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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時已到,陣列起!”


    皇帝穿著一襲騎裝,端坐在九龍銜珠的寶座之上,皇後以及諸位妃嬪具是盛裝出席。


    不善騎射的王公大臣皆坐於觀禮台,看著台下的諸位少年郎以及將軍們勇奪魁首。


    而今日第一項便是皇帝考校諸位將士,曾經□□皇帝草根出身,且善騎射,對於點兵撥將自是獨到之處,但大魏延續至今,重文輕武,皇帝僅僅是看看將士們排兵布陣,在說些場麵話即可。


    在沙土飛揚之中,上萬將士們隊列齊整,精神俱佳,約莫幾十個號角在長鞭的敲擊在地上聲為號之後,一起吹響。


    這般數量號角產生的轟鳴聲,直至衝進了在座諸位的耳中。


    將士們群情激昂,而文官卻是難能見到此景,也是從中生出一股對國家深切的感情。


    皇帝已然見慣了此等場麵,麵色依舊如常,甚至還有著些許不耐煩。


    而蓋著毯子虛弱的依靠在椅子上的瑞王,眼中卻滿是貪婪,一想到今夜的行動已然萬無一失,他激動地手臂都在微微顫抖,緊緊攥著扶手的指尖已然泛白。


    他閉眼暗暗掩下了心間的激動,聽著將士們鬥誌昂揚呼喊的聲音,他已然想到了自己登基時的盛況。


    明日,他便是大魏的主子,這般土地唯一的帝王!


    而坐在角落的明枝卻是察覺到有人總在時不時地觀察她,她環顧四周也尋不到。


    心間隱隱地升起一絲害怕。


    第三十三章 (三合一)


    而在觀禮台後側禁衛軍駐守之地, 周然身著一襲玄衣,久久地凝視著自己嫡親的妹妹。


    縱然相隔甚遠,但他卻是覺得明枝的臉頰似是消瘦了幾分, 心間隱隱產生了一絲擔憂。


    而他身旁的平西侯世子陸綜,揪著他的衣領, 悄聲說道:“走吧走吧, 我父親還等著明日一早在朔北見到咱倆,看夠了我們就離去吧。”


    明枝的位份在觀禮台中是最低的, 她身形又一向嬌小, 坐在末尾仿若透明人一般,他生怕自己的妹子被人欺辱。


    周然在臨走前, 仍是依依不舍地看著那嬌小的人兒, 不知怎得,他最近甚是心慌, 就連大敵壓境也沒有這般慌張。


    他在心中卻默默地發誓,待他下次從朔北歸來, 便是枝枝與他相認之時。


    神情卻是帶著幾分憂慮, 也未看前方, 竟是意外絆倒了前方之人, 周然衝著麵前的少年郎連連道歉。


    誰料當他轉過身來,眉目之間雖是英氣卻也帶著些許的柔和,那耳垂上的洞,全然昭示了這分明是一個女嬌郎。


    她穿著一襲男裝, 眉下的一枚小痣竟是使得周然心間猛然跳動,就連行為都慌張了許多。


    “抱歉, 這位公子, 我這侍衛卻是個魯莽的, 還望公子贖罪。”


    陸綜一向靠譜,見周然這樣子仿若見了狸奴的碩鼠一般,心底卻是已然笑出了聲。


    偽裝成少年郎的姑娘卻是毫不在意,他們剛才的魯莽,爽朗地說道:“無事無事。”


    話畢又湊在縫隙中仔仔細細地觀察著打馬射箭的少年郎中,甚至還在指指點點。


    而周然眉目低垂,看著麵前的姑娘和遠處在觀禮台上的枝枝,他緊握著拳頭,似是下堅定了內心,便猛地離去了。


    而隨著他一同回朔北的陸綜卻是遭了殃,周然疾馳著駿馬在官道上,在行出數十裏後,仿若泄了氣一般,他喘著粗氣,遙望著京城的方向。


    還未等陸綜詢問,他便低聲說道:“妙妙是英國公府還在時,我祖父給我定下的姻親,因著她比我大了兩歲,在及笄的前一年便要定親,那時什麽都不懂,但如今想來,我還是歡喜的。”


