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人先一步把他請了過來,”崔山艱難道:“現在史蒂夫醫生估計已經去醫院了,他很有可能會跟半夏要一筆天價手術費。”


    段融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


    史蒂夫醫生是國際上有名的外科聖手,號稱能把死人救活,手下蘇醒的病例很多。名聲很響,普通人根本請不起他做一台手術。


    在聽到對方要價兩百萬手術費後,沈半夏剛萌芽的希望快被一場颶風撲滅。她搖搖晃晃地靠著牆,勉力支撐住自己,花時間消化這個消息。


    姑媽沈瑩握住她的手:“半夏,現在我們隻有兩條路。要不就放棄,好好給你爸辦場後事,從此以後你好好地生活。要不……”


    沈瑩頓了頓,知道接下來說的話很不道德,可還是咬咬牙說了出來:“要不你就去段融那裏拿錢。兩百萬對他來說是一筆小數目,他隨隨便便送你一樣東西都能值這麽多錢。你想想辦法,從他手裏拿到兩百萬,你爸爸就有醒過來的希望了。”


    “半夏,現在你隻有這兩條路可以走,必須選一條。”


    ……


    沈半夏是個騙子,一個無恥的騙子。


    從接近段融開始,就在無所不用其極地騙他。騙他感情也就算了,現在還要騙他的錢。


    這可悲的人生,永遠都不能讓她順心順意地活著。


    沈半夏打開手機,看段融朋友圈裏唯一的那條動態。下麵仍舊有人在評論,誇他和她天作之合,門當戶對。


    哪裏來的門當戶對,段融坦坦蕩蕩,不管是落魄的時候還是現在,都始終堂堂正正,可沈半夏卻在往卑鄙的路上一去不返。


    她根本就沒有資格跟段融在一起。


    天一點點暗下來,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而桌上的菜沒有動過多少。餐廳裏有男生不停往她這邊看,腦袋湊在一起商量著把她弄進酒店去。


    老板娘聽見那些人的話,不放心地朝沈半夏走過去,拍拍她:“小姑娘,有沒有朋友能來接你啊?”


    沈半夏醉醺醺地搖頭。段融不知道第幾次給她打來電話,她依舊摁掉,手機扔在一邊。


    段融再次打過來,老板娘趕在她前麵把手機拿了起來,接通:“您好,請問您是機主的朋友嗎?她現在在我店裏喝醉了,您能過來接她嗎,我把地址發過去。”


    段融清冽低沉的聲音傳過來,帶了不易察覺的慌:“我現在去,麻煩您幫我照看下她。”


    “好的好的,您放心。”


    店裏幾個穿緊身衣戴金鏈子紋花臂的男生始終沒有走,嘴裏說些不幹不淨的話。


    “那女孩絕了,我第一次看見這麽漂亮的。”


    “長得也太純了,到了床上操起來肯定帶勁。”


    “不行了我現在都硬了。大晚上的一個人跑出來喝酒,不就是求著男人操她呢吧,走,咱們去幫幫她?”


    幾個男人站起來朝沈半夏這邊走,老板娘見勢不好叫了員工過去攔。


    店裏亂成一片,其中一個男人走到沈半夏身邊,手要去摸她臉。沈半夏醒了過來,躲開他從椅子裏站起來,警惕地看著這幫流氓,拿了包要走。


    “小妹妹,走什麽呀。”


    那男人過來攔她,手就要碰到她的肩膀,整條胳膊被人猛地扭到後背,骨頭哢噠一聲斷裂,他疼得殺豬一樣嚎起來。


    段融還不解氣,朝他心口狠踹了一腳。


    男人的同伴趕緊過去把人接住。


    段融掀起眼皮,利刃般的目光冷冷掃過去,那些男人被嚇得往後退了退,過了兩秒重新攢足了勇氣衝過來。


    沈半夏抱著包站在一邊,被醉意染過的眼睛迷蒙地看著前方。段融又在跟人打架了,他為什麽又在跟人打架,不是好不容易脫離了過去那種生活了嗎,為什麽這世上的狗雜碎還是不肯放過他!


