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姐,好多年沒見,你比以前更好看了。我那天在火鍋店外頭都沒認出你,還是聽我哥後來說,我才知道是你。我就說麽,我哥怎麽突然轉性了。”


    鍾毓抬眸:“轉性?”


    “是啊,我都差點以為我哥對女的不感興趣了。”


    “……”


    白昊自覺口誤,忙轉移話題:“本來我哥今天要來接你的,但是突然有事,他都盡量避開了,但沒辦法,時間還是衝突了,隻能叫我過來了。”


    鍾毓順口一問:“什麽事?”


    “這……”白昊有點犯難。他忐忑的看了鍾毓一眼:“鍾毓姐,放哥不讓我說。”


    聞言,鍾毓“哦”了聲,便不再追問。


    她低下頭,頂著自己的指甲發呆。


    白昊看她一臉不開心,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連個話都不會說,回去他哥要是知道了,少不了揍他。


    白昊不想挨揍,趕忙找補:“姐,你不問了嗎?”


    鍾毓失笑:“不問。他不想我知道,我就不追問了。”


    “也不是不方便,就是怕你擔心。”


    鍾毓錯愕一瞬:“擔心?他到底幹什麽去了?”


    白昊這下不想說都不行了,他吞吞吐吐了半晌,最後老實交代了。


    北郊車場過段時間就會舉辦摩托車公路賽,除了正規職業比賽之外,有時候也承接一些野賽,供一些愛好者找刺激。謝少彬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幾年前他摔過一回車,撞到了路邊的護欄上,好死不死的有根年久失修的鐵欄杆支在外頭,直接將人捅了個對穿。當時秦放剛來這座城市,就在車場打雜,如果不是他見狀第一時間衝過去施救止血,謝少彬那條狗命真不知道還能救得回來不。自那之後,謝少彬就不上場比賽了,但他得想辦法過癮,於是攛掇著秦放去。秦放念在他幫忙借錢開俱樂部的份上,回回都去,去了就隻想贏。這回沒來,也是去比賽了。


    白昊說完,噤了聲,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鍾毓的臉色。


    意料之中的,她的臉色難看極了。


    “那什麽,姐,放哥她不讓我說,你就當不知道好了,千萬別說是我說的!”


    鍾毓艱難的扯了下唇角:“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白昊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兩人都沒吃晚飯,鍾毓在家附近找了間粥鋪,簡單吃了點之後跟白昊道了別,自己上樓回家。


    洗漱完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鍾毓躺在床上,身體很困,腦袋卻沒什麽睡意。她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直到看的眼睛酸澀才肯眨一下。


    白昊今天說的那些,是鍾毓從沒聽他提過的。


    自從知道那家摩托車俱樂部是秦放自己的店時,鍾毓就想過,他當初沒錢沒人脈,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開一家規模不算小的俱樂部,肯定費了不少錢,吃了很多苦。


    隻是,她沒想到,這裏頭竟然是用命換來的。


    鍾毓想起,當年在縣城賽車,有人就在她眼前摔了,雖然秦放及時捂住了她的眼睛,她沒看到任何血腥的場麵,但是那人的慘叫聲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她還記得清楚。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秦放是否也這樣過?是了,他腰側的紋身不就是這麽來的……


    鍾毓翻了個身,側躺著,將自己埋進被子裏。


    她膽子小,隻是想想就有些受不了了,幹脆閉上眼,竭力控製著自己不要再去想了。隻可惜徒勞無功。


    不知道過了多久,放在床頭的手機震了一下。


    鍾毓點開,是一條微信消息。


    秦放發來的,隻有三個字。


    “睡了沒?”


    鍾毓瞬間坐起身。


    “還沒呢。你忙完了嗎?”


    秦放: “嗯。方便出來嗎?”


    鍾毓: “?”


