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自己也說不上來:“……您先往北郊開吧。”


    她握著手機想了想,找出白昊的電話撥了過去。


    鈴聲一直在響,卻久久沒有人接聽,就在鍾毓準備掛斷的時候,終於通了。


    白昊說話猶猶豫豫的:“鍾毓姐……”


    “白昊,你知道秦放在哪兒嗎?”


    “放哥在忙。”


    鍾毓抿唇,複又掀開:“在比賽嗎?”


    那邊安靜了片刻。


    白昊驚慌的聲音隨後響起:“姐,你怎麽知道的!”


    鍾毓微舒了口氣,抬手捏了下眉心:“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你告訴我在哪裏就好。”


    “雲山賽車場。”眼看瞞不過,白昊隻好說了實話:“鍾毓姐,你要過來啦?”


    “嗯。”


    掛斷電話,鍾毓把地址報給司機。


    北郊距離高鐵站並不算太遠,開車半個多小時就能到。到達雲山車場的時候已經將近晚上十一點半了,鍾毓付了錢之後匆匆下車往過走。這地方說是賽車場,從外頭看去隻能見到高聳的圍牆圈出了偌大一片場地,她沒來過這邊,站在外頭半晌連入口都找不到。還是白昊眼尖,站在入口大老遠看見了她,小跑著過來帶著人進去。


    看似平平無奇的圍牆裏頭,竟然別有洞天。


    聽白昊介紹,足球場那麽大的空地,邊上是摩托車專用賽道。在外圍隔著一圈鐵絲網,外頭是呈階梯狀的幾層小看台。鍾毓環顧了一圈,目光定格在白昊手指的方向。


    十多個穿著騎行服戴著頭盔的人聚在一起,還有兩三個騎著車在場地裏繞圈熱身。他們的麵部被遮擋的嚴嚴實實,隻能看見大概身型,饒是如此,鍾毓還是一眼就瞧見了秦放。


    他穿著黑灰相間的騎行服,戴著一頂火紅色的頭盔。因為優越的身高和挺拔的形體,就算看不見長相,也足夠吸引人。


    “那頭是起點,再過十來分鍾比賽就開始了,放哥已經過去了。”


    鍾毓睫毛閃了下,淡淡的“嗯”了聲。


    白昊看她像是不怎麽高興,撓了撓頭:“鍾毓姐,傍晚哥就過來練車了,手機一直在休息室櫃子扔著,還是我去給他拿東西聽見震動才看你打了那麽多電話……反正,放哥不是故意沒接你電話,你別生氣啊。”


    鍾毓收回視線問他:“我看起來很不高興?”


    白昊: “……”


    您自己沒感覺嗎?


    鍾毓又將視線眺了回去:“我不是因為他沒接電話生氣。”


    語畢,她又沉默了下來。


    白昊怔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他不好在說什麽,尷尬的摸著自己後脖子,祈求時間趕緊快一些過。


    又過了幾分鍾過後,起點處傳來一聲哨響。


    熱身的選手也將車停在了起點處,在指揮下整齊的列成一排。各種顏色款式的趴賽一字形排開,場麵壯觀的很。


    臨近午夜十二點,賽車場裏燈火通明,邊上圍了不少人,本來各自說笑著,卻在哨聲響起之後,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


    鍾毓呼吸都不敢大聲。


    她不自覺的抓住心口處的衣襟,緊張的咬住了唇。


    一聲槍響刺破寧靜的初冬午夜。


    鍾毓心髒狠狠一跳,刹那間耳邊全是發動機的轟鳴聲。被包裹在騎行服與頭盔中的選手擰緊了手中的油門,全力以赴的向前衝著。白昊在邊上激動的講解著比賽規則,什麽直到超車,什麽壓彎,她全然聽不懂,隻緊緊盯住秦放的身影,片刻也不敢錯開。她眼看著他一馬當先像風一樣從眼前吹過又迅速飛遠,在轉彎的時候車身低到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整個人幾乎貼著地麵過去……


    一圈,兩圈,三圈……


    直到第五圈的時候,白昊在一旁激動的快要跳起來。


    “最後一圈最後一圈!放哥撐住撐住撐住!”


    “艸!第一!”


    車身衝過終點線的瞬間,鍾毓整個人如釋重負一般,終於敢輸了口氣。


    場內喧囂起來,選手們三三兩兩或是在一起聊著,或是先行離場。白昊迫不及待的想往那邊跑,卻又礙於鍾毓,不得不站在原地。


    鍾毓問:“洗手間在哪裏?”