    若他還是國公府小公子。


    罷了,皆是前塵往事,慕明然已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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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的雲霞已然變得緋紅,黑夜馬上就要吞噬了圍場。


    數十的號角聲再次吹響,驚起陣陣鳥鳴,甚至還有猛獸時不時傳來悲傷的哀鳴。


    今年圍獵大會已然落下了帷幕。


    每年皇帝總會賜予魁首些許金銀珠玉,更有隨性的帝王甚至還賜予一個心願。


    但明枝卻毫不在意,因著在觀禮台上坐了一日身子已然困乏,她強撐著精神在人流湧動中尋找著裴淵的身影。


    參與圍獵的少年郎居多,裴淵身材高挑,一襲深藍色騎裝在其中卻是分外顯眼。


    他的眉目仿若水墨般悠遠和溫和,縱使人流湧動,但裴淵深邃的眼眸中隻有她一人。


    裴淵卻見明枝一襲緋色的衣衫端坐在席間,其禮儀具是上乘,但眉眼之間卻是帶著幾分嬌憨,櫻桃般的紅唇微抿,竟是盯著他一直在傻笑。


    霎時間,他起了幾分逗弄之意,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這是誰家的小娘子,竟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小生看。”


    明枝卻是被此話羞紅了臉,埋在他的懷中,意欲反駁道:“我那時盯嗎?公子這般芝蘭玉樹還不許小女子對看幾眼嗎?”


    她話音剛落,臉頰卻是被什麽物什戳住,倚靠在裴淵懷中的身子卻是僵硬了。


    她心也隨著那物什砰砰直跳,眼中滿是震驚地問道:“殿下,你懷中是什麽?”


    裴淵臉上卻是流露出些許溫柔,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白團,它似是受到了驚擾,紅彤彤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明枝。


    竟是一個小奶兔。


    受到驚嚇的明枝,瞬間泄了下來,眼中滿是歡喜地看著裴淵。


    這般毛絨絨的小動物,摸起來定是異常舒適,但又生怕驚擾了奶兔。


    她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將將觸碰到它的絨毛,正欲伸手再撫摸時,奶兔不知怎得,竟然直接蹦到了她的懷中。


    明枝雖是喜歡,但它如同小炮彈一般的彈射,卻使得明枝一驚,心都被吊了起來,她聲音都帶著些許張皇失措:“殿下,它,它。”


    裴淵卻是笑道:“枝枝不是一向喜歡那話本中的玉兔精,如今出現在眼前竟是這般害怕。”


    眼見那兔子從她懷中離去後,她眼中滿是嗔怒,小小地捶打著裴淵地臂膀:“殿下莫要再嚇我了。”


    裴淵笑道:“我打獵時見到此物想著你定是歡喜,既然這般不喜,那就把它做成兔毛手套罷了。”


    明枝一向心軟,但那小家夥莫說做手套了,便是做幾根手指都勉強。


    她隻得嘟囔地阻止道:“罷了,就讓它好好活著,殿下切莫再打它的注意。”


    因著最近她心間總是不安,窩在裴淵的懷中便是唯一可解,他身體傳給她陣陣的熱量,使她在一瞬便睡了過去。


    裴淵看著她熟睡而愈發嬌嫩的臉龐,甚是可人憐愛。


    他冰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褪去偽裝的裴淵眼中滿是冷冽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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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枝頭,掩藏在月色下總是有著些許不為人知的勾當。


    明枝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醒來,環顧四周也未看到裴淵的身影,心中卻是有著淡淡的失落,她本不是依靠男子之人,但最近卻總是希望裴淵能陪在她的身側。


    壓下心間的失落後,還未行兩三步,倏然間一股檀香味竄進了她的鼻尖。


    這次竟是意外的凶猛,心間那股惡心竟是怎麽也壓不下,直衝喉間,生理性的淚水也在一瞬間流了出來,不停地幹嘔使得明枝感覺自己的腰要被折斷一般。


    侍女焦急地看著她,輕撫著她的後背,端著茶盞說道:“奴婢,奴婢這就去請殿下回來。”


