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月份他離開到現在,薑棠又攢了不少銀子,看著聘禮裏沒有的,添添補補,剩下的銀子沒動,還有四千三百兩。


    能夠買一個大點的宅子。


    顧見山如今有兩座宅院,一套小的,和她現在住著的差不多大,留著回來落腳。


    另一套三進三出,價值七千八百兩,留作婚房的。


    婚房薑棠去看過,鑰匙也有,有時會過去布置布置,不經意時會想起顧見山,想他在西北過得好不好。


    薑棠也惦著陸錦瑤,但陸錦瑤沒什麽大事,就是這陣子不好輕易出府。


    她那次回侯府之後,沒過兩天,南香就請她去了趟正院。宴幾堂離得稍遠些,她到的時候,除了剛生產完的雲氏,韓氏許氏都在。


    鄭氏頭戴抹額,臉色說不出的蒼白,但目光抖擻有神。


    陸錦瑤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韓氏的臉色,卻見韓氏臉色比婆母的還要難看,整個人搖搖欲墜,很像顧見山離開侯府那次,人都快坐不住了。


    鄭氏的聲音聽著不像病的,顯著中氣十足,“婉榕還在坐月子,就不叫她過來了。叫你們三個來是想提點幾句,萬事別想著為何這樣,先想想自己做了什麽,想清楚想明白了,就沒那麽多疑惑了。”


    這句話說的雲裏霧裏,陸錦瑤心有不解,很快又聽鄭氏道:“從今兒起,公中大小事務由錦瑤管著,奉玲從旁協助,奉玲多擔待些,少去幾日佛堂。”


    陸錦瑤和許氏一同看向韓氏,韓氏手抓著椅子的扶手,嘴角抖了抖,似乎是想說些什麽。


    陸錦瑤心下一驚,薑棠說的沒錯,韓氏這是犯事了,不然不會這麽地不留情麵。


    其實也留著麵子呢,不然把各院丫鬟小廝叫到一處,婆母親口宣布這事,才是真正的沒麵子。


    對於鄭氏說的話,韓氏沒有反駁一句,興許已經反駁過了。


    陸錦瑤想,看著她管家心有不忿來正院質問,結果正撞在婆婆的氣頭上。


    一氣,就把管家這事坐實了。


    如今隻是奪了管家之權,以後呢,會做什麽?


    會不會廢世子。


    陸錦瑤不信韓氏犯的是小事,既然是大事,威脅到侯府的命運,怎可輕易揭過。


    顧見山為了娶薑棠什麽都不要了,那長房呢,總不能因為是長子就能隨意犯錯。


    鄭氏問道:“對這你們三個有沒有想說的。”


    陸錦瑤率先起身道:“兒媳沒有。”


    許氏也道:“兒媳定會協助四弟妹管好家中,請母親放心。”


    韓氏沒有說話,鄭氏開口問道:“韓氏,你可有異議。”


    韓氏緩緩地站起來,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兒媳沒有。”


    這是在兩個弟媳麵前,給她留了麵子。


    今早請安,韓氏來的晚了些,婆婆就質問她做了什麽,怎麽這般晚。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陣子婆母對她態度都不好,韓氏本就因為管家的事心有不忿,一不小心就問了出來。隻見從來都是和顏悅色的婆婆、哪怕她讓張管事設計薑棠、在壽宴上針對薑棠也沒大動幹戈的婆婆頭一回冷下臉色。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心裏有數的,你父親如今是左都禦史,當初提親,你公爹尚未封爵,兩家家世相匹配。見風是長子,立世子雖然拖了幾年,但自我病後,府中也是你管事居多,從未讓人越過你去。


    韓家雖非世家,可也是書香門第,我一直覺得你性子溫婉柔和,這些年和幾個弟媳相處也不錯。我倒是想問問你,究竟有什麽不滿意,要拖著一家人下地獄。”


    鄭氏太不解了,“阿瑤是平陽侯府的女兒,吃喝用度有娘家貼補,這個我管不著,而二房三房安分老實,從未招惹過你。侯爺數次叮囑不可攪和進黨派之爭,這些話你都當耳旁風了!”


