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是被舅舅養大的,段向德曾經去看過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這孩子越長越不像他。段融的鋒芒太強了,任何方麵都讓人無法忽視,小小年紀已經能看得出將來長大後風華無雙的樣子。


    這副樣子,隱隱跟當初在學校裏,跟嚴琴有過那麽一段感情的任中衛相仿。


    段向德更篤定了段融根本不是他的種,後來就很少再關注他了,任他自生自滅,在泥濘裏摔跤打滾,憑他過得怎麽苦都絕不接濟他。


    嚴琴那女人也是狠心,段融不一定是段向德的兒子,卻一定是嚴琴的兒子,可嚴琴硬是沒有去見過段融一次。偶爾接到同母異父的弟弟打來的電話,弟弟哭著說能不能問她借點兒錢,日子是真過不下去了,段融已經打了三份工了,再這麽下去那孩子怎麽抗得住。嚴琴聽完,一聲不吭就把電話撂了。


    後來去見段融,是在段盛鳴出了事以後。


    段盛鳴是在段融被送走後,嚴琴給段向德生的第二個兒子。


    段盛鳴是真的很像段向德,模樣像,性格也像,段向德疼得不得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誰知道這孩子也不知道從哪兒知道他在外麵有個不被家裏承認的哥哥,跑去附中見了段融幾麵。


    段盛鳴被嬌慣得一身少爺脾性,突然知道了段融有可能是他的哥哥,而且隱隱感覺到自己哪哪都不如這個在苦難裏長大的哥哥,心裏不服,找過段融幾次麻煩,又非要跟他比賽車。


    段盛鳴牟著勁兒想贏段融,比賽中求勝心切,發生了事故,被段融從車底下拖了出來。


    再睜開眼睛時,段盛鳴發現自己兩條腿從膝蓋以下被截肢,以後就是個廢人了。


    段家老爺子聽到消息,痛心是真的,勢利也是真的,很快動了要把天晟大權交托給二兒子一家的心思。段向德收到消息,著了慌。考慮了一夜後,他去了附中找到段融,帶段融去做了親子鑒定。


    結果出來,他與段融的親權概率為99.99%,段融確屬他的血脈無疑。


    對這個結果段向德逃避了十幾年,害怕結果出來,證實段融確實不是他的種,而是任中衛的。可是現在,他所有的擔憂恐懼都沒有了。


    段向德把段融接回了家,帶著他去見段老爺子。那年段融長到了十八歲,沒有接受過段家一分恩惠,可依舊成長得光彩照人,沒有人能忽視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氣勢。


    段老爺子格外喜歡段融,親自把段融帶在身邊教導了兩年,那意思儼然是要讓段融接他的班。


    靠著段融,段向德拿回了天晟集團的實權,在段老爺子去世後順利掌權。


    段融被接回段家已經有七八年,這七八年裏段向德跟他說過的話屈指可數。兩個人到底有隔閡,段向德對他不如對段盛鳴有感情,段融對他更沒有,平日裏也就隻跟舅舅一個親人聯絡多些,接濟舅舅去國外學習設計。


    段融這人冷清是真的冷清,而對他有過恩惠的那些人,他對人也是真的好。段向德遺棄了他十八年,前十八年是對一個人最重要的時候,段向德錯過了一名父親應盡的職責,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能彌補了。


    段向德想到這裏,無力地歎了口氣。


    ……


    任中衛住在郊外的一所私人宅院,那地方依山傍水,環境清幽。沈文海找過去的時候,任中衛正坐在一條河邊釣魚,聽到助理的話往後看,沈文海朝他走了過來。


    任中衛看了他一會兒,笑笑:“看來你恢複得不錯。”


    沈文海並不想跟他寒暄,直接問了出來:“這幾年你一直都好好的,為什麽就沒想過把段向德做的那些事揭發出來。”


    “你覺得我是他對手嗎?”任中衛換了個魚餌,把魚線重新拋下去:“如果我繼續跟他作對,下場會跟你一樣。我這輩子都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可不像你這麽幸運,能有個孝順的好女兒能一直養著我。”


    “所以你就幹脆放棄嗎?”沈文海無法理解:“鯤鵬是我們兩個研發出來的,段向德搶了我們的心血!”


    “是,可就算把這些說出去又能怎麽樣,沒有人會信的,段向德有的是手段捂我們兩個的嘴。”


    沈文海失望透頂。他知道自己勸不動,沒再繼續留下去,起身就走。


    “文海,”任中衛叫住他:“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在做什麽,可你也看到了,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沒有用。天晟集團是不會倒的,人不能太固執,要知道趨利避害,為自己的將來考慮。”


    “而且現在擺在你麵前的已經有一個很好的選擇了,”任中衛說:“天晟以後的掌權人段融,他喜歡你女兒,不是嗎?”


