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笑,嘴角抿了抿,心情好了很多。


    段融見她鼻上仍落著一根短短的碎發沒有清理幹淨,伸手過去,拇指拂過她鼻梁,把那根碎發擦掉了,口中嘖了聲,說:“養孩子就是麻煩。”


    沈半夏有點兒不開心了。這男人總是把她當小孩,七年前是,現在也是。


    “我十八了,”她強調自己的年齡:“已經不是小孩了。”


    段融懶懶靠在洗手台邊,手往後撐著,笑:“我上大學的時候你還在上小學,這不是孩子?”


    “怎麽會,你上高三的時候我已經上初一了好吧。”


    在她的話後,房間裏出現一陣短暫的安寧。


    沈半夏被這陣詭異的安寧提醒,明白自己說漏嘴了。


    轉身,想趁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走。


    段融已經發現了她話裏的古怪:“你怎麽知道你上初一的時候,我在上高三?”


    沈半夏停步,心突突地跳起來。


    她的嘴怎麽這麽快!


    要是被段融懷疑怎麽辦。


    作者有話說:


    第20章 半夏


    沈半夏出了一身汗, 背對著段融飛快想了想,回答:“我是瞎猜的,我上學比一般人早兩年。”


    有腳步聲音響起, 段融朝她走過來,離她的背部不過兩厘米的距離時停下,躬身貼近,對著她耳朵意味深長地“哦”了聲,說:“我的小未婚妻這麽厲害, 上學早, 讀書還這麽好,政大那麽難考的學校都能考上。”


    有熱氣拂在她耳邊,效果簡直堪比春/藥,讓她全身都燥。沈半夏不自覺秉住呼吸, 胸部完全不敢起伏, 頭不敢動。


    段融已經直起身, 沒再貼著她耳朵說話, 問:“為什麽讀法律?”


    “可以當律師。”她說:“懲惡揚善,多酷啊。”


    段融沒說話, 也沒多餘的諷刺的笑。這不像他的風格,她本以為自己這麽說會被他奚落的。


    比如即使真的成功當上律師, 也不一定能懲惡揚善。什麽是善什麽又是惡,其實根本沒人能弄得明白。


    段融什麽都沒說, 默了兩秒, 叫她:“小朋友,你要一直背對著我說話?”


    沈半夏轉過身, 兩個人的距離有點兒近, 她幾乎快貼在他懷裏。她趕緊往後退了退, 抬頭看他。


    “段融,”她又一次地直接喊他名字:“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怎麽感覺幾乎要比她高出三十厘米了,她拚了好大勁從初一時候的小矮子長到了現在的一米六二,結果站在他麵前時還是顯得好矮。


    毫無成就感。


    “提醒你一件事,”段融躬下身,兩手撐在膝上看她,語氣裏摻了慣常的調笑:“小朋友不能直接喊我名字,沒禮貌。”


    “那我要叫你什麽?”


    “叫,”他揚眉,一副痞痞的樣子:“哥哥?”


    沈半夏不說話,用沉默表示她的抗議。


    “嘖,”他直起身,往外走:“小朋友一點兒都不乖。”


    這人,不調戲她能死嗎?


    沈半夏跟著出去,在後頭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把我當小孩。”


    段融停下步子,側回身看她。


    “我已經成年了,”她說:“是個大人了,是跟你一樣的大人,你不要總是小朋友小朋友地叫我,好像我真的很小一樣。”


    她想讓他知道,她是已經滿十八歲的成年人,可以行使成年人的一切權利,做一切成年人可以做的事,不想讓他再用對待小孩子的眼光來看她。


    段融看著她:“你想讓我怎麽叫你?”


    “我有名字,”她說:“我叫半夏,一半的半,夏天的夏。”


    段融看她一會兒,低下頭笑了聲,點點頭:“行。”


    他走過來,伸手在她發上揉了兩下,正兒八經地叫她名字:“半夏。”


    這兩個字叫得格外好聽,帶著魔力直接叫進了沈半夏心底,她耳朵紅了起來,腦袋也熱,不好意思地低了點頭。


    她真的,完全被這男人拿捏了。


    該怎麽辦!


    封閉的屋子裏,燈光明亮,窗簾大開著,外麵一大片繁星閃爍。


    沈半夏咬了咬下唇,這是她緊張時候習慣性會做的動作,用一點兒輕微的痛感讓自己冷靜。


    段融就站在她麵前,手已經收回去,抄在褲袋裏:“你以前見過我?”


    “……啊?”沈半夏被他突然的問話搞得更慌:“沒有啊!”


    “那怎麽知道我‘又’長高了。”


    他把“又”字咬得很重。


    “我……是在電視財經節目裏見過你,”她已經能很快地給自己的話找補了:“之前感覺你沒這麽高啊,怎麽真人好高的樣子。”


    她一手支在自己發頂,踮起腳,手從自己發頂升到他額前的位置比了一下:“我比你矮好多。”


    段融看不出她哪裏矮,雖然她個子不算太高,但比例實在太好,兩條腿勻稱細瘦,腰間很細。唯一不足的,應該隻有略平的胸部。因為胸小的原因,她整個人看上去更顯得幼,清瘦而單薄。


    段融立即打住,沒再繼續往下想。他實在有些惡劣了,不應該這樣去打量一個比他小這麽多的女孩子。


    沈半夏並沒發現這人目光,清咳了聲岔開話題:“我渴了。”


    段融去給她倒水,她還挺挑,搖頭:“我想喝可樂。”


    “你不是呼吸道不好?”


