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開車,不喝餐前酒,依舊是肥宅快樂水,跟他們碰杯之後,對張福喜說:“老張,你把科恩印花機的基本情況跟侯老板說說。”


    張福喜跟侯老板聊科恩的印花機,秦瑜在邊上補充。


    沒有見到實物,侯老板還不信,看到了實際的機器以及樣品,他有點不相信,這麽好的機器才這個價格,難道不應該是天價嗎?


    “因為喬希剛剛把這個設計用上去,而且還是新品牌,所以沒人知道這個印花機的真實價值。”


    “讓我想想,我先換掉幾台?”


    “全換了。”宋老爺跟他說,“申明本來在顧客心目中就是質量上乘的國產麵料,就是現在咱們拿著海東的版子做,所以在同類布料裏,申明的布不如海東,但是比別人家的要好。可要是別人家換了,你還沒換,申明一旦真的變成低檔的東西,還想要上來就難了。”


    “好!不過我一下子沒那麽多資金。”


    “興華錢莊和達美銀行都可以貸款,但是決定還是得你來下,我們隻能是建議。”秦瑜跟侯老板說,根據這些天和六姐姐聊天,她知道接下去肯定會進一步推進國貨,因為喬希的產能也有限,現在海東又給他下了三十多台的印花機,喬希也是進一步擴產了,但是擴產到真正上量還是要一段時間。


    雲海的番菜館上座率一直很高,宋老爺今天又上了各大晚報,來來往往的客人往這邊來看,而且很多人還拿著報紙低頭看看之後,還用目光搜尋他,哪怕宋老爺自認為是個很有定力的大老板,也被看得渾身難受,早知道寧願回去吃陽春麵,也不來吃番菜了。


    “伯伯,記住!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隻要我皮夠厚,就沒有人能打倒我。反正你找女人的時候,皮那麽厚,這點真不算什麽。”秦瑜安慰宋老爺。


    宋老爺很想謝謝她,要不是這個混賬丫頭,會搞出來這麽多事?


    “世範老弟,好久不見!”


    伴隨著這個聲音,矮胖油膩的金家父子倆帶著人正在往裏走,金老板手裏拿著報紙,笑得十分暢快。


    已經那麽多人往這裏看了,這個王八羔子,還要故意叫他,還揮舞著報紙,生怕別人不知道今天他和姨太太們都上報紙了?


    宋老爺不得不站起來,安慰自己,小丫頭說的,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他帶著淡笑,拱手:“福祥老兄。”


    “海東是不是又有好貨要上了?所以你著急上火地又成了各大報紙爭相報道的熱門人物?”金老板調侃道。


    “海東新貨不斷,也無所謂要上什麽。”宋老板說道,“聽聞你老兄最近要拍電影了?”


    “是啊!辦戲院,辦舞廳,最新鮮的還是電影。”金老板看著秦瑜,“可惜呀!最近在挑女演員,挑來挑去,居然挑不出一個讓我滿意的,仔細一想,是見過像秦小姐這樣才貌雙全的傾城色。那些小家碧玉就看不上了。”


    “能得金老板這樣的誇讚,實在是榮幸之至。不過上海灘佳人無數,我相信金老板慧眼識珠。”秦瑜跟他說道,“要是電影賺了錢,我再給您留意合適的房子?到時候,還請您照顧我生意。”


    “哪裏,哪裏?是秦小姐挑我發財!”金老板跟秦瑜拱手,“你們慢用。”


    “謝謝!”


    金老板帶著人找了位子坐下,打開報紙看,邊看邊笑,宋老板也算是寧波這幫子老板裏有頭有臉的人了,這把年紀,兒子離婚,自己離婚,最後居然連幾個姨太太都擺不平。


    被金老板時不時的目光掃過,宋老板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熬到飯局結束,他帶著侯老板要走,宋舒彥住雲海,送他們出門,到車前宋舒彥想起一件事:“父親,喬希有個做染料的朋友,這次發機器順帶給發了幾個顏色改良配方,可以改善印花布褪色,發黃,發脆的問題。等我完全試成功之後,我也轉給你們。”


    侯老板聽了納罕,這種都是一家印染廠的機密,自從宋老爺進入申明,實際上很多海東的特有配方已經給了申明,如果能解決這幾個問題,那是真的質量上了很大一個台階了。這種都轉給申明廠,那申明廠豈不是占了大便宜?


