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各種各樣的燈籠,聽見小孩子說燈謎,這就夠了


    這裏籠罩了一層雨霧,有時睫毛上沾了一點雨滴,看這些燈火就帶了光圈,看起來就像夢一樣,也的確是個夢。


    顧見山太好了,越是這樣的人,薑棠就希望他越來越好。


    不該牽扯過甚。


    她其實不相信顧見山一個侯府公子連個帶他認路逛街的丫鬟都找不到。


    為何能在街上碰巧遇見,還讓她帶路,買這麽多東西幾乎一口不吃,全進了她的肚子裏。


    今天是乞巧節。


    她其實更願意相信顧見山的心意,相信顧見山是喜歡她才做這些。但不可能,這裏的人要現實的多。


    充其量覺得她好看,想要了做妾。


    薑棠不願意做妾,皇帝的都不行。


    反正也就這一晚,回到侯府,他還是五公子。


    也就放縱一個時辰。


    “那邊有放河燈的,你要不要放一盞。”


    薑棠抬起頭問顧見山。


    路過的男男女女在她的眼中褪色,顧見山戴著麵具,露出來一雙眼睛和淺色的唇。


    大約是因為看不到別的,這雙眼睛看起來格外深情。


    顧見山道:“先塗藥,一會兒再去放河燈。”


    薑棠無奈把藥接過來,蹭了小點塗在手腕上,剛要說話,就聽顧見山道:“我去買河燈。”


    顧見山買了兩荷花燈盞,也就手掌大小,他一手托了一個。花瓣是用紙做的,花心是一小段蠟燭,瑩瑩燈火,比不上街上的燈會,但零零散散飄在河岸裏,就好像灑了一片星光一樣。


    顧見山遞給薑棠一盞,看著身邊人都合手許願,薑棠也許了個願。


    她不貪心,就許一個。


    就希望她早點攢夠錢,這樣才能早點贖身。


    薑棠把河燈送入水中,一旁顧見山也把燈送了出去。


    兩盞燈相攜順水飄走,直到薑棠看不見了花芯的蠟燭也沒被細雨吹滅。


    出來快半個時辰了。


    薑棠問顧見山,“你什麽時候回去。”


    顧見山道:“現在吧,回去差不多就亥時了。”


    薑棠點點頭,從人堆裏往外擠。


    河岸兩邊圍了很多人,雨絲打在護城河麵上,濺起數道漣漪。正是熱鬧的時候,誰都想著多逛一會兒,幾乎沒有人逆著人潮走。


    都是順著河岸邊的台階下去,就算放了河燈,也會在河岸看一會兒,薑棠和顧見山是為數不多往外擠的。


    終於從人堆裏擠出來,薑棠鬆了口氣,把麵具扶了扶,這才按照原路返回。


    回去的一路,兩人沒買東西,也沒說過話。


    快到永寧侯府的時候,顧見山突然開口,“薑棠。”


    薑棠一個激靈,換了隻手抱沒吃完的吃的,“對了,公子,你的錢袋忘了給你。”


    顧見山被打斷,但也隻能先把錢袋收起來。


    再想開口時,薑棠又問:“公子,那些人販子抓到了怎麽辦啊。”


    顧見山先回答薑棠的問題,“先關押收監,視情況再做定奪。”


    嚴重者處以絞刑,情節輕的在牢裏關個幾年,再在臉上印上字,這才能放出去。


    印上字之後碰見的人就會小心,隻不過,人販子也做不成什麽事了。


    薑棠點了點頭,“那就好。”


    顧見山看她不再問了,這才開口道:“薑棠。”


    薑棠拍了拍腦袋,道:“差點忘了,那餅幹有用嗎,好用嗎。”


    顧見山低下頭,聲線有些抖,“好用,也有用。因為這個,打了兩場勝仗。”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在假山還有莊子幫我,今天也是。”薑棠笑了笑,這回不等顧見山說話,她就道,“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公子是從正門進吧,我得從東南角的那個側門進。”


    薑棠覺得自己暗示的已經很明顯了,一個正門,一個側門,門都不能走同一個,根本就是兩路人。


    隻要顧見山不是傻子,就能聽出來。


    顧見山聽得出來,但為什麽薑棠不能信他一次。他身上有軍功,這次抓到奸細了也能立功。


    皇上論功行賞時他從未要過什麽,傷好了還能再打仗,右手不行還有左手,他不會讓薑棠受委屈。


    可為什麽不等他說就急著……為什麽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薑棠……”


    薑棠低著頭道:“今天的燈會挺好看,一年也就這麽一次,讓我高興到明天早上吧。你別說什麽掃興的話了,我是不會給你做妾,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她不想跟顧見山廢話了,福了個身轉頭就跑了。進了侯府的側門,薑棠鬆了口氣,把麵具摘下來,又看了看身上的東西,收拾妥當了才往下人房走。


    高興是高興,誰跟著一個又高又帥還給你買吃的人逛街不高興。但想讓她做妾門都沒有,就一點吃的,一個公子的身份,就能收買她?


