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賀。”


    歲安與謝原對視一眼,也跟著提盞。


    謝原:“多謝。”


    飲完一盞,歲安看了謝原一眼。


    謝原擱盞起身,對眾人搭手致歉:“今日諸位為謝某慶賀,謝某感謝不已,然則夫人不勝酒力,便不陪諸位多飲了。”


    謝原一番話,竟讓蕭弈的幾個友人大鬆一口氣,仿佛找到了生路。


    眾人先後起身,都表示今日不勝酒力,既然謝郎君要走,那他們也走吧。


    魏楚環聞言,用惋惜的表情說著愉快的話:“這就散了?豈不是還沒喝好?還是因為我來了,壞了諸位的氣氛?不然我再將歌舞姬召回?”


    哦不不不!他們要走,今日就是天王老子來伴舞陪酒,他們也得走!


    幾番客套話後,眾人一致決議,就這麽散了。


    初雲縣主輕鬆處理了這樁應酬,出座時傲然的朝歲安看了一眼,不料她身邊的人腳下一動,高大的身影竟直直將歲安擋住,隔絕了魏楚環的目光。


    謝原捏捏歲安的手,溫柔道:“回家了。”


    歲安感受著男人的情緒,並無惱怒不滿,這才點頭:“嗯。”


    魏楚環無聲的翻了一眼,她的手也被握住。


    蕭弈站到她身邊,也隔絕了那頭兩夫妻,哄道:“縣主,請吧。”


    魏楚環氣不打一處來:“回去再跟你算賬!”


    蕭弈:“是——”


    蕭弈夫婦走在前麵,歲安與謝原手拉手落在後頭,行至門口時,先行出來的人還未散去,重要人物沒出來,他們哪敢走?


    最重要的是,酒樓門口停了一輛精致的馬車,上麵掛著的名牌讓喝了酒的人都能立馬清醒三分,跟別提其他沒喝酒的人,簡直為之一振。


    這是北山的馬車。


    剛才初雲縣主威風炫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以至於他們都忽視了謝原的妻子便是靖安長公主那位獨生女兒李歲安。


    現在,這輛馬車赫然停在門口,讓今日跟著蕭弈來參宴,打算灌醉謝原助他荒唐放浪的陪客紛紛激靈清醒。


    這時,歲安與謝原也出來了,歲安輕輕抬眼,就見魏楚環盯著那輛北山的馬車,雙目放光。


    又在攢招了。


    “表姐。”魏楚環看向歲安,露出笑來:“我有一個提議。”


    謝原稍稍往後挪了挪,便於觀察歲安。


    歲安問:“什麽?”


    魏楚環指了指她寬敞精致的馬車,“我觀好些郎君都已喝高,無論騎馬還是行步都不合適,表姐這輛馬車寬敞精致,不知能不能拿來先送諸位郎君回府呢?”


    謝原目光一動,立馬明白了魏楚環的用意。


    她今日固然是氣勢洶洶大殺四方狠秀一把,怕是過了今夜,長安城內的人都要傳她善妒,連夫君的應酬都不能忍。


    現在她讓歲安用北山的馬車將陪客一一送回去,便是要將輿論全推向她。


    不錯,初雲縣主今日的確來了宴席,但李歲安也來了。


    就憑最後是北山的馬車收尾,在外人眼中,就足夠引起許多猜測,畢竟有關北山的話題,一向是更惹人興趣的。


    “無所謂。”歲安竟一口答應下,又看一眼謝原:“元一,我們另叫一輛馬車吧。”


    謝原眼神一變。


    她這麽聰明,難道不知魏楚環的用意?


    可眼前情景,更像是她任由魏楚環率性大鬧,卻自己背下輿論。


    今日之後,恐怕所有人都會覺得,是她李歲安善妒小氣,連他高升應酬都不許,還親自前來給所有人下馬威,用北山勢力震懾其他人。


    謝原在意嗎?


    一點也不。


    他從不覺得這種應酬有什麽必要,荒唐且無趣,所以他從不參加。


    可是她呢?


    她是為了他,故意背下名聲,讓他以後能名正言順擺脫這些,還是兼有其他想法?


    麵對這樣的歲安,謝原骨子裏幾分邪性被激發,竟輕輕笑了一聲。


    歲安反倒看不懂了:“元一?”


    謝原眉目淡漠的掃過周圍,又在看回歲安時染了笑,神情裏的細微變化,黑色的趣味開始醞釀:“歲歲,這樣不妥。”


    歲安愣了一下:“不妥?”


    謝原輕輕攬過她,“諸位郎君今日為了祝賀我,相繼喝高,都有些胡言,就說那位吧……”謝原指了一下剛才在席間跟他胡言亂語的那位,簡單的複述了一下對方說過的內容。


    什麽醉了就宿在這裏,什麽不要束於婦人羅裙下。


    謝原一邊複述,一邊看歲安眼神裏醞釀出沉沉的光。


    “你看,他們是不是喝多,都開始胡言亂語了?若這樣送他們回去,叫他們也在自己的夫人前麵胡言亂語,那可怎麽好?”


