人怎麽能提得動這麽多。


    黎融來了興致,去翻起了這堆禮物:“蕭恪這小子識趣兒,還知道送禮。”


    看在他對自家小主人這麽上心的份上,他就勉強對蕭恪的印象再好一點,不過他還是堅持,要是蕭恪敢欺負他家小主人,便召集鎮王府舊部把蕭恪的成王府給推了,接小主人回家。


    “時辰不早了,黎爺爺還是趕緊歇息去吧,我也要睡了,今天困得不行。”蘇清意方才沉浸於回憶過去,竟是沒有發現此刻已經是亥時,再不睡便直接到子時了。


    黎融一下子就沒了看禮物的心情,去給蘇清意張羅起了房間。


    這宅子的房間不少,隻是平時住的人不多,剛才光想著要往房間裏放炭盆,卻忘記了蘇清意怕冷,睡覺時得給她塞好些個湯婆子。


    不過蘇清意也沒有急於這一時,她讓鈴鐺幫自己收拾床鋪,自己先用熱水泡了個腳,熱水裏還添加了藥粉,她今天在外邊去待了一天不說,大晚上的還往大牢裏跑了一趟,那牢裏陰暗潮濕,泡泡腳能祛寒氣,免得傷到身體。


    懷孕之人身體比平時更加脆弱,蘇清意又很重自己這個孩子,時時仔細著,今晚她泡腳泡得都紅了才擦了腳上床睡覺。


    蕭恪不在,又沒有在王府,蘇清意便像還不曾進成王府前那樣,拉著鈴鐺和自己睡在一個被窩裏,她睡在裏側,鈴鐺睡在外側。


    剛躺下時蘇清意還沒有睡過去,鈴鐺便忍不住道:“小姐,奴婢感覺成王殿下對您是用了心的。”


    她家小姐這一輩子便和成王綁定了,成王有心自然是好事。


    蘇清意合著眼睛,淡淡道:“我看得出來。”


    鈴鐺不明白:“那為何奴婢見小姐對殿下似乎從來都是一個樣子。”沒有過分親近,也沒有過分冷淡,從進成王府的第一天到現在,都是如此。


    蘇清意:“好了好了,別問了,再問我可就沒法睡了,好鈴鐺,你還是讓我先歇息吧。”


    鈴鐺一聽蘇清意要睡覺了便閉上了嘴,不管心中有多麽好奇也不再多問,隻想著讓蘇清意睡個好覺。


    蘇清意困是困,倒也還不曾到閉上眼就能睡著的程度。


    鈴鐺問她的問題她其實一直都有答案,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像母親愛父親那樣去愛蕭恪,她隻是借著蕭恪的手在做她想做的事,她對蕭恪,本就沒有純粹的感情。


    再者說,蕭恪現在對她確實很是上心,可若是蕭恪知道了她的目的,知道她將他當成助力,蕭恪還會對自己這麽上心嗎?


    蕭恪對自己的上心都來自於她演了蕭恪一場。


    互相交換需要的東西便夠了,何必去交換感情?


    她並不欲學母親,和一個人在感情上推心置腹。


    這就樣過下去,未必不比談論“山無棱,天地合”更好。


    第49章 上元


    不用上早朝的日子讓蕭恪多了不少的空閑, 一大早的就到清疏院來坐著,等著蘇清意回來,然而蘇清意在黎融那裏睡到了自然醒, 又用過早膳之後才上了馬車往成王府的方向走, 等蘇清意回了清疏院,蕭恪麵前的茶都涼了幾輪了。


    “清意下次要在外邊留宿還是提早跟我說一聲。”蕭恪的語氣中夾雜著幾分哀怨,“也免得我白跑一趟。”


    蘇清意覺得好笑,蕭恪這麽大的人了, 怎麽還跟小孩子似的計較?


    “是是是, 殿下說的妾身都記下了, 保證不會有下一次。”蘇清意總感覺自己像是在給某種動物順毛。


    “我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忙, 等我忙完了再回府, 午膳你不必等我, 自己先用便是, 也不用操心我, 我會照顧好自己。”


    蘇清意:“……”並不曾。


    “殿下既然忙那便趕緊去忙吧,妾身就不遠送了。”蘇清意推著蕭恪往屋子外邊走,“辛苦殿下。”


    蕭恪:“???”這王府裏到底誰當家?


    罷了, 他一個大男人不跟蘇清意一個小女子計較。


    蕭恪這話不假,他確實要出去忙上許久。


    黎融昨夜將中書侍郎給料理了, 那自然掃尾也由他們那邊接了過去, 他今天要去處理的, 是中書侍郎的夫人和兒子, 還有看看張靈的嫁妝還有多少是能拿回來的,都拿回來還給張靈。


    蘇清意送走了蕭恪之後便去了延鶴院, 張氏今天的精神頭不錯, 和張靈有說有笑的。


    “王妃姐姐的身子看來是好了不少。”蘇清意走進屋裏, 便見張氏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臉色不再蒼白一片。


    “清意妹妹快過來坐。”張氏招了招手,讓她過去。


    “蘇姐姐好。”張靈極為乖巧地跟蘇清意問好。


    蘇清意瞧著張靈的小臉,泛著可疑的紅暈,她猜多半是張氏同她說了些什麽私房話,才把張靈給逗成了這個模樣。


    張靈和她們不同,她雖成了親,卻並未有男女之事,說白了,在這件事上還是一張單純的白紙。


    “你們說什麽有意思的呢?”蘇清意露出一個打趣的笑來,“不如也說來讓我聽聽?”


    張氏道:“明日是上元節,我說叫她跟你一塊到街上去轉一轉,看看能不能認識一下好兒郎。”


    張靈的臉更紅了,投也埋了下去,不敢抬起來叫人看見她那已經熟透了的臉蛋。


    “明日已經是上元節了?”蘇清意近幾日倒是沒有注意到時候,原來不知不覺的就出了年了。


    “上元節出來玩的男男女女多,有不少人都是在上元節看對了眼,再去請父母相看的,大渝並不阻止女子尋覓郎君,上元節確實是個難得的機會。”蘇清意實話實說,她的父母便是在上元節才真正對上了心意,從前隻是相識卻不怎麽往來。


    “蘇姐姐你別說了。”張靈被兩個人聯合起來逗得徹底不敢再見人了。


    張氏談論時言辭大方:“這有什麽?不過是讓你去見見世麵,多認識些人,又不是讓你明天就將自己給嫁出去,不必慌張,你要實在慌得厲害,就往清意的身後躲便是。”


    張靈:“……”長姐你可真是太會出主意了。


    蘇清意也道:“你盡管往我身邊躲,不過要是有看得上眼的,咱們就慢慢了解、認識,不急。”


    她能明白張氏的想法,無非是想著自己還沒有死,還是成王正妃,張靈以她妹妹的名義出嫁便能和皇室沾親帶故,這樣自然也抬高了張靈的身份。


    蘇清意難免唏噓,太尉大人是個十足的大老粗,張氏這簡直是在給張靈又當爹又當娘,挺不容易。


    “明天出門可要好好地打扮一番。”蘇清意對張靈總有那麽幾分慈愛情懷,“我名下有一家首飾鋪子,正好讓他們送些時新的首飾過來,你挑一挑,明天就漂漂亮亮地出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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