    鄭氏猛拍了一下桌子,見韓氏一臉懼怕,心裏最後一絲期冀都沒有了。她從前還盼著是假的,長房沒做什麽出格的事,一切都是提前準備,多做準備沒有壞處。


    可看韓氏這樣子,分明是做賊心虛,確有此事。


    本來沒病的,見她這樣子,鄭氏心口直疼,她道:“一會兒我讓奉玲和阿瑤過來,以後你不必管家了。你直接稱病吧,宴安堂的丫鬟自己約束好了,別再往娘家傳信,一旦被我發現,你直接回娘家。”


    脂粉都蓋不住韓氏的臉色,她張了張嘴道:“母親……”


    鄭氏裝病這麽久,心裏早就煩透了,為何韓氏做的事,她來承擔,“如今這般我已是顧慮著遠哥兒,下個月他放假,你要記著該說什麽不該什麽,別讓我再找你過來說話。”


    韓氏點了點頭,她此刻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一件怎樣的錯事。


    她心裏又懼又怕,跪在地上,給鄭氏磕了幾個頭,“求母親別讓遠哥兒離開我……”


    鄭氏冷冷道:“我已讓南香南雪去宴明堂宴幾堂請人,你自己拾掇利索了,別讓人看了笑話。”


    韓氏手腳冰冷,這事瞞不住了,朝中的事她不清楚,但顧見風回來越來越晚,眉頭日漸緊鎖,當初他在鴻臚寺時,雖然官職不高,至少每日都很快活。


    從前沒怎麽在意過的事也浮現在腦海中,包括顧見軒進督察院,以及……顧見山離開侯府。


    這兩件事撞在了一起。


    而後把臉擦幹淨,聽著婆婆把管家之權交給了陸錦瑤,她才渾渾噩噩地回宴安堂。


    韓氏回來之後就換了衣裳臥在床上,腦子裏雜七雜八的事撞在一起,腦仁兒直疼。


    她沒以為會這樣,她以為秦王會繼位的。


    可看樣子,秦王繼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不僅僅是黨派之爭,若是繼位的不是秦王,她和顧見風不死也得扒層皮下來。


    她怕的要死,她不想死。


    而且,就算僥幸逃得一命,顧見風還能承爵嗎。


    韓氏想著後果,心裏一涼。


    傍晚,顧見風下職回來,肩膀耷拉著,已然是累得不行。


    見韓氏躺著,就問思瑕:“大娘子怎麽了。”


    思瑕道:“大娘子病了,請了府醫,隻說要慢慢養著。”


    顧見風揉了揉眉心,怎麽也病了,母親病剛好點,韓氏又病了。


    還有,這診病連是什麽病都不說,怎麽做大夫的。


    顧見風讓丫鬟們都下去,換了身衣裳,然後坐到床邊,“可難受?”


    韓氏背對著他,她翻過身,一臉淚痕,嗓子啞的不成樣子,她爬起來,跪在床上,哭道:“夫君,你休了我吧,我對不住你,對不住遠哥兒,你休了我吧。”


    顧見風一怔,“怎麽了?有什麽事好好說,一塊兒想法子,說什麽休不休的?”


    韓氏哭著道:“你的官職是我求父親的,後來我才知道,我父親是走了秦王殿下的路子,等我知道的時候你已經應卯了……父親千叮嚀萬囑咐,不許摻和進黨派之爭,是我的錯,夫君,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遠哥兒。這事是我一人所為,你休了我吧,還能保全家裏。”


    顧見風一時反應不過來,秦王殿下,怎麽和秦王殿下也有關係。


    顧見風心裏一驚,一瞬間不知說什麽好了,他道:“你……當時沒說是因為秦王殿下,雲姝,你怎麽能這麽糊塗。”


    韓氏淚如雨下,“我當初也不知道,後來知道已經晚了,我想著,若日後秦王殿下繼位,你也能得到好處,誰成想……”


    秦王繼不了位呢,那該如何?