    歲安眼神亮了亮,看向謝原,“你想怎麽辦?”


    謝原壞笑一下:“送是一定要送的,但送之前,先幫諸位大人醒醒酒吧。”


    他明明沒有喝太多酒,低沉溫潤的語調仿佛能醉人,配上那罕見的壞笑與眼神,歲安的心跟著跳了一下。


    這樣的謝原,很不一樣,竟讓她也忍不住短暫的釋放了一下心中的小惡魔,“好呀。”


    最後的結果,讓魏楚環屬實沒想到。


    她的確想讓李歲安為今日行為背負輿論,卻沒想到,對方完全沒有拒絕,甚至想要坐實到底。


    蕭弈請來的客人有近十位,而這十位醉醺醺的郎君,都被請上了那輛馬車,原本寬敞精致的馬車,因為一下子塞了十個醉漢,變得擁擠又悶人。


    而她一向乖順綿軟的表姐,明明還是露著甜甜的笑,說著軟軟的話,可一字一句,都跟嵌了針似的。


    “玉藻,諸位郎君醉的厲害,你親自送他們去兜風醒酒,啊對,城內不許疾馳,記得去城外跑跑,城門落鑰宵禁前,務必讓每位大人安全歸家。”


    玉藻領命離去,據說,當天入夜前,一輛來自北山的馬車載了一車醉漢,出城狂奔,又趕著落鑰宵禁一路狂奔回來,一群醉漢在馬車裏吐得昏天黑地,臭氣熏天,送到家門口的時候,東西南北都找不到了,嘴裏一直念叨著:“啊,不要,太快了,停,太快了,停……”


    第49章


    歲安將蕭弈的狐朋狗友送走時, 魏楚環也用自己的馬車送走了今日來的姐妹,雙方一回頭,就隻剩彼此在門口。


    蕭弈的馬車駛來時, 魏楚環主動道:“姐姐的馬車送了人,不如讓我們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這次,謝原搶在歲安前麵開口,“今日酒醇, 我和歲歲走兩步醒醒酒。”


    這是擺明不想同行,咎其深意, 不言而喻。


    魏楚環看了歲安一眼,唇瓣動了動, 像是欲言又止, 蕭弈看在眼裏,主動上前一步,對著謝原夫婦搭手一拜,麵上掛笑, “今日的酒不好,招待不周, 還請二位見諒, 往後……不會有了。”


    這話同樣藏了深意, 更像一個隱晦的告罪。


    謝原看向歲安, 卻見歲安早已看向他,和今晚很多次一樣, 她是在觀察他的態度。


    謝原心神內斂,衝對方笑道:“言重了。世子,縣主,請。”


    蕭弈和魏楚環對視一眼, 雙雙告辭。


    送走了所有人,謝原才說:“回去路遠,我還是去叫一輛馬車來,你在這等我。”


    這是坦然表明他剛才就是不想與那對夫婦同行了。


    歲安說了句“好”,謝原讓其他人照看好歲安,轉身去找馬車。


    不多時,他租了輛馬車回來,見歲安轉頭看著另一方向出神,喊了一句:“歲歲?”


    歲安回過頭,露出笑:“回來了。”


    謝原走近:“在看什麽?”眼一掃,她身後少了個人。


    歲安:“沒看什麽,方才想起來附近有一家你說過味道不錯的糕點,我讓阿鬆去買了。”


    謝原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伸出手:“上車,回家。”


    ……


    謝原一上車就完全放鬆,懶懶倚在一角,長腿閑閑伸展,開始回味今日的情景。


    臨時租來的馬車緩緩行於車道上,忽然傳出笑聲。


    起先,他短暫的笑兩聲,最後是連連直笑,


    歲安挨著他坐,看的疑惑又好笑,結果被他感染,開口時伴了笑聲:“有這麽高興嗎?”


    謝原忽然掀眼,直勾勾盯住她,外麵天色暗下,內裏也昏暗不明,可歲安卻能隔著這片昏暗,看到男人精亮的一雙眼。


    歲安覺得他這雙眼裏含了許多深意,忽而手腕一緊,已被他握住。


    “我高不高興,你不知道?”


    歲安心頭猛跳。


    謝原笑了一下,動身換了坐姿,握著她的手腕輕輕一晃:“歲歲,來。”


    意識到謝原是要她坐身上,歲安失笑:“還在車裏呐!”


    謝原不管不顧,手上發力直接將她過來,橫落在他腿上時,歲安下意識動身,謝原的手臂已橫在腰間,將她掌控在懷,她一側首,是他近在咫尺的臉。


    “魏楚環是你唬來的。”


    謝原開門見山,用的甚至都不是問句。


    歲安靜靜盯著謝原,並不言語。


    謝原笑了笑,一手環著她的腰穩著她,一手摸上她的臉,淺淺的酒氣醞釀在兩人之間,語調慵懶:“你都看我一晚上了,我什麽心思,還沒看明白?”


    歲安睫毛輕顫:“元一……”


    “我沒想到你會來這裏,但你來了,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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