    沈文海扭過頭,兩眼赤紅地瞪著他:“你說這話你良心過得去嗎?”


    任中衛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繼續激他:“年輕人的愛情還真是擋都擋不住,明明段向德把你害成了這樣,你女兒也還是要喜歡他兒子。真不知道你地下的妻子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想,會不會跟你一樣寒心。”


    沈文海走了,走的時候怒氣衝衝,任中衛覺得他以後基本不可能再來了,因為心已經寒透了。


    沈文海走不久,一輛車停在別墅門口,化著明豔妝容的萬珂從車上下來。


    她去見任中衛,任中衛在院子裏擺著茶,看見她後一笑:“大明星,快過來喝茶,特地給你泡的。”


    “任叔,你故意笑話我啊?我現在都已經沒有工作了。”


    “那算什麽,娛樂圈又不是出去了就不能再進去,你怕什麽。”


    任中衛算是看著萬珂長大的,打小就喜歡這丫頭,想撮合她和段融在一起,可是段融根本不聽勸。


    萬珂在任中衛對麵坐下。她父親跟任中衛是一個胡同裏長大的,從小關係就鐵。後來任中衛出事,也是萬父把人救了下來。所以萬珂一直到現在都不肯放棄段融,其中有很大原因是相信任中衛會幫她。


    “任叔,”她問:“您之前說過,一定能想辦法讓我嫁給段融的,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快了。”任中衛給她倒茶。


    “可他還是不喜歡我,”萬珂說:“所有辦法我都想了,根本就沒用。”


    “他就是不喜歡你也得娶你,”任中衛一副心有成算的樣子:“他是個聰明人,在愛情和絕對利益麵前,他一定會選後者。”


    ……


    沈文海接沈半夏出了院。


    醫院是段融聯係的,病房是段融安排的,護士醫生全是他請的。沈文海是個清高的人,不能讓女兒再跟段融這麽糾纏下去。


    沈半夏的傷已經養好,額上的紗布也拆了,並沒有留下任何疤痕,完好無損地出院。


    她想跟段融說一聲好讓他放心,手機剛偷偷拿出來,沈文海就看見了,她趕緊又放回去。


    經過這件事,沈瑩和沈文海更不喜歡段融了,她想著得替段融多說點兒好話,改善改善他在長輩心裏的形象。


    沈文海知道,隻要他不看著這丫頭,她很有可能又會去見段融,管是管不住的。


    想來想去,他隻能去找段融,要明確地告訴那小子,半夏絕對不會嫁給他,讓他趁早死了那條心,該找新歡就找新歡。


    到天晟集團總部門口的時候,沈文海意外發現外麵圍了一圈記者,整個天晟被堵得水泄不通。


    作者有話說:


    最後的風暴,問題不大。


    第98章 重建


    一輛車停在校門外, 任中衛透過車窗往外看,等了很長一會兒,一個長發雪膚的女孩從校門裏出來。


    那女孩確實漂亮, 屬於在人群裏十分奪目的存在,一堆人裏就屬她氣質最好,讓人無法忽視。皮膚很白,長發長又密,垂到腰間的位置。單肩背了個帆布包, 那包很大, 襯托得她人更是玲瓏小巧。


    怪不得段融會喜歡她,這丫頭的確比萬珂都要水靈。


    任中衛的助理從車上下來,找到那女孩說了幾句話,朝車子這邊指了指。沈半夏扭頭看, 雖然疑惑, 也還是跟著一塊朝這走。


    車窗降下, 裏麵坐著的人五十來歲, 孱弱但是依舊能看出他年輕時的模樣,是個一大把年紀都能用帥氣來形容的小老頭。


    沈半夏見過他, 任中衛,父親的好友兼合作夥伴。當初父親就是跟這位叔叔合作才研發出了“鯤鵬”。


    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她掩下眸子裏的驚詫,禮貌頷首:“任叔叔。”


    “我就說, 你肯定還記得我。”


    任中衛笑笑:“半夏, 跟叔叔一起去吃頓飯,怎麽樣?”


