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誰也不敢娶一個這麽能打的女人回家吧?”


    “那可不一定,我怕被打,不敢娶。但是有人從小最乖覺,他從來不會惹人家,她打架他搖旗呐喊,她闖禍他替她兜著。”宋舒彥看向傅嘉樹,傅嘉樹低頭淺笑。


    眾人一下子都知道了傅嘉樹就是那個某人,此刻秦瑜柳眉倒豎,怒:“宋舒彥,你小不小氣?這麽多年,你還記得清清楚楚。你別以為做了我哥哥,我就不敢跟你動手。”


    “我知道你會動手,所以我躲明君女士這裏。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傅嘉樹拉住秦瑜:“咱們私下找機會解決,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到時候用嬸子做誘餌,把他騙過來,暴打一頓。”


    “哈哈哈,傅二少太壞了。他哪兒是搖旗呐喊?還助紂為虐。要我是宋大少,我也跑。”


    “所以啊!宋大少不是離婚離得很幹脆嗎?”


    等各家報社登記完成,秦瑜還拿起登記的紙張,唱了各家報社名,讓那些記者記下這些報社的名字。


    秦瑜這才轉頭看向莫總編:“期待莫總編借此機會,能推動整個行業風氣轉變。”


    宋舒彥從黃明君女士身後走出來,給眾人鞠躬:“我父親拿我沒有辦法,說我這樣做是書呆子意氣用事。但是我相信千裏之行始於足下,我們往前的每一小步,都能為男女平等,為提高女性地位,有所幫助。我在這裏誠邀各大報社的記者來海東紗廠采訪,讓我們一起為提高女性地位,讓更多的女性享有她們本該有的權利而努力。”


    賀晴高聲問:“舒彥兄,我們之前可是已經約好了,怎麽你不給我獨家了?”


    宋舒彥淺笑:“我跟賀主筆賠罪,隻是我認為有更多人能關注這個事,會是一件大好事,因為海東一家隻能為兩三千人帶去改善,上海有三十萬工人,如果大家都行動起來,那麽能量將是巨大的。你說呢?”


    賀晴笑:“雖然你說得極對,但是我還是支持秦瑜按著你打一頓。太氣人了!”


    說著賀晴還給秦瑜擠眉弄眼,宋舒彥罵一句:“這真是洪洞縣內無好人了!”


    他讓人解開了陳華平的繩子:“陳叔,你編排我是武大郎這麽熟練,為什麽就沒想過你那老婆小銀紅是從哪裏出來的?快點兒回去吧?你家那個潘金蓮見你被綁走了,正跟她的西門慶商量著怎麽……”


    “救你!”秦瑜接話,她埋怨宋舒彥,“你曉得,你為什麽要挨打嗎?老是嚇唬人,看把陳叔嚇得!媳婦兒勾搭人,兒子不是自己的,這有什麽關係?陳叔是通富印染廠的經理呢?要是給他吃了藥?誰養活她,養活兒子和兒子親爹?”


    秦瑜彎腰扶起陳華平,傅嘉樹還好心地遞過一塊大洋:“陳叔,你叫個黃包車,趕快回去看看,別讓一家子擔心你這個頂梁柱。”


    被解開了繩子的陳華平,哪裏會接這個錢,踉踉蹌蹌地往前跑……


    第77章


    當天傍晚, 回洋行上了半天班的秦瑜下班出來,坐進傅嘉樹的車子裏,有些摩拳擦掌, 迫不及待:“你說今天早上這麽一出戲, 今天的晚報一定會報道,要整肅報業的歪風邪氣,要重視紡織女工的基本權益保障吧?”


    看著信心滿滿的秦瑜,傅嘉樹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這姑娘平時挺聰明機靈的,這個時候怎麽就那麽天真呢?他說:“經過南京路, 總歸有報童在賣報的。”


    傅嘉樹車子從仁記路出來,轉了個彎就到南京路, 行到大世界門口,報童那小小的人兒, 用大大的聲音喊:“賣報!賣報!宋大少不堪前妻暴打含淚離婚, 傅公子不信邪勇折帶刺玫瑰。”


    秦瑜:……


    傅嘉樹拍著方向盤笑,秦瑜伸手擰他胳膊上的肉,胳膊上全是肌肉,改擰他腰裏的肉, 隻聽他叫:“快放手,快放手,被人看見, 你就坐實了帶刺玫瑰的稱號。”


    秦瑜貼上去:“你覺得我會在乎?你現在怕的話……”


    “不怕, 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傅嘉樹連忙表忠心。


    “傅嘉樹!你別恃寵而驕!”秦瑜吼他, “你信不信?我晾你十天半個月?”


    “那怎麽行?我爸跟我媽說過, 發脾氣千萬不能超過三個鍾頭, 超過三個鍾頭,會傷我爸的心肝脾肺腎。真的,小作怡情,大作傷身,老一輩的經驗了,你千萬不能不聽。”


    秦瑜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把頭轉往窗外,剛剛下午還是大太陽,這會兒遠處黑壓壓的雲,悶雷陣陣,不知不覺已經夏天了。


    傅嘉樹開車進家門,停下車子問她:“晚飯來我家吃?”