    明枝輕擺著手製止了侍女的行為,她咳了兩聲,虛弱地說道:“莫要喚他,想必是今日在觀禮台吹了些風,傷了脾胃罷了,若是打擾了他當值便不好了。”


    忽然一道嘲笑的女聲已然傳了進來:“當值,莫不是和那戶部尚書的嫡女在月下幽會吧。”


    蘇側妃故意穿了一襲花團錦簇分外華貴的衣衫來拜訪明枝,她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讓別人好過。


    她昂著頭仿若一隻戰鬥的公雞一般,趾高氣昂地行到了明枝麵前,她身旁的侍女斥責道:“見到我們側妃娘娘還不快快行禮。”


    明枝眉目微蹙,蘇冉這般囂張跋扈地前來,自是有所依,她還未思索出緣由,以及應對的辦法,她的膝蓋便被那侍女狠狠揣了一腳。


    撲通一聲---


    她腿腳一軟,瞬間便跪倒在地,身子甚至屈辱地趴在了地上,她自是倔強,強撐著身子便要起來。


    那侍女的力氣竟是出氣的大,朝著她的後背又踹了一腳。


    被迫壓在地上的明枝,一雙杏眼滿是憤恨:“縱使你是側妃,但隨意處置皇子的侍妾大抵是會受罰的吧。”


    蘇側妃卻撲哧笑出了聲:“笑話,現在還在等著裴淵來救你嗎?況且我今日前來可不是殺你,是想讓你看看,那有情人變心是有多快。”


    明枝心間滿是怒火,臉上的怒氣已然毫不掩飾,但心間卻是帶著些許慌亂。


    “你別跪著了,給你們小主簡單梳妝一番,一盞茶之後我們便走。”


    蘇側妃看著明枝的侍女吩咐道。


    --


    落雲圍場本就處於山林的邊緣,近處有平原,遠處有山林,一條仿若絲帶般的小河,貫穿在其中,那景色四時皆不同,甚美。


    明枝此時卻是沒有了半分賞景之意,她心中五味雜陳,終究是怒火占據了上風。


    她扭著自己的身體,看著身上的麻繩,憤憤地說道:“側妃的禮數便是這般嗎?”


    蘇冉看著已然行至了樹林的深處,隻是裴淵和那貴女還未前來,她便讓侍女解開了繩索,輕撫身旁的樹幹,眼底滿是狡黠地說道:“你莫恨我,我隻是讓你認清每日與你共枕之人罷了。”


    蘇側妃看著明枝仍是一副不停勸地樣子,竟然轉身體便要離去。


    忽然她發絲上閃爍著光亮的步搖引起了她的注意。


    蘇側妃先是一愣,眉目微鎖,倏然間便捂著嘴笑了出來,笑著笑著,甚至連淚花都閃了出來。


    明枝覺得此人的精神定是出了問題,怎會如此發瘋,竟是連世家貴女的儀態具無。


    在約莫過了半盞茶後,蘇側妃緊緊捏著她的下巴,嗤笑道:“我還以為裴淵對你能有多麽深情,如今看來竟是連發簪都不舍送你,你頭上的這對步搖是我退他的。”


    明枝覺得她大抵是瘋了,甩開她的衣袖,不屑地應道:“娘娘想必是需要去看看太醫。”


    “你竟是不信,若是你細細看過發簪,那累金絲海棠下卻是有一顆緋紅的朱砂,上麵還用隸書寫了一個心字。”


    蘇冉的這番話使得明枝身子一僵,她的心髒也在隱隱作痛,身子微微搖晃。


    沒錯,她說得沒錯。


    明枝不信,裴淵怎會把贈與旁人之物再次贈予她,雖是反駁但語氣已然弱了幾分:“這世間萬千,若是撞了款式也不無可能。”


    蘇側妃見她這般執迷不悟,忽然看著遠處行來了兩人,她揪著明枝的衣領,指著那處說道:“睜開眼睛,看看這就是當初在宸華宮的宮宴上對你說‘吾心安處’的男人。”


    宸華宮?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但此時也容不得她細想,河岸邊發生的事情卻是令她分外的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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