    沈半夏跟著去了一家中餐廳, 這家店她小的時候曾經來過, 父親經常帶著陳筠和她在這邊吃飯, 有時候也會請任中衛。任中衛是個工作狂,一直沒有組建家庭,說老婆孩子都有可能會成為拖累。沈文海就會調侃他一兩句,喝多了酒的時候還會問,他其實是不是還沒有放下嚴琴。


    任中衛就不說話了,隨便說點什麽給岔過去。


    任中衛請沈半夏吃飯,點的菜都是之前兩家人在這邊聚餐時吃過的。他這人記性是真的好,這麽久過去了還沒忘。


    “任叔叔,這幾年您去了哪兒?”沈半夏問:“我父親出事後,一直都找不到您的消息,我還挺擔心的。”


    “過去的事了,就不提了。”任中衛給她倒上茶:“半夏,我聽說你交了個男朋友。”


    “……是。”


    “那人是段融?”


    沈半夏點點頭。


    “你知不知道他是段家的人,”任中衛拿公筷往她碗裏夾菜:“你爸跟段家是水火不容的關係。”


    “我知道,可是芯片的事跟段融沒有關係。”


    “你就這麽確定?”


    “我確定,段融從來都不屑去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


    “可就算是這樣,他現在的地位、花的每一分錢,總是跟段家有關係的吧?既然是這樣,就不能說他跟搶來的鯤鵬沒關係。”


    “事情也不能這麽算。”


    任中衛笑了笑:“陷在愛情裏的小姑娘果然沒什麽原則,一味隻知道袒護他。”


    他放下筷子,拿熱毛巾擦了擦手:“看來你爸是真勸不動你,可叔叔不能不告訴你一件事。”


    沈半夏好奇看他。


    “你不能跟段融在一起,”任中衛臉上仍帶著笑:“段融要跟誰在一起,找什麽樣的妻子,我都已經給他安排好了。這世界上,隻有萬珂才是最適合他的。”


    沈半夏覺得可笑,從椅子裏站起來:“任叔叔,段融要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這件事跟你好像沒有關係。我尊敬您是長輩,對您一直客氣,還請您不要說太過分的話。”


    “你怎麽就知道跟我沒關係?”


    任中衛也從椅子裏站起來,他到底有些老了,又出過事,身體不太好,低頭咳了兩聲。咳完抬起頭,告訴她:“有件事段融肯定一直沒有跟你說過。”


    他頓了頓,才接著把剩下的話說完:“段融他其實不是段向德的兒子。段向德的懷疑沒有錯,段融他是我跟嚴琴的兒子。”


    沈半夏半天沒反應過來自己聽見了什麽,眼睛瞪視著他,一字字問:“你說什麽?”


    “段融他是我的兒子。哦不對,”任中衛說:“他姓任,而不姓段,該叫他任融才對。”


    “你胡說!”


    “你可以自己去問他,看看他會怎麽回答你。”


    任中衛隻站了一會兒就覺得累,重新在椅子裏坐下:“當年跟嚴琴在一起的應該是我才對,可我那時候一窮二白,沒什麽本事,嚴琴她又心比天高,不甘心跟著我。當時除了我外還有個男的在追她,就是段向德。段家勢大,她攀上段向德就相當於逆天改命,後半輩子會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在等著她。


    “所以她很快跟我分手,接受了段向德的追求。跟段向德在一起不久,她檢查出懷了孕。段向德那人很多疑,總覺得那孩子不是他的,跟嚴琴的關係開始變得很差。嚴琴那女人多精啊,她隱隱也知道那孩子其實是我的,不敢提去做親子鑒定的事。她又怕會因為一個孽種跟段向德鬧翻,沒辦法嫁進段家,所以她狠了心把孩子送走了。


    “後來段盛鳴出事,嚴琴這個精明的人又是為了利益才想到了任融,想到了那個被她拋棄的孩子。在段向德下定決心去做親子鑒定後,她使了手段,把段向德的樣本換成了我的。


    “所以,跟任融有親子關係的人是我,而不是段向德。”


    任中衛說完這些話,抬頭去看已經完全愣住的沈半夏。


    “我才是任融的父親,”任中衛繼續說:“這件事任融他早就知道,這幾年他也一直都跟我有聯係,他知道救活天晟的鯤鵬是由我研究出來的,之所以會認段向德做父親,留在段家,那是他跟我商量後的結果,他要把天晟集團搶過來,變成他自己的,用這樣的手段報複段向德。你想想,當段向德知道奪了他產業的其實是他情敵的兒子,他會有什麽反應?”


    沈半夏還是不敢相信,搖著頭:“你胡說!”


    任中衛自顧自道:“任融經過這幾年的布局,他已經快要成功了,就差這麽一點兒,隻要過了這幾天,天晟集團就是他的了,沒有人能再跟他抗衡。這是他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可是如果現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麽變動,比如我去告訴段向德,其實當年的親子鑒定被人做了手腳,那這個計劃就徹底失敗了。任融他會一敗塗地,更有可能會去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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