    “就在後頭,那邊。”白昊手指了一間房子道。


    “我先去一下,你過去找秦放吧。”


    白昊有些猶豫:“姐,你可以嗎?”


    鍾毓笑了:“不可以你也不能陪我一起去啊……沒關係的,你去吧。”


    “那好吧。”


    白昊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鍾毓去洗手間裏洗了把臉。


    她演出結束就來了,飯都沒趕上吃,一路上太著急太擔心也不覺得,反倒是現在結束了,她心裏的大石頭放下,又冷又餓,胃開始抽著疼。


    洗手間裏有暖氣片,鍾毓在跟前緩了好一會兒才往出走。推門出去的時候,賽車場裏已經沒剩多少人了,連燈光都暗了一半。


    終點處早已經沒了摩托車的影子,鍾毓茫然的站在原地,等她終於想起來準備打電話的時候,肩膀被人蔥後頭拍了拍。


    鍾毓回頭,穿著騎行服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他已經摘掉了頭盔,露出英挺的麵容。大概是剛剛抽了煙,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尼古丁和焦油灼燒後的氣息,算不上好聞,卻真實的令人心安。


    鍾毓半天沒說話,隻仰頭看著他。


    秦放笑了下,抬手將她腮邊的發絲向後撥去。


    “冷嗎?”他問。


    鍾毓回神,清了清嗓子:“還好。”


    下一秒,手被人不由分說的攥住。


    手心的觸感讓他皺了下眉頭。


    秦放嗤笑一聲:“騙子。”


    明明手冷的跟冰塊一樣,還偏要嘴硬。


    第45章


    回程的時候, 機車給了白昊騎著,秦放開車送鍾毓。


    許是覺得她冷,秦放把暖氣調得很足, 熱風從空調口吹出來, 整個車廂裏頭都暖烘烘的,不一會兒, 鍾毓發白的臉恢複了些血色。


    “喝點熱水。”


    秦放一手把著方向盤, 一手從邊上不知道哪兒拿了個保溫杯遞過來。


    水溫有些燙,鍾毓擰開抿了一小口便沒再喝。


    她握著杯子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眼睫微垂, 看上去有些神遊天外。


    “怎麽不說話?”秦放問。


    鍾毓回神:“沒,在想事情。”


    “想什麽?”


    “在想, 你有比賽, 怎麽沒有提前告訴我?”


    “……”


    秦放知道, 這是秋後算賬來了。


    他勾唇笑了下, 順便清了清嗓子。


    鍾毓又補充:“我還是從別人那裏知道的。”


    秦放:“別人是哪個?”


    鍾毓有自己的小私心, 不想提及別的女人的名字, 她抿了抿唇,挪開眼:“我不想說。”


    秦放笑了:“不想說就不說了, 別生氣,嗯?”


    “也不是生氣。”鍾毓垂眸看著手中的保溫杯:“就是你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隻除了我。”


    秦放解釋:“怕你擔心。”


    鍾毓看著他,半晌,將頭轉向窗外, 聲音淺淺的, 帶著些落寞:“是啊, 我會擔心。”


    她其實很想問,既然怕她擔心,又為什麽要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呢?


    可是話到嘴邊的那一刹那,卻又被她咽了回去。


    秦放不是莽撞的人,他想必有自己的理由,而她不想用興師問罪的口氣去質問他。那樣子……會讓她自己變得不像自己。畢竟好的戀愛本該是一件美好的事,不應該讓人變得醜惡。


    空氣安靜了半刻時間。


    路過一個十字口的時候,綠燈變紅,秦放停下車。


    九十秒鍾的時間,他掛了空擋,拉起手刹,抓起她垂在身側的手包裹進自己掌心。


    “鍾毓,別氣。”


    鍾毓別開眼:“我沒生氣。”


    秦放笑了,往她跟前湊了湊:“嗯,你沒生氣,是我看錯了。”


    鍾毓:“……”


    幾句話,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聲音壓得很低,都快要湊到她的耳邊。呼出的氣流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她的耳廓上,鍾毓整個人不受控製的輕顫了下,從耳後一直麻到了脖根,連帶著臉也變得緋紅一片。


    這個男人真的是……


    鍾毓往反方向趔了下身子,聲音都變軟了:“你湊這麽近做什麽?”


    秦放說:“兩天沒見,想看看你。”


    “……這下看完了。”鍾毓抬眼看了眼信號燈:“還剩十秒鍾,你該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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