    沈半夏想得眼睛發紅,一片朦朧中看到段融一個人把對方五六個人揍翻一地,他拎著其中一人衣領發狠地往牆上摔,烙鐵一般的拳頭朝人臉上砸。


    店裏一地狼藉,警察很快過來,其中有那位跟段融有幾分交情的周警官。


    幾個男人全都被段融揍得鼻青臉腫,周警官十分為難,忍不住說了幾句:“你怎麽又跟人動手,上次的事都是我好不容易替你瞞下來的。”


    段融仍是窩著氣,如果周警官晚來幾分鍾,他能把這幫人活活打死。


    他走到剛才要碰沈半夏的男人麵前,那男人已經被打得滿臉血,躺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段融半蹲下去,鷹隼般極冷的眸子直盯著他:“還想摸她嗎?”


    男人嚇得如一條喪家犬,忍著疼往後爬。


    “敢摸我的女人,你他媽活膩了是吧!”


    段融還要動手,周警官過來費了老大力氣把他拉開:“行了,段融,你趕緊帶半夏回去吧,她還醉著呢。剛我確認過了,這幾個人經常犯事,在警局裏有案底,加上今天這事兒,我保證讓他們蹲幾年局子,這行嗎?”


    段融煩得想抽煙,可口袋裏什麽都沒有,他早就把煙全都扔了,沒有再買過新的。


    沈半夏還在一邊站著,他伸手拉過來,攏進懷裏,手在她發上安撫性地揉了揉。


    段融身上帶了股濃重的戾氣,而攏著沈半夏的動作卻溫柔,小心地把她從地上托抱起來,全程像抱小孩一樣抱到了他的車上。


    沈半夏並沒有清醒,腦袋耷拉著,頭發從肩膀上滑落,遮在臉頰兩邊。


    段融探過身給她係安全帶。車裏亮著燈,她看到了段融右手指節上有血,是打人的時候刮破了皮。


    心裏疼了下,又苦又澀的情緒湧上來,對自己的責備更多。想問問他疼不疼,又覺得她這樣的人沒有資格。


    回了家,段融把她抱回房間。她一身的酒氣,醉得眼睛都睜不開。


    段融把她放在床上,手指摸索到她衣服上的扣子,稍一用力解開。


    “幫你洗澡?”他貼著她耳際問,聲音低得不行。


    沈半夏感覺到了他身上的滾燙,把他的手按下去,扭頭不看他。


    要開始了,演一場戲,騙他的錢。


    沈半夏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去,眼裏掉出兩顆豆大的淚來,看起來委屈得不行。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為在騙人的自己所不齒,所以才會哭。


    身體貼著床滑下去,她無助地坐在地板上,雙手抱著膝蓋,頭往下埋:“你……你一點兒都不疼我。”


    演得多麽逼真,她完全無法直視現在這樣的自己,心裏一陣陣湧過對自己的失望。她想光明磊落地活著,但她被生活逼到了陰暗的角落。


    她覺得自己肯定成功騙過了段融,因為下一秒,段融的氣息貼過來,順著她的意思往下問:“怎麽不疼你?”


    一切都在既定軌道上,沈半夏深深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淚掉得更多。頭抬起來,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我想要那個戒指,你都不給我買。”


    段融已經知道她想要做什麽。


    他的目光始終沉靜、溫柔,帶著無底線的縱容:“哪個戒指?”


    “就是那個、鴿子蛋,”沈半夏拿手比劃了一下,胸臆間的自厭越多,眼淚掉得就越多:“在避暑山莊裏見過的,你不疼我,都不給我買。”


    “喜歡那個?”段融近乎寵溺地笑了下,把她臉上的眼淚全都擦幹淨:“你喜歡我就給你買。”


    他把沈半夏抱進懷裏,還帶著血的手揉著她後腦勺:“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哥哥會一輩子疼你。”


    沈半夏哭得太累,沒有聽見他後麵的話,趴在他肩膀上睡著了,手指始終緊緊抓著他的衣角,極沒有安全感的樣子。


    段融把她抱去盥洗間,放在洗手台沿,開始給她解針織開衫上的第二顆扣子。解到中途停下來,他在浴室明亮的燈光下撐著台沿看她,她還隻有十八歲,剛成年不久,一張臉純得讓人不忍褻瀆。雖然總是裝出一副大大咧咧涉世已深的樣子,可被他親一下她就緊張得不行,臉紅得像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


    “算了。”段融把她抱回去,擱回床上,雖然知道她不會回答,還是問:“明天再洗好不好?”