    宋老板知道侯老板在想什麽,上車之後跟他說:“我們必須攜手把市場占有率拉上去。也不可能所有華資廠都拉吧?其他人家,他們來抄我們花型我不計較已經不錯了?就隻能是信賴的人一起。”


    侯老板聽見這話隻說:“大恩不言謝!”


    車子往家裏開去,家門口小報記者蹲著,看見他的車子進來,都連命都不想要了,趴在車窗前問:“宋先生,請問您的二姨太說的是不是事實?您從來都沒給足家用,一直是您的前妻,朱明玉女士在貼補家用?”


    幸虧保鏢過來把這個不識相的記者給拖走了,車子進入宋公館,老宋正要下車,發現座位上有一張報紙,臉是丟盡了,也知道報紙上沒什麽好話,卻也想看看,到底這些報紙是怎麽編排汙蔑他的。


    借著陽台下的燈光,宋老爺坐在車裏看報紙,這張報紙上,標題《宋世範中國的葛朗台》,宋老爺看下去,天曉得這真是一個全新的角度,居然把他說成一個吝嗇鬼,克扣妻子和姨太太們的生活費用,讓她們過得捉襟見肘,而且來了上海之後,隻給他們吃陽春麵,連個蛋都沒有,傭人還說住到什麽時候,吃到什麽時候……


    放屁!這些小報真是接近抹黑之能,他是這樣的人嗎?這篇文章居然說是,獨家報道,今天被打的三姨太口述,口述個屁口述宋老爺從車上下來,往家裏衝進去。


    “楊金花,你給我下來!”宋老爺這是平地一聲吼。


    要不是別墅蓋得結實,都能把樓板震塌了。


    就這樣,也沒見老三下樓來,劉媽過來說:“老爺,姨太太們都住副樓呢!”


    宋老爺快步跑上二樓,走過長廊,叫:“楊金花,你在哪兒?”


    五姨太拉開門,看見老男人臉色陰沉,指了指隔壁:“這裏!”


    宋老爺腳踹門,踹了兩下,其他人全出門來看,三姨太才拉開門來:“老爺這是怎麽了?”


    真他媽的豬油蒙了心,才會看上這麽一個沒腦子的東西,宋老爺第一次伸手一巴掌打在三姨太的臉上。


    老男人什麽都幹,就是沒打過女人,所有人都驚呆了,三姨太是今天第二次被打,此刻她耳朵嗡嗡嗡地響。


    宋老爺更是想起她居然在小瑜麵前說,什麽跟正院一樣的結局。更是氣得要再抬手,三姨太被打蒙了都不知道要躲,幸虧大姑太太罵:“畜生,住手!”


    大姑太太過來扯住了宋老爺:“你幹什麽?”


    被大姐給拉扯住,宋老爺把報紙往三姨太臉上扔:“誰他媽的是葛朗台?我他媽的在你身上花的錢還不夠多?讓你們吃陽春麵是讓你們長記性,你居然跟外頭的記者勾結給他打電話,讓他寫這種文章出來?”


    三姨太這個時候哪裏敢接報紙,大姑太太彎腰撿起報紙看見這篇文章,看了之後罵三姨太:“討債鬼!”


    大姑太太推著弟弟:“你給我回房間去!”


    被大姐推著進了房間,宋老爺頹廢地坐在房間裏,大姑太太勸了他很久,最後說:“世範,給我好好想想,接下去這群東西怎麽處理,無論如何是留不得了!”