    秦放:“我在你家樓下。”


    鍾毓掃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半了。


    她迅速打字回複:“等我。”


    然後不等那邊反應便扔了手機開始換衣服。


    秦放沒有門禁卡,在小區外頭等著。


    車被白昊開走了,他騎的機車過來。鍾毓出去的時候,他正倚在車邊抽煙。甫一看見她,他便掐滅煙頭扔進了垃圾桶。


    一陣冷風吹過,鍾毓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秦放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半晌,伸手在她發頂壓了壓:“剛忙完,來看看你。”


    鍾毓心知肚明他忙什麽去了,卻隻能裝作不知道。


    “哦,都這個點兒了才結束,累不累啊?”


    “還好。”秦放簡單帶過:“陪我吃點東西吧,吃完我就回去。”


    “好。”


    這個店粥鋪已經關門了,倒是上回那家夜間食堂還開著。秦放照舊點了份飯炒飯吃,鍾毓刷過牙了,也不太餓,要了杯白開水坐著陪他。


    吃飯的時候秦放不怎麽說話,偶爾想起有的沒的便問上一句。


    “演出順利嗎?”


    “順利。”


    “下次是什麽時候?”


    “三天後,隔壁直轄市。”


    秦放想起什麽,抬眼問她:“我記得你家在那邊。”


    “是,這次演出結束,打算回趟家。”


    “挺好的。”


    之後,便沒再說了。


    一盤炒飯很快見了底,秦放起身付完帳,兩人一道往回走。


    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兩人簡單道了別。秦放沒急著走,照例在原地候著等她進去。


    鍾毓剛走了兩步又回過頭。


    路燈下,秦放穿的單薄,兩手插在上衣兜裏看著她。


    “怎麽了?”


    鍾毓猶豫片刻:“天有點兒晚了。”


    秦放眉梢一抬:“我知道。”


    鍾毓咬了咬唇:“我的意思是,這麽晚了,你要不……要不就留宿在這邊,明天天亮了再走。”


    沉默兩秒,他走到她跟前,低下頭,語調慵懶隨意:“這是要我□□?”


    鍾毓:“……”


    她長著嘴,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狀,秦放直接笑出了聲。


    他抬手在她發頂上拍了拍,道:“算了吧,我太困了,你又太能折騰。”


    鍾毓:“……”


    這是什麽意思?嫌棄她?


    語畢,秦放微微俯下身,聲音驀地邊低:“等下次……下次我過來,陪你睡。”


    第40章


    鍾毓上次回家還是在春節的時候。


    樂團假期稍長一些, 她在家裏待了整整半個多月,父母變著法催婚不說,話裏話外都希望她可以辭職回家, 進入公司幫父親的忙。可鍾毓對公司經營一竅不通也不感興趣, 她唯一擅長並且喜歡的,就是小提琴。兩相僵持不下, 最後父母退後一步, 希望她可以離開樂團,在家這邊找份工作。鍾毓不願意,她想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 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而不是永遠順著他們的意思過活。


    當時那場談判到最後不歡而散, 之後大半年, 鍾毓一直沒回去過。


    這次正好過去, 她打算演出結束後回家一趟。


    不過鍾毓到底還是算錯了。


    演出的時候, 她往下掃了一眼, 在觀眾席第二排裏看到了父母。他們瞞著她, 買票過來看她的演出。鍾毓當即眼眶一熱,偏過頭沒敢再看。


    演出結束, 鍾毓走出劇場的時候,父母就在門口車上坐著等著她。


    見她過來, 母親推門下車走上前,從她手裏接過琴盒。


    “一起回家吃飯吧,媽媽出來之前已經切好菜了。”


    母親說話的時候滿眼希冀,又帶著些小心, 像是怕她拒絕一般。


    鍾毓注意到,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 向來精致講究的母親鬢邊已經有了絲絲白發。


    她看得鼻子發酸,匆忙挪開視線點了點頭。


    回家路上靜悄悄的,車裏沒人說話。


    到家之後,母親二話不說便鑽進廚房忙活,鍾毓換了身家居服後也進去打下手。


    飯菜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炒一炒熱一熱就能吃了。


    半個小時不到,一家三口圍坐在餐桌前,桌上擺滿了各種菜式和湯,葷素相間,香味順著空氣往鼻子裏鑽,是鍾毓從小吃到大的味道。


    她低頭沉默的吃飯。


    剛開始,母親會時不時問一下她的近況,鍾毓一一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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