    他把她臉上的淚痕擦幹淨:“哥哥還不想趁人之危。”


    ……


    從她房間出來,段融拿出手機,劃開接聽放在耳邊。


    “她找你要錢了吧。”


    對麵的人虛弱地咳了幾聲,咳過以後聲音裏帶了胸有成竹的笑:“我早跟你說過,她根本不是個好人,從來就沒有真心喜歡過你,會接近你就是為了你的錢而已。說白了她就是個女騙子,靠著自己長得漂亮,不自量力地想勾引你。”


    暗沉的眼裏寒光閃過,段融往樓下走:“史蒂夫醫生是你請過來的?”


    “是。你別以為你能瞞著我給她找醫生,別忘了,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沒有我,段向德根本就不可能認你,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吃苦受罪呢。你要還有點兒良心就跟沈半夏分手,去找萬珂和好,不然你那些秘密,我會找時間告訴段向德。”


    段融萬分不屑地笑了聲,坐進沙發裏,隨手拿起茶幾上的口香糖拆開兩片,填進嘴裏,臉頰一下下緩緩地動,靠糖緩解煙癮:“那你就去,你不讓我好過,你信不信你也好過不到哪去。”


    任中衛沒想到他會這麽跟長輩說話,氣得猛咳了幾聲。


    “還有,”段融說:“有件事請您搞清楚,我跟萬珂從來都沒有好過,要怎麽和好?”


    對麵那人蒼老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為了個騙子,值嗎?萬珂才是最適合你的,沈半夏她算什麽,她就是個騙子!今天她能騙你兩百萬,明天誰又知道她會騙你多少。”


    “不管她騙我多少,我都心甘情願給她。”段融背靠進沙發,一隻胳膊往後搭著,唇角浮起張狂不羈的笑:“老子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作者有話說:


    第61章 鑽戒


    睡醒時已經日上三竿, 屋子裏窗簾都拉著,光線昏暗。


    沈半夏起床,她身上仍舊穿著昨天的衣服, 段融並沒有真像他說的那樣給她洗澡,隻是把她衣服上的扣子解開了兩顆。


    她揉了揉宿醉的頭,趿著拖鞋進浴室。


    脫衣服的時候,她看到了左手無名指上一個亮閃閃的東西。


    一枚粉色的,九克拉的鑽戒。


    她昨晚拋棄了自尊體麵給段融要這枚價值百萬的鑽戒, 想到了他會給, 沒想到他的動作會這麽快,隻是一夜而已他就把東西弄到手,戴在了她手上。


    熱水衝刷下來,沈半夏洗了半個小時, 仍覺得洗脫不掉身上的罪惡。


    戴著戒指的手有千斤重, 抬不起來, 她一眼都不敢再看, 摘下來放進戒指盒。


    她並沒有好的渠道能把戒指賣出去,找了米莉幫忙。


    米莉盯著戒指盒裏的粉鑽看得直了眼睛, 愛惜地伸出手指碰了碰。


    “太美了,我要是能有這枚戒指, 讓我減壽十年我都願意。”米莉一臉豔羨地看沈半夏:“段融也太好了吧,你上輩子是做了多少好事啊, 這輩子能有這麽個男人寵著。”


    沈半夏:“你幫我找找人, 把戒指賣了吧。”


    “人我倒是能找著,可段融要是問起來你的戒指怎麽不見了, 你怎麽解釋?”


    沈半夏垂眸, 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無名指:“到時候再說吧, 我現在真的很需要錢。”


    “沒問題,東西交給我,我很快就能給你賣個好價錢。”米莉把戒指裝進包:“你等我好消息。”


    幾天後,沈半夏收到了一筆七百二十萬的轉賬,米莉確實把戒指賣出了一個絕好的價錢,完全能付得起父親的手術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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