    宋老爺枯坐了一夜,天剛剛亮,讓人火車站買了票,去把那群姨太太叫了起來,帶著一起趕往火車站,進站前聽見報童在喊:


    “賣報!賣報!朱明玉女士否認宋世範是吝嗇鬼。”


    聽見這個聲音,宋老爺要了一份報紙,低頭看文章,是有記者去問明玉。


    明玉說:“說宋世範先生是吝嗇鬼,就是汙蔑他了。在女人身上他並不吝嗇,對家裏的傭人也寬厚。之所以錢不夠用,正是因為他很寵這幾位姨太太,導致這些姨太太在家裏的時候,跟在他身邊落差太大,於是要這要那,要不然就這麽幾個人,怎麽可能一千大洋一個月不夠用?所以有很多不必要的開支出去,我又懶得跟他為了這麽點錢多費口舌,僅此而已。”


    最後文章總結,並非宋世範先生故意要讓妻子貼補家用,因為朱明玉女士和宋世範先生感情不合,所以她不想跟他多解釋,朱女士手裏又有錢,所以就貼了點進去,實在沒必要給宋先生扣這個讓妻子養姨太太的帽子。


    看見文章,宋老爺百感交集,在此刻能為他說公道話的,居然是明玉。而她說的這句公道話還有另外一層意思,是她懶得搭理他……


    第99章


    寧波老宅裏, 這個宅子從老太太手裏轉到大太太手裏快二十年了,習慣了阿芳把人叫進去,安排妥帖, 最近二姨太接手, 手忙腳亂,朝令夕改,大家都不太習慣。


    又聽外頭傳進來消息說大太太跟老爺離婚了,大家就天天嚼舌根,還在賭,到底老爺會娶一房新太太回來, 還是說這幾個姨太太裏拉一個起來做正房太太。


    無論怎麽樣,留下的兩位姨太太是肯定是輪不上的, 那麽幾位姨太太一走,原本二少奶奶應該是正兒八經的主子, 隻是二少奶奶本來就不受二姨太待見, 這次又生了一位孫小姐,沒能完成二姨太交給她為宋家生下長孫的任務,更加不會再說話了。


    這麽一來,這個家就變成沒人管了。


    宋老爺到寧波城裏, 這麽多人,家裏一輛車,也裝不下, 索性都叫了黃包車回來。


    到門口, 看大門的坐在一條板凳上靠著門框子仰著腦袋在睡覺,另外一個呢?怎麽就不在了?。


    “阿四!”二姨太叫醒了看門的阿四。


    阿四揉了揉眼睛:“老……老爺!”


    宋老爺抖了抖臉皮, 踏入家門, 院子裏, 一場雨後,樹葉子落了七七八八,地上亂七八糟,這都是中午了,沒人掃地?


    他轉頭看了一眼二姨太,冷哼一聲,接著往裏


    宋老爺皺眉進宅,聽見聲音:“你個曲死鬼,誰想跟你好?”


    “不想跟我panpan好,褲子跟落下的蓬帳一樣飛得快?”


    “誰在那裏?”


    宋老爺快步走進去,沉聲吼,沒見到人,他熟門熟路往太湖石後找,看見……


    “給我滾出來!”宋老爺一張臉越發難看了。


    太湖石後頭兩個人,抖抖索索走了出來,女人是門房阿四的老婆,男人是另一個看門的,大姑太太看見,差點翻白眼暈過去。


    宋老爺看向二姨太,鼻孔裏出氣往裏走,明玉才走了幾個月?家裏就成這麽一個地兒了?


    二姨太快步跟上,宋老爺往裏走,反正接下去就是看哪兒哪兒都不順眼了,就連家裏圍牆上兩隻貓追來追去,都讓他撿了塊石頭往圍牆上扔。


    “這還像是個家嗎?”宋老爺吼二姨太。


    這話出口,卻如同敲在自己心頭,他以前回來的時候,他也曾經問過明玉:“這像個家嗎?隻有規矩,沒有生氣!”


