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十三年,四月三日。


    清晨。


    一縷一縷明媚燦爛的陽光映照在唐家的大宅之上,這股光芒驅散了不少籠罩在唐家的那一股陰鬱之氣,讓死氣沉沉唐家綻放了不少的生氣。


    “大小姐,今天不穿素袍了?”


    夢川苑的廂房之中,韓川已經習慣了打地鋪的睡眠,從地毯床上醒過來之後,直接的坐了起來,睜開眼睛,目光看著梳妝台上正在打扮的唐夢。


    這些天唐老爺子的過世影響了唐府的氣氛,每一個人都是素袍。


    “爺爺的喪事如今已經過去了,我不想這唐府裏麵一直沉寂在這悲傷的氣氛之中,況且今天我們還要去見老師,老師的心思是很細膩感傷的,我不想把我的悲傷感染老師!”


    唐夢今天穿上的是一條白色宮裙,她的秀發盤髻而起,顯露出清雅絕美的臉龐,明顯有些消瘦:“你也快點起來,好好整理整理,別吊兒郎當的,老師最討厭就是那些不修邊幅之人!”


    其實他們之間同居一室也有大半個月了。


    她睡床。


    他打地鋪。


    她每天忙碌這唐家事物,他每天無所事事,交集不多,但是共處一室,總有點摩擦,算是彼此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你的老師,端陽長公主嗎?”


    韓川聞言,目光微微一亮,嘴角勾勒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倒是有些期待今天的行程。


    伸了一個懶腰,韓川從地麵起來,然後把地麵上的被褥給收起來,這是他每天的工作。


    “小姐,姑爺,你們起來了!”


    這時候廂房外麵,唐夢的貼身小侍女小青帶著一群手腳麻利的小丫頭走了進來,一邊收拾房間,一邊為兩人梳洗。


    “姑爺,今天穿淺藍色的這件儒袍?”


    小青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對韓川這個唐家姑爺變得有些害怕和拘謹。


    “都可以!”韓川道。


    “小青,給他穿白色的那件儒袍,還有帶上蘭花玉佩,老師最喜歡白色!”唐夢說道。


    “諾!”


    小青點點頭,然後親自給韓川穿著起來。


    韓川如今也有些熟悉了唐家姑爺的待遇,每天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一起床幾個小侍女給他整理衣服,然後吃早餐,事事有人服侍,其實這日子也不錯。


    “韓子初,你說我把唐洪調回來當唐家大宅當大管家,怎麽樣?”


    餐桌上,吃早餐的時候時候,唐夢抬起頭,目光看著韓川,突然有些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這事情你為什麽問我?”


    韓川喝著清粥,咬著一個大肉包子,愣了一下,目光玩味的看著唐夢有些秀麗的俏臉:“這是你們唐家的事情,關我什麽事情?”


    “你現在是我的夫君,而且……”


    唐夢咬咬牙,她如今有些不知道如何定位他們夫妻關係。


    本來其實很簡單,各自利用。


    可是當唐家掌櫃會議之後,韓川這個唐家姑爺仿佛就在唐家紮根了,如今的唐家掌櫃基本上都已經認可了韓川這個唐家姑爺的地位。


    “而且什麽?”


    韓川目光微眯,玩味的說道。


    “而且那些唐家掌櫃好像都有些忌憚你,所以……”


    唐夢精致無暇的小臉有些嫣紅,自從唐家掌櫃會議之變,唐家的掌櫃明裏暗裏都有些忌憚這個唐家姑爺。


    她也因此站穩的唐家當家的位置。


    她一個女兒之身,雖然自問才能不弱,而且經商能力也傳承了唐老爺子的氣魄,但是在這個時代,終究有些施展不開手腳。


    一開始那些唐家掌櫃多少有些把她當成一個柔弱女子,雖然尊其為唐家家主,但是頂多隻是把她當成一個傀儡。


    她抱怨了幾句之後,韓川就把自己身邊的胖頭陀給派給了她,有一個凶神惡煞的胖頭陀跟在她身邊,她整個人威嚴多了,每一次的和唐家掌櫃的見麵,有她說,沒人反駁。


    “所以你想要狐假虎威!”