    秦瑜給他看了手表:“三個小時,從五點十七分開始算,到八點十七分為止。”


    說完她下車,傅嘉樹總算回過神來,連忙追上去:“真要發三個小時脾氣啊?”


    “傅嘉樹,我已經聽你話了,發脾氣隻發三個小時,你還要怎麽樣?”


    看著秦瑜勁兒勁兒地往前走,傅嘉樹撓頭,那他怎麽辦?昨天才在一起,今天就發脾氣?他還想著回家就膩歪在一起,複習一下昨日她教的動作呢!


    傅嘉樹神色懨懨地往家裏走,家裏妹妹和他媽坐在沙發上,沙發上一堆的報紙:“這個太過分了,宋舒彥怒拒母大蟲?什麽亂七八糟的?也隻有帶刺玫瑰勉強入眼。”


    正在看報紙的傅太太見兒子神情低落地坐沙發上她奇怪了:“兒子,你剛剛跟小瑜相戀,這個時候不是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嗎?這麽早回家來做什麽?”


    傅嘉樹沒抬頭:“她生我氣了。”


    傅太太坐到兒子身邊:“跟媽說說,你媳婦兒怎麽生你氣了?”


    “我……”傅嘉樹想了想,他爸說夫妻之間的矛盾最好不要跟爸媽說,因為不管怎麽樣,爸媽總歸偏向自己兒子的,他支支吾吾,“我犯傻,惹惱了她。”


    “你犯什麽傻了?”傅太太興致勃勃,老的和小的簡直是一模一樣,她得手把手教兒子,等兒子開竅了,小瑜就曉得他們家的男人好了。


    想起這個,傅太太臉上就泛起熱辣,哎呦!要死了!隻有自己心裏清楚,都一把年紀了,死老頭子騷的時候騷得來,真的吃不消。


    看見他媽興奮得臉都紅了,傅嘉樹越發確定不能告訴他媽,誰知道他的親娘會想出什麽樣異想天開的主意來?


    傅嘉樹站起來:“我去小門那裏等,等她氣消!”


    見兒子腳步匆匆往外,聽著外頭悶雷陣陣,傅太太在他背後說:“哎呀!都要快下雨了,等雷陣雨過了再去!”


    “不,我現在就去。”傅嘉樹走到小門那裏,靠在門框上。


    小黃看見傅嘉樹,連奔帶跑地過去,這小東西明明看見他害怕,卻每次都往他腳邊蹭,傅嘉樹彎腰撈起小黃,抱在懷裏擼著。


    小強放學回來做了作業,早上她媽殺了一隻雞,做了白切雞,小姐之前跟他說,狗狗不能吃雞骨頭,因為骨頭會劃傷狗狗的腸胃,但是可以吃點兒雞肝,雞腸都能給狗狗吃。


    小強拿著小碗,小碗裏裝了半個雞肝一長段雞腸,其實雞肝還是很香的,他挺想吃的,不過這得留給小黃:“小黃!小黃!”


    傅嘉樹正愁沒人幫他通知秦瑜,此刻聽見小強的聲音,敲了一下狗頭,本來小黃聽見小主人叫就想跑了,又被傅嘉樹敲了頭,汪汪叫了兩聲,小強循聲而去,見自己的小狗又被隔壁少爺給抱住了。


    他走過來,看著傅嘉樹:“少爺,我給小黃喂食。”


    傅嘉樹把小狗放下來,小強蹲下給小黃喂雞肝,看著小狗啊嗚啊嗚吃。小強很開心地摸著狗頭。


    傅嘉樹也蹲下拿起一段雞腸逗小狗。


    秦瑜從客廳走出來站在二樓陽台上。


    這個笨東西跟他說三個小時就真三個小時嗎?不會跟過來啊?


    樓下吳婆子在喊:“小強,快進來,要下雨了。”


    “我和少爺在喂狗吃東西。”小強回他奶奶。


    秦瑜往小門口那裏看去,見到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湊一起逗狗。


    這?是啊!人家忙著逗狗呢?哪兒有空來管女朋友?別說三個小時了,今兒晚上別想見了,秦瑜轉頭就進了屋裏。


    吳婆子叫:“小強,快回來吃晚飯了。”


    “來了!”小強拿起碗,帶著小黃要往回走。


    傅嘉樹叫住他:“跟你家小姐說,我在小門這裏等。”


    小強雖然不知道少爺為什麽不直接去找小姐,但是他還是點頭了,回到家裏,他立馬上了二樓,看見小姐、太太還有阿芳婆婆在吃晚飯。


    阿芳婆婆問他:“小強,怎麽不去吃晚飯呀?”