    顧見風泄氣似的靠在床上,現在怎麽辦,休了韓氏?休了韓氏能保全顧家嗎,能嗎。做錯事的是韓氏,可升官的是他,若是他早發現了,興許真會休了她。


    可歸根究底她為何這樣做,還不是因為他。


    如果他爭氣些,像幾位弟弟一樣,韓氏就不會做這些了。看著韓氏哭的不能自己,顧見風心裏也不好受。


    這麽多年的感情,他怎麽忍心休妻,再說還有孩子,為了顧寧遠,他也不能休妻。


    隻是,她不該牽扯侯府,他不僅是韓氏的夫君,是孩子的父親,也是兒子是兄長。


    顧見風定定道:“我會和父親說明此事,你還做了什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不許隱瞞。你是我的娘子,也是遠哥兒的母親,我不會休了你……雲姝,我知道,我沒有才華,不上進,不合你心意,但你千不該萬不該把侯府卷進去。”


    顧見風頹然道:“父親那邊,什麽懲處我都認,你別再想著權利地位了,我這個人,就是這副德行,隻恨耽誤了你的榮華富貴,等事情過去之後,你若不願意跟著我,我們再和離。”


    顧見風怪韓氏,卻不全怪她,是他自己不爭氣,不然韓氏也不會瞧著這個盼著那個。況且,他若能早點發現,也不會到現在這個地步。


    顧見風想拍拍韓氏的肩膀,手卻始終沒有落下去,“我去見父親,無論各種結果,我都和你一起受著。”


    韓氏張了張嘴,原本七分作假消失不見,心裏全是悔意。


    顧見風雖然不上進,可是他有擔當,到了現在也沒想過把過錯全推給她,為何以前看不見這些。


    韓氏把收了什麽東西一五一十都說了,那陣子穿的衣服、戴的首飾就有幾箱子。


    顧見風心裏難受,韓氏現在什麽都不敢瞞了,“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顧見風苦笑,以後,還有什麽以後。


    他隻盼著對侯府的影響小些。


    顧見風去了正院,他沒說韓氏的過錯,萬事隻往自己身上攬,永寧侯雖對長子失望,但還沒到失望透頂的地步。


    若是顧見風把所有過錯推給韓氏,那才是無可救藥。


    也許各人各命,自有天定,顧家當此一劫。


    顧見舟十月上旬回來的,如今去工部上職,滇南水患有所緩解,百姓私下都說生在禦朝是命好。


    顧見舟回來了,但燕王還沒回來,可能在滇南待到年關。


    顧見舟此行雖與燕王共事,但多餘的話一句沒說。燕王行事有度,更知顧家在朝中處在什麽位置,沒有做讓顧見舟難辦的事。


    當然也有顧見舟隻是一個工部侍郎的原因,他在朝中並沒有什麽話語權。


    但如顧見舟之流,必然是未來的朝中重臣。


    而今之計,隻能以顧見舟的功勞搏出一條出路來。


    顧見舟回來之後並未糾結顧見山離開侯府的事,他總覺得顧見山不容易,而今離開侯府,人都走了,他再說什麽有什麽用。


    至於和薑棠訂親,親弟弟娶誰,跟他更沒關係了。


    隻是當時的境況,他父親恐怕還有別的考量。


    這些事顧見舟沒和陸錦瑤說過,隻讓她放心,萬事有他在。


    朝中的事陸錦瑤幫不了,也隻能信賴顧見舟。


    陸錦瑤能感覺到,顧見舟和以前不一樣了,就算顧見山不在,也能撐起侯府來。


    她微微放下了心,安心管著侯府大小事務,一時之間,侯府沉寂不少。


    大約是感覺到朝中風向不對,各家夫人娘子出來說話組局的都少了。隻是偶爾有朝中大臣,受不住累,出來吃一頓。


    十一月初三,薑棠的火鍋店開業了,沒掛狀元煲的招牌,牌匾上寫的仍舊是薑氏火鍋店。


    雖然牌匾沒變,但裏麵已經煥然一新。


    不一樣的桌子座椅,椅子上還有漂亮的墊子。寬敞的走廊,牆上掛著壁畫,桌上還擺著插著幹花的瓷瓶,環境清幽。


    有菜單,也可以叫小二點菜,便宜的菜如豆腐粉絲煲,貴的有鍋子豬腳煲鳳爪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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