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許從很小的時候就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他喜歡音樂,喜歡舞台。他想要更多人聽到自己的聲音,他想站在站上最矚目的地方被人們的燈光環繞。


    因此當一家業內相當有名的唱片公司在他們高中畢業時找到他們樂隊簽約,黎許和樂隊的其他人都沒有任何猶豫地答應了。


    隻是真當踏出這一步以後黎許才發現成為明星和出道前自己以為的隻需要專注做音樂是完全不同的事。


    太多音樂以外的事擠壓著他的夢想,這樣的壓力下樂隊的大家也各自有了別的想法。


    黎許覺得自己好像走錯了路。


    隻是短短幾年的時間,他的夢想好像被什麽吃掉了,可握著那些殘餘的碎片他又不想放棄。


    內心真實的想法與現實不斷拉扯,此時的黎許感覺自己就好像一隻走投無路的飛蛾被一張巨大的蛛網困住,越掙紮身上的絲線就纏得越緊,緊到他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知道自己需要這種想法很危險,但是曾經親密的隊友如今已經走向了陌路,而父母從來不是可以傾訴心聲的對象。唯一的選擇隻有自己的妹妹。


    可就是這個唯一的選擇卻也是他最不想去選的選項。他的妹妹好不容易離開他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不想再把她綁回自己的身邊。


    黎許覺得或許憑借自己也可以跨過去,於是就這麽一天天拖著,直到無可挽回。


    就在黎夕打算去試鏡的這天早上她接到了來自黎許的電話。


    電話的內容沒什麽特別的,依舊和過去的每一通電話一樣,隻是可能是因為兩個人都很忙,少了過去每次打電話會講的那些無聊的沒營養的話,隻剩下簡短的問候。


    “夕夕,拜拜。”


    明明是一句再最熟悉不過的告別,但黎夕卻在聽到這句話後下意識皺了一下眉。


    在黎許說出這句話時她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些畫麵,一些熟悉的…被塵封的過往。


    黎夕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指尖因為用力而有些泛白,聲音卻一切如常地問道:“哥哥,你在哪兒?”


    電話那頭的黎許聽到這句哥哥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笑起來:“今天是怎麽了?早上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嗎?你是不是有什麽想買的?直接說,別搞這一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有事想當麵和你說。”


    從來不會拒絕她的黎許這一次卻猶豫了,但黎夕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徑直說了一句自己會去找他之後就掛了電話。


    明明黎許都沒有告訴她自己現在在哪兒,她卻好像已經知道他此時所在的位置一樣。


    掛斷電話的黎夕盯著房間牆麵上掛著的彩色玻璃瓶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許久後,她走上前隨便選了一個瓶子打開,倒出裏麵卷起的小紙條打開。


    在看到上麵的內容後黎夕咬著下唇輕笑了一聲,隨後她將東西塞回瓶子裏又掛回了牆上。


    出門時黎夕看了一眼床上端坐的兔子玩偶,眼神裏莫名的情緒一閃而過。


    原本準備了足足一個月需要帶上的試鏡材料此時被原封不動地放在書桌上。她沒有拿,因為她在接完電話之後就決定不會去試鏡了。


    那個試鏡於她而言已經沒有了意義。


    黎夕確實知道該去哪兒找到黎許。


    她來到一扇熟悉的門前卻沒有第一時間敲門,而是在門口站了足足快半個小時才抬手按響了門鈴。


    裏麵的人也過了好一會兒才打開門,在看到黎夕時他眼神裏閃過一絲驚訝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他從來沒帶黎夕來過這裏。


    黎夕沒說話,隻是深深望了黎許一眼後徑直走進去在沙發上坐下。


    回想起黎夕在電話裏說有事要和自己當麵說黎許也沒再糾結黎夕怎麽找到自己這個問題。他去給她倒了一杯果汁遞過去,然後有些尷尬地將丟得到處都是的衣服和酒瓶簡單收拾了一下,語氣莫名心虛:“這幾天…心情不太好,就過得有些頹廢。”


    黎夕不喜歡他喝酒,以前瞧見他這樣喝一定會罵他。


    然而預想中的生氣並沒有出現。


    黎許下意識朝黎夕看過去發現她此時正靜靜望著他。


    說實話他感覺黎夕沒生氣,但是就是因為這樣才感覺更可怕了:“那個,你要不還是罵我吧…”她這樣反而看得自己心裏毛毛的。


    黎夕搖搖頭站起來,然後一言不發地一把抱住黎許。


    突如其來的動作將黎許嚇了一跳,也顧不得其他,瞬間緊張地問道:“怎麽了?有人欺負你?你今天不是去試鏡了嗎?沒有通過?就算沒通過也沒關係,我們夕夕還年輕,又這麽厲害,未來機會多的是……”


    黎許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都問了一遍,可黎夕依舊隻是抱著他不說話。


    漸漸地黎許也不再問,伸手回抱著她,就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著她的背。


    “沒關係的,哥哥永遠都在。”


    “才不是,騙子!”


    “什麽…?”黎許聽到黎夕的反駁愣了一下,一臉迷茫。


    黎夕低下頭捂著臉沒解釋,隻是用袖口將臉上的眼淚擦幹淨,然後從包裏掏出一個筆記本遞過去。


    黎許接過本子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一邊打開一邊問:“什麽啊?”


    “答應你的歌。”黎夕沒去看黎許的反應,而是轉頭靜靜地看向角落的一株綠植一邊回答。


    這下換成黎許不說話了。


    黎夕伸手戳了戳長勢很好的綠蘿葉子,自顧自地開口:“明明答應了很久但是一直沒拿給你,你不是說今年的新專要唱我寫的歌嗎?”


    “但你不是說還沒寫嗎?”


    黎許一周之前問她的時候黎夕還告訴他沒開始動筆,可這本子上明明已經寫了有不下十首歌。


    “嗯。”黎夕低著頭無聲地笑了一下,輕聲應了一句。


    她那時候確實還沒有寫。


    隻是具體是什麽時候寫的黎夕卻也沒有說。


    她轉過身看向黎許,兩雙極為相似的眸子驟然對上,一瞬間仿佛有種在照鏡子的錯覺。黎夕問:“如果我能早一點將這些拿給你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了?”


    “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她的話讓黎許有些迷茫。


    黎夕沒回答,隻是繼續說:“我要是早點給你,我要是早點去找你的話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這話已經不是在對黎許說了。


    話音落下,站在她對麵的黎許臉上的表情有了一些變化。


    他突然笑了笑,神情和語氣都是黎夕最熟悉的溫柔模樣。他問:“現在這樣不好嗎?我沒有離開,你也沒有,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好聽的聲線裏此刻帶著能讓人沉溺其中的魔力。


    “不可以。”


    麵對這樣的誘惑黎夕拒絕得很幹脆。


    她再一次看向那雙熟悉的眼睛,可她的目光並沒有落在眼前,更像是想透過眼前這個人懷念誰。


    許久後她垂眸輕笑著開口點破了美好的夢境,也打破了自己的幻想:“因為你不是黎許,而我也不再是黎夕。”


    是的,眼前這個人即使從裏到外每一寸都和她記憶裏的黎許一模一樣,但是她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哥哥。


    而自己也不可能再成為黎夕。她早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身份、新的家人。


    她如今是——許伊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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