    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巴子,什麽叫沒有生氣?她拿著佛珠站在那裏,自己就想邁開腳往前了,還叫沒生氣?


    他快步往正院走,進入正院,發現裏麵的人都已經換了,都是老二的人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提醒了他,他快步走到東廂房。比他更快的是舒華,舒華走進去,他見到二兒媳,手裏抱著一個小娃娃。


    舒華過去接過孩子:“爸爸抱!”


    小娃娃被舒華抱在手裏,地上還有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宋老爺彎腰抱起小丫頭,小丫頭跟他又不熟,大聲啼哭起來。


    二姨太急忙走過去,拍打小丫頭的手:“哭什麽哭,這是爺爺!”


    二少奶奶心疼,卻也沒辦法,宋老爺抱著孩子避開:“打她幹什麽?”


    他把孩子交到二兒媳手裏,想起小瑜說起老四,也生了孩子,宋老爺轉身往老四院子裏去。


    二姨太和大姑太太立馬跟上,三姨太這一路上消停了,她索性回自己院子裏去了,五姨太也不敢跟了,老爺這兩天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炸,還是離得遠遠的。


    走進四姨太的院子,裏麵倒是安靜,大約是聽見了腳步聲,卻見小六抱著個小娃娃從房裏出來,宋老爺疑惑:“你怎麽在這裏?”


    他聽見裏頭四姨太的聲音:“六妹,是誰來了?”


    六姨太看著二姨太和大姑太太,還有這個讓她有些陌生的老爺,回神:“是老爺來了!”


    “老爺,四姐她身子不好,起不來。”六姨太跟老爺說。


    聽見這話,宋老爺往裏走去,見桌子高的舒雅,扒拉著床沿,床上的小四,本來是個清清秀秀的姑娘,現在臉色蒼白,消瘦地可憐。


    他坐在床沿:“秀蓮!”


    四姨太眼睛裏洇出淚來:“老爺,我……”


    “叫黃大夫了沒有?”宋老爺轉頭問。


    二姨太愣在那裏不說話。


    六姨太抱著孩子走過來,帶著氣:“之前小姐病過,黃大夫給小姐看過病,所以昨天我就出去叫了,藥已經給四姐給服下去了,隻是黃大夫說,叫得太晚了,耽擱了,以後四姐的身體總歸是差了。可我之前跟二姐說,二姐說哪個女人不生孩子,三姐說她都生了三個小子了也沒見怎麽著,誰那麽嬌貴?”


    想想賬本上明玉給有身孕的小四小五還有二兒媳吃燕窩,給舒懷一筆一筆支出看胎裏帶來的不足之症,這些人跟她有什麽關係?到了老二這裏?


    宋老爺轉頭反手就是一記耳光甩在老二臉上:“惡毒到拿人命不當命?”


    老二捂住臉,一臉地怨怒:“當年你跟我說的,你是被你爹娘逼著娶了她,你會對我一輩子好。結果呢?幾年時間,我就落得還不如她的下場,扔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你一房一房往家裏帶,憑什麽我要替你伺候這些人?我能像喂豬一樣把她們喂了就不錯了!你還想要我怎麽樣?你覺得她好,她能替你樣樣看顧到,你去接她回來呀!她肯回來嗎?她從離開這個家的那一天,就打算跟你離婚了,她把屬於她的東西全都搬空了!”


    看見這個德行,才兩個多月的小寶寶不懂哭,已經四歲多的舒雅哭了出來,撲在四姨太身邊:“媽……”


    四姨太側著身體,伸手揉孩子頭發,想要說卻不敢說。


    聽見舒雅的哭聲,宋老爺低頭伸手摸女兒的頭:“舒雅不哭,爸爸在!”


    他抬頭跟老二說:“你給我滾出去。”


    老二捂著臉往外走,大姑太太看得是無言以對,宋老爺蹲下,輕輕摟住女兒:“不哭了,咱們不哭了,媽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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