    這人怎麽把她的話記得這麽清楚!


    “那也可以喝,”她不講理的時候有些孩子氣:“我就想喝可樂!”


    段融起身,走到廚台那邊,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可樂。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他拿出來看,另一手已經把可樂拉環拉開,可樂罐發出呲得氣泡上冒的聲音,是夏天的聲音。


    段融低頭看手機,可樂往前遞。


    沈半夏接過來,喝可樂的過程裏墊著腳看他到底在聊些什麽,結果發現他在聊的確實是工作,並沒有在跟亂七八糟的人撩騷。


    她安了心,視線收回去。


    可樂喝了一半她就放下。


    “我回去了。”她往外走,經過條幾時把上麵的避孕套拿起來:“這個我幫你扔了,免得又有人打你主意。”


    段融已經回完微信,抬起頭,下巴朝她揚了揚:“扔了多浪費,要不我跟你試試?”


    “……”


    “再!見!”


    沈半夏鏗鏘有力地說出這兩個字,往門邊走了過去,打開。臨關門前探頭進去,看向他,一隻軟軟的小手朝他搖了搖:“段融哥哥晚安。”


    門被關上。


    屋子裏恢複安靜,沒有了沈半夏帶著奶意的清脆少女音,也沒有了她喝可樂時咕嘟咕嘟的吞咽聲。


    可屋子裏飄著一股香氣,是少女身上遺落的甜香。


    段融靠站在流理台邊,想到沈半夏臨走時乖乖軟軟喊他哥哥的那句話。


    他低下頭,莫名愉悅地笑了聲。


    回到自己房間,沈半夏第一件事做的是把避孕套扔了。


    她睡了個好覺,夢裏全是好夢。


    次日一早易石青就在外麵敲門,要帶她去吃附近的早市。


    一聽到有好吃的她就來勁,迅速把自己捯飭了一遍,跟著易石青和高峰去了。


    梁瑞涵不在,易石青說她每天要睡到自然醒才起,妥妥的大小姐作息,待會兒把早餐給她帶回去就好。


    易石青和高峰這倆公子哥雖然養尊處優慣了,但是並沒有多少大少爺脾氣,帶著沈半夏隨意往路邊攤一坐,吃店裏的招牌餡餅。


    沈半夏第一次吃到蛤蜊陷的餡餅,新奇得很,一連炫了兩個。


    吃得正歡的時候,段融來了。


    他在她身邊坐下,兩條長腿往前伸,大喇喇敞開,毫不客氣地從小藤盤裏拿了個素餡餅咬了口,眼神陰惻惻地看著易石青和高峰兩個人:“你們把她帶出來,不會跟我說?”


    “吃個早飯而已,我說融爺你至於這麽擔心嗎。”


    “她被拐走了,你負責?”


    易石青和高峰無語,沈半夏更無語。這男人根本就不喜歡她,偏偏每天都裝得一副對她關懷備至的樣子,不知道是吃錯什麽藥了。


    她仔細想了一遍嚴琴把他叫回家,商量訂婚事宜那天晚上的事。嚴琴是用股權當籌碼,逼迫段融同意聯姻。所以那點兒股權真有這麽重要,能讓段融對著一個他不喜歡的女生假裝出嗬護的樣子?


    果然商人重利,什麽都可以買賣嗎?


    沈半夏心不在焉地吃了早餐,又在早市攤上逛了逛,吃了幾樣這邊的小吃。


    她饞得很,看見什麽都想吃,完全就是個吃貨,不像平時圈子裏認識的那些女孩,為了減肥把自己折磨成了苦行僧。如果她們看到這女孩幹吃不胖,身材賊好,估計能罵上三天三夜。


    沈半夏吃小攤的時候段融一直在她身邊跟著,他今天沒有工作,閑得很,生怕她會走丟一樣看著她。


    沈半夏沒來過這邊,看什麽都稀奇。這邊的城市明顯被一股大海的氣息籠罩著,空氣裏有海風的鹹濕氣,風景漂亮得像漫畫。


    快到中午的時候段融帶她登上遊艇出海,梁瑞涵趴在護欄邊等他們,聽見聲音朝這邊看過來。


    海風吹得恰到好處,把梁瑞涵長長的發風情萬種地揚起。她知道自己美呆了,任由自己用這副被風吹亂頭發的樣子麵對著段融,假裝隨意但其實暗含機心地問一句:“怎麽來得這麽晚?”


    沒等到段融的回答,易石青這討厭鬼冒出來說:“你不知道半夏有多能吃,快把人早市攤吃一遍了。融爺,不是我說,你以後得更努力賺錢,不然怎麽養這隻小饕餮。”


    沈半夏衝這人呲牙,結果沒震懾住他,還被他差點兒上手捏了捏臉蛋。


    沈半夏躲開了,趁著段融來了電話,她跑去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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