    “隔壁少爺讓我跟小姐說,他在小門那裏等。”小強跟秦瑜說。


    這個死東西逗好狗了,想起她來了,居然利用起了小孩子,還想要她去找他?


    秦瑜點頭:“我知道了,你快去吃晚飯吧!”


    秦瑜才不會管外頭雷聲隆隆,也不會管豆大的雨點說來就來,打得窗玻璃劈裏啪啦響。


    宋太太看著雨,問秦瑜:“小瑜,嘉樹會不會還在小門那裏等你?”


    想起他蹲在地上逗狗的樣兒,還有讓小強來找她,秦瑜不認為他真會在這麽大的雨還等在那兒。她說:“沒那麽傻的。”


    晚餐她們吃得都簡單,今天就是白切雞加上兩個蔬菜,所以吃得很快。


    吃過晚飯秦瑜上樓去洗澡,洗好澡幹什麽呢?原本今天下午,她緊趕慢趕把洋行裏的事兒給趕掉了,就想留大塊時間跟他在一起,現在好了,洗好澡就沒事兒幹了。


    秦瑜泡在浴缸裏,滿心地不舒服,衛生間的花玻璃上雨點兒聲有些吵讓她靜不下心來。


    樓下宋太太給妮兒畫了新的花樣,跟她在講針法,花素芬急匆匆跑上來:“太太,小姐呢?”


    “上去洗澡了。”


    “隔壁少爺在小門那裏,站在雨裏很久了。淋雨淋久了要淋壞的呀!”花素芬說道。


    “啊?”


    宋太太皺眉,放下繡繃,走到陽台上,見傅嘉樹靠在門框上,眼睛看著她們這兒。


    宋太太看見孩子眼巴巴地看著這裏,跟阿芳說:“阿芳,拿傘過去,跟傅少爺說,小姐在洗澡,讓他別等了。”


    “太太,您就別這麽好心了。雖然沒有傅家少爺,我們家少爺做出的那些事兒,就小姐這個性子,也肯定會和他離婚,可到底傅家少爺不厚道,連好兄弟的媳婦兒都要搶。”


    “你快去啊!還在這裏囉嗦什麽?”阿芳撐了傘過去,快步走過去,到已經成了落湯雞的傅嘉樹麵前,“傅少爺,您這是幹嘛呀?小姐正在洗澡呢!洗過澡,她就睡覺了。”


    睡覺?她?傅嘉樹問阿芳:“芳姨,是小強忘記告訴她了嗎?我在這裏等她。”


    “不是!”阿芳決定據實已告,“小強跟小姐了說了,小姐說讓您等著吧!”


    說著阿芳把傘塞給傅嘉樹:“少爺快回去吧!”


    她也太狠心了吧?她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在下雨,就是硬生生地看著他淋雨罷了。想到這裏傅嘉樹心裏酸澀,順帶怨上他爸,老頭子不靠譜,教得一點兒都不行。或者是他媽心腸軟,自己看上的這個心腸也太硬了些。


    手裏握著傘,他點頭說:“我知道了。”


    “回去吧!”阿芳轉身往回跑去。


    回去是不能回去的,傅嘉樹撐開傘站在小門口,繼續等吧!


    樓上陽台,傅太太被蠢兒子都快氣哭了,真是作孽哦!自己怎麽就生了這麽個蠢貨,小姑娘生氣了麽,他不懂烈女怕纏郎啊?


    “哥哥傻乎乎地幹什麽?”


    “幹什麽?想要等你小瑜姐姐去找他,做夢去吧!”傅太太跟女兒說,“我跟你說哦!就你哥哥這種蠢貨,你要是遇到了一定要跟你小瑜姐姐一樣,讓他長點兒記性,否則你教他教地累死。”


    親媽一點兒不心疼,阿芳回去跟宋太太說傅少爺的傻樣兒,宋太太戳她的腦袋:“你呀!少年男女有時候難免鬧點兒口角,卻也不能太過了。小瑜不聽小強的話,不去看嘉樹,是過了。嘉樹聽見小瑜不搭理她,還依舊等著,不知道過來,也是太傻了。這當中若是沒有人調停,兩人就僵在那裏了。我去叫小瑜!”


    宋太太上樓去敲秦瑜的門:“小瑜,開門。”


    秦瑜剛剛洗好澡擦了雪花膏,拉開門:“伯母,什麽事兒?”


    “外邊雨下得好大,嘉樹依然站在小門口,你要是生氣,等雨停了再生他的氣?”宋太太勸秦瑜。


    “他還在那裏?”想著打在窗上劈裏啪啦的雨點,秦瑜不顧自己穿著剛剛洗好澡的浴袍,踩著拖鞋下樓去。


    “小姐打傘!”阿芳遞傘給她。


    秦瑜接過,撐著傘頂著風雨走過去,傅嘉樹看見她穿著浴袍走過來,連忙迎過去:“你怎麽衣服都沒穿好就出來了,身上弄濕了怎麽辦,快回去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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