    做夢去吧。


    薑棠跑回院子,在下人房的門口,她看見了韓餘清。


    薑棠遠遠點了個頭算是打招呼,那次之後,兩人的關係就恢複成普普通通的同事關係了。


    韓餘清是大廚房采買的管事,她常去大廚房,有時會托他買一些難買的東西。


    自然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說。


    她點了一下頭,韓餘清也點了一下頭,但沒有過來的意思。


    薑棠往下人房走,路過韓餘清的時候,他開口道:“能不能幫我叫一下宴方堂的竹影。”


    薑棠點點頭,“行呀,你等會兒。”


    很快,薑棠就把竹影叫了出來,竹影是宴方堂的丫鬟,相貌秀麗。


    還從薑棠這兒買過吃的。


    看薑棠走了,竹影對韓餘清道:“哥,你叫我有什麽事?”


    韓餘清:“沒事,我回去了。”


    薑棠回來之後先換了身衣服,外頭雨不大,但是待久了衣服潮乎乎的。


    陸錦瑤說回來之後除了守夜的丫鬟,不用去伺候了。薑棠算回來早的,屋裏空蕩蕩的,就她一個。


    薑棠把沒吃完的點心小吃放好,等人回來一分,就不用擔心放到明天壞了。


    最早回來的是陸英,臉比出去的時候還紅,看來是滿意的。


    而後佩蘭跟靜墨一塊兒回來,佩蘭拿了不少吃的,見薑棠桌上也擺了一堆,就都放一塊兒,“哇,你買到了糖炒栗子!我去的時候都賣沒了。”


    靜墨還要去守夜,換了衣服就匆匆忙忙回宴幾堂了。


    佩蘭拽著陸英的手打聽,出去怎麽樣,有沒有什麽進展,都買了什麽吃的。


    陸英一五一十都說了,“我多看一眼他就會買,看著還算大方。別的暫且不知道……哎呀別問了別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佩蘭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又來問薑棠,“你都去哪兒了,怎麽買了這麽多吃的。”


    薑棠幹巴巴道:“看著好吃就買了……”


    佩蘭剝了個栗子,“這可真快,過陣子,興許陸英就不在這兒了。”


    陸英心裏中意,雙方長輩點頭,過不了多久男方就來提親,除了問過陸英爹娘,還得問過陸錦瑤。


    陸錦瑤點頭之後會備上一份嫁妝,到時候陸英很大幾率不能在宴幾堂幹活了。


    成了親的人要管著家中,要懷孕生子。而且兩口子,若是一個在正院一個在宴幾堂,難免外人會說道。


    陸英興許也調到正院去。


    梳洗過後,薑棠躺在床上,心裏空落落的。


    她想,無論如何,也得贖身,不能當一輩子丫鬟。無論如何也不能做妾,誰的都不行,這個絕對不能商量。


    她可不是小姑娘,休想花言巧語騙她。


    顧見山回去之後先換了藥,然後換了身衣服。


    春台一直在宴回堂放風,他知道公子今天出門了,可回來沒見多高興。


    難道沒碰見薑姑娘,還是路上出了什麽事。


    但春台不敢問,他現在已經不敢揣摩公子的心思了,揣摩不對了,公子總生氣。


    顧見山換好衣服,按了按右手的傷口,“叫明朝進來。”


    明朝奉命去抓人販子,總共抓到十二人,九男三女,救出來的小娘子有十六人,其中還有一位是工部尚書家的。


    有的是今晚被拐的,有的已經走丟好幾日。


    丟的都是女子,家中發現丟了也不敢大張旗鼓地找,不然傳出去,風言風語,一輩子就毀了。


    這隻是其中一部分,十二個人應該還有同夥,等審問過後再定罪。


    得虧薑棠留了個心眼,不然,得遭一番罪。光是這點,就夠明朝高看一眼了。


    知道提防人,不是傻的,也沒非等公子去救,自己能跑出來。


    就算公子沒來,薑姑娘也有能力自保。


    那幾個人販子的眼睛,現在還睜不開呢,不僅睜不開,一個個腫的跟核桃似的。


    人販子被收押,羽林軍在城內搜尋,明朝不是羽林軍的人,頂多抓抓人販子,其餘的事做不了。


    “人都送回去了,不會走漏什麽風聲,外頭還熱鬧著,已經加大搜查力度。”明朝沒多嘴問別的,稟告完,就跟一塊木頭似的站著。


    顧見山臉色不太好,問了幾句人販子的事就讓明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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