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淮笑:“接下來,我們給貓貓贏一隻貓貓。”


    他扣著她的手,扣下扳機。


    後坐力讓她人止不住後仰,整個人撞進他的懷裏。


    氣球應聲爆破,她開開心心親上他的側臉。


    少年眉眼深處都是笑意,揉揉她的腦袋說:“賺了。”


    ……


    鍾意回神,放下手.槍。


    雖然沒有射中,但是陳警官還是點評道:“鍾導握槍的姿勢很標準,有專人指導過?”


    鍾意笑著搖頭,而另一邊,訓練場上的年輕警官們正在起哄。


    “反恐突擊隊和一大隊都在,人這麽齊,我們來比一場吧!”


    “比就比,誰怕誰!”


    “這次的獎品是什麽?”


    鍾意好奇問道:“你們平時射擊比賽還有獎品嗎?”


    “這是特警支隊的常規娛樂項目,訓練太苦,苦中作樂,有時候咱們一隊能從反恐突擊隊這兒賺一頓深夜加班小龍蝦,反恐突擊隊也從一隊贏過一個周不重樣的早餐,說是打賭,倒不如說是圖個熱鬧。”


    鍾意彎著眼睛:“原來如此。”


    顧清淮抱著手臂,人高馬大靠在牆邊,跟他高中的時候一樣,雖然身邊總圍著一群男生,但是他其實並不主動,大多數時候聽著他們胡侃,彎著嘴角無聲笑笑,情緒很淡。


    而現在,警服筆挺的他依舊是旁觀者的姿態。


    鄒楊湊到顧清淮身邊:“隊長,最近小陳天天在鍾導身邊呢!”


    顧清淮抬眸,鍾意眉眼彎彎,不知道是聽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嘴角都翹起來了。


    似有感應,她抬頭,臉上笑意未散,他移開視線,嘴角平直,沒有慣常懶散的弧度。


    兩隊特警的比武已經開始,難分勝負。


    就在這時,顧清淮走了過去,垂眸看向麵前的槍械。


    一大隊的隊員慌了:“顧隊,你不會要自己上吧?”


    顧清淮懶懶一笑:“怎麽,射擊場上也寫顧清淮不得入內了?”


    鍾意:“為什麽不讓顧清淮上?”


    陳警官道:“顧隊長武警特戰出身,在特戰部隊練的都是快反射擊。”


    鍾意:“快反射擊是什麽?”


    “五秒內完成步.槍和手.槍轉換,不經瞄準、抬槍就打。”


    “大家跟顧隊根本不是一個段位,讓顧隊上,相當於評委上台和選手競技,純屬欺負人。”


    顧清淮拎起一把九二式手.槍,子彈上膛。


    “顧隊長,你上的話我們就不跟你玩了!”


    “顧隊長親自上啊?看來想要的東西不止一頓宵夜那麽簡單。”


    “既然是顧隊長上,難度得升級一下了吧?”


    顧清淮嘴角揚起:“怎麽升級?”


    小陳出聲:“聽說武警特戰部隊都是蒙著眼睛射擊!百聞不如一見,顧隊給我們開開眼唄!”


    顧清淮:“我有條件。”


    一大隊的雷隊長也在:“想要宵夜還是早餐?但凡能做到,都答應。”


    顧清淮低頭驗槍,拉栓上膛:“行。”


    雷隊忍不住發問:“顧隊長親自上,是想從我一隊要什麽?”


    顧清淮目光掃過鍾意。


    一雙鳳眼,雙眼皮很窄,眼尾上揚,笑時風流氣很重。


    可當他沉沉看人時,那雙眼睛便分外陰鷙,如鷹隼看向獵物。


    槍在手裏漫不經心掂了掂,顧清淮倏然揚眉一笑,說了兩個字:“要人。”


    二十五米的距離外,整齊擺放八個平行玻璃靶。


    顧清淮接過小陳遞過來的黑色布條,蒙住眼睛,隻露出挺拔鼻梁和下頜。


    深得光影偏愛的一張臉,輪廓英俊,側臉成畫。


    他的嘴唇很漂亮,唇角尖尖,線條清晰又精致。


    顧清淮拿起手.槍,手臂平直前伸。


    冷白皮下青筋明顯充滿隱忍不發的力量感,肌肉線條幹淨利落。


    在眼睛不可視線物的情況下,五秒,八發子彈,八個平行玻璃靶應聲而碎。


    震撼難以言表,血液都被燒得滾燙,心跳突然開始加速。


    鍾意尚未回神,顧清淮已經扯下布條,徑直走向她的麵前。


    身高壓製,她整個人都在他的陰影中,壓迫感鋪天蓋地,鼻尖都是他的氣息。


    年輕警官漆黑澄淨的一雙眼睛,瞳孔深處還有未散盡的攻擊性,目光沒有任何緩衝就此落下。


    他看著她,薄唇輕掀,輕輕一句話,被他問出了私奔的意味:“鍾導,跟我走,怎麽樣?”