    韓川戲謔的笑了笑。


    “我才沒有!”唐夢咬著貝齒,有些小女孩的脾氣,打死不認。


    “唐洪這個人倒是不錯,但是他自主性很強,你如果想要重用他,就要鎮得住他,不然你會反客為主!”韓川想了想,才道。


    “反客為主?”


    唐夢聞言,月眉蹙起:“他是爺爺留給我的唐家幹將,那天你也看到了,他不會背叛我們唐家的!”


    “反客為主不一定是背叛,我不懷疑他對唐家的忠誠,他應該是打從心底裏麵愛戴唐家,所以他不允許唐家有什麽錯誤性的決策,重要的是,他不一定相信你的能力,所以他會反客為主,以為唐家好的理由,左右你的決策,這在朝堂之上,可以用一個詞語來形容,權臣!”


    韓川細細的給他分析了一番。


    “韓子初,你好像什麽都懂?”唐夢美眸閃閃,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自己的夫君有些閃眼,莫名的認為,他不應該隻是鞠身在唐家的這個小魚塘裏麵。


    “嗬嗬!”


    韓川訕訕一笑,轉移話題:“你想要用唐洪也不是不可以,要不要我給你支個招!”


    “說!”唐夢連忙道。


    “你不是把老烏抬上去當賬房掌櫃了嗎?”


    韓川笑眯眯的說道:“你可以用他來壓著的唐洪,你是家主,重要的是如何用人,而用人的巧妙就兩個字,平衡!”


    “平衡?”


    唐夢有些似懂非懂。


    ……


    兩人吃過早餐之後,然後上了唐家高價打造出來的寬敞華麗的大馬車,高山高河兩兄弟趕馬車,自然也不用待什麽護衛,直接向著城外的東郊而去。


    “韓子初,老師一直在東山園帶發修行,但是對禮數有些苛刻,你見到她的時候,萬萬不可失禮!”


    馬車上唐夢囑咐的說道。


    “我知道了!”


    韓川躺在軟塌上,懶洋洋的說道。


    東山園,位於灞水之旁的一座山坡之上,依靠霸陵南側的位置,依山而傍水,風景秀麗,算是一座佛門的浮屠廟宇,其實就是尼姑庵。


    在東山園裏麵的都是斬斷紅塵,出家為尼的尼姑。


    “靜心師太,我今天是來求見老師的!”


    唐夢下了馬車,讓高山高河守在東山園外麵,她帶著韓川,走進廟宇,對著熟悉的主持師太,躬身的請求說道。


    “小夢,你今天是帶著你的夫君來見端陽是不是?”


    主持師太慈祥的笑了笑,目光還打量了一下更在唐夢身後的韓川。


    驟然之間,韓川身上的氣息繃緊了起來。


    高手。


    這一個主持師太起碼也是一流的江湖高手,才能緊緊隻是一個眼神就能引起他的本能反應,這東山園可真的是藏龍臥虎啊。


    “師太見笑了!”


    唐夢聞言,羞澀的笑了笑:“老師乃是我至親,我如今尋得一共伴人生的夫君,所以想要讓他來拜見一下老師!”


    “去吧,端陽現在在白心亭做功課!”主持師太道。


    “謝謝師太!”


    唐夢恭謹的行禮,然後帶著韓川,向著東山園的裏麵走去,穿過一個個長廊,走過一個個廟宇庭院,來到了一個湖心亭。


    亭宇建立在一個人工湖泊之上,簡樸普通。


    亭宇之中,一個身穿白色素袍,年約三旬出頭的美麗女子跪坐在的竹席之上,提筆點墨,在耐心的抄襲這一篇篇佛道經文。


    看不清她的臉龐,但是遠遠看過去,哪一種聖潔的氣質能感染每一個人的心靈。


    “端陽姐姐,我們好久不見!”


    韓川目光看著這一道熟悉的身影,心中喃喃的說道。


    “老師!”


    唐夢一蹦一跳的走進了亭宇之中,看著女子,臉上多日的陰霾消逝,仿佛是被丟棄的孩子找到了依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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