    第7章


    “鍾導,跟我走,怎麽樣?”


    陰影自頭頂落下,顧清淮逆光站在她的麵前,擋開所有人視線。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訓練場,瞬間安靜下來,沒有槍聲、沒有喝彩,而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顧清淮眉眼間距近,眉弓挺拔而眼睛輪廓鋒利,濃密眼睫不會顯得溫柔,隻會映襯得瞳孔更加漆黑,沉沉看人的時候,盡是壓迫感。


    有任務,一大隊並不喜歡帶她,潛意識裏覺得女導演需要被保護;任務結束,被遺忘在偏遠的村子,她勸自己換位思考,並不責怪。


    可是現在,曾經最親近的人站在自己麵前,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在這個瞬間席卷而來。


    像念幼兒園的小朋友,受欺負的時候沒有哭,卻在見到來接自己的家長時,委屈爆發。


    鍾意想起兩人高一同桌的時候。


    她的數學、物理很弱,無論怎麽努力,都打不破“女孩子學不好數理化”的偏見。


    和顧清淮同桌的第一個星期,兩人的交流僅僅限於她的位置靠牆、走出座位的時候需要他讓一下,又或者她不在的時候發了新的卷子、他幫她留一份疊在課桌。


    顧清淮身邊不缺人,有時候她課間去衛生間,回來自己的位置就坐了別的男生。


    顧清淮鮮少參與他們的話題,最多勾著嘴角無聲笑笑,目光掃到她,說一句:“我同桌回來了,讓開。”


    語氣淡淡的,滿是事不關己。


    鍾意的前桌是學委,經常回頭問她英語,她會很認真地給他講解,可是當她拿物理題去問學委的時候,學委隻會很敷衍地給出幾個公式。


    她小聲說:“不好意思我沒聽明白,可以再講一遍嗎?”


    她清晰看見學委皺起眉,不耐煩地轉過身繼續寫自己的卷子。


    大家都在爭分奪秒提高自己成績,她明白。


    可是明明,她給他講英語的時候很認真啊。


    她有些委屈,鼻腔酸酸的,就在這時,手裏的習題冊被一隻修長漂亮的手扯走。


    顧清淮抱著籃球上體育課回來,一身凜冽而動人的少年氣:“這麽簡單的題都要去問別人。”


    他把手裏的籃球扔給別人,拿起她的習題冊開始寫步驟。


    少年側臉清冷,語氣裏卻帶著淡淡的調笑:“你可真給你同桌長臉。”


    他打過籃球、洗過澡,發茬有些濕,身上清冽的沐浴露味道,濕漉漉的拂過她的鼻尖,也亂了她的心神。


    她一不小心就走了神,漏掉一個步驟之後後麵的步驟都聽不懂了,偏偏這時,顧清淮側過頭,問她:“會了嗎?”


    他垂眸的時候,能看清他的雙眼皮褶皺,睫毛密密覆下來,顯得人特別溫柔。可是眼皮撩起,視線筆直落下來時,眼瞳漆黑,近看都是難以名狀的攻擊性。


    她想要點頭,可是眉心已經蹙起。


    他壓低視線和她平齊:“會就點頭,不會就搖頭。”


    他的眼睛好漂亮,很專注地看著她,她心跳莫名有些快,終於鼓起勇氣搖頭。


    他便笑笑,嘴角彎起的弧度很淡,卻好漂亮:“那就再講一遍。”


    顧清淮翻出課本找出對應的公式,隨口說了句:“以後不會的題直接問我就好了。”


    後來在一起,她厚著臉皮問顧清淮,是不是那個時候就喜歡她。


    “難說”,少年語氣誠懇,眉眼含笑揉亂她的頭發,“隻是不想看你委屈。”


    ……


    而現在。


    特警支隊反恐突擊隊隊長顧清淮問她:“鍾導,跟我走,怎麽樣?”


    她的心跳很亂,聲音不穩:“可以嗎?”


    一開始的拍攝計劃,他就是主人公,如今他鬆口,當然最好不過。


    顧清淮垂眸,這個漂亮混蛋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散漫勁兒,語氣正經:“報告我打過了,一大隊我會協調,不用你出麵。”


    鍾意牙齒輕輕咬著嘴唇內側的軟肉,拿不定主意。


    而他直視她的眼睛,最後冷聲說道:“隻要你想,就可以。”


    鍾意收起相機,深吸口氣,鄭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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