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


    “找人!”


    葛順懷疑他急瘋了,“我這車開不到韓國啊年哥!”


    “少特麽廢話,開車!”


    車當然沒開去韓國,陸豐年一路指揮,讓葛順把車開去了續宅,隨後他們接上鬱嶺南一起去找續衛東,鬱家和續家都有人在政要部門工作,而飛機被劫持到韓國顯然已經上升到外交層麵。


    在續衛東這裏,陸豐年第一時間得到了有關信息,當聽說劫匪有槍的時候,陸豐年臉色頓時煞白,鬱嶺南趕緊安撫,“別擔心,現在沒有消息說有人員傷亡。”


    陸豐年緩緩蹲下去,他說不出話來,臉上亦不見任何表情,然而顫抖的手泄露了他的慌亂,他扯著蓬亂的發,頭深深垂下去。葛順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想勸又不知如何勸,說多了怕刺激陸豐年,就隻能蹲在他旁邊,連歎氣都不敢出聲。


    時間被無限抻長,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陸豐年似乎終於等不住了,猛地站起來,轉身就走,鬱嶺南急忙喊住他,“幹嘛去?!”


    陸豐年頭都不回,“找她。”


    “中韓沒通航,你怎麽找她?”


    鬱嶺南趕緊去追,奈何陸豐年身高腿長,她跑著都追不上,還是葛順反應快,挓挲著胳膊攔住他的去路。


    鬱嶺南喘著粗氣跑到他麵前,“豐年,別衝動。”


    陸豐年六神無主,雙眸無措地抖動,“我總不能一直在這兒幹等。”


    看他這副樣子,鬱嶺南心裏也很難受,她撫拍他的肩道,“你續叔叔進去打聽了,應該很快就出來。”


    “天都要黑了!”他指著外麵漸暗的天色,幾近嘶吼。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急急的腳步聲,三人聞聲看去,見續衛東正疾步走來,他臉上難掩激動,邊走邊說,“飛機返航了!”


    “返航了?!”


    鬱嶺南和葛順的驚喜合為一拍,異口同聲,兩人下意識同時看向陸豐年,卻見他傻站在那兒,眼圈紅得不像話。


    作者有話說:


    今天晚些時候應該還有一更。


    第84章


    邱天這輩子,不,兩輩子都沒遇見這麽凶險的事——穿越前的翼裝飛行事故除外。


    劫匪一共六人,混跡於乘客中根本不起眼,飛機起飛沒多久,六人就起身告訴眾人這架飛機已被劫持,並舉起□□四下瞄準,機艙裏先是亂作一團,看到□□後眾人大驚失色,邱天被控製著抱頭趴伏在位置上,大氣都不敢出。


    後來她聽到了槍聲,在乘客驚恐的哭喊中,她從椅背間看到那幾個人正開牆射擊駕駛艙門,很快他們控製了駕駛艙。駕駛艙中隨即傳出激烈的吵嚷和威脅,邱天依稀捕捉到一道粗獷凶悍的男聲:“148度!漢城!”


    飛機隨即調轉了方向,緊接著艙內又發出激烈的聲響,飛機一度顛簸,又猛地朝下俯衝。


    邱天的頭猛地撞向前座,腦中霎時空白,轉瞬便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飛機已經恢複平穩,邱天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然而頭頂的劇痛卻是真實的。


    “不許動!再動崩了你!”


    一聲怒喝從頭頂響起,邱天身子猛地僵住,求生欲令她再度蹲伏下去。


    飛機最終在漢城某機場降落,甫一落地,飛機便被幾輛裝甲車包圍,異國他鄉,異國軍隊,這一刻邱天才感覺萬念俱灰,她抱臂抖若篩糠,無意識地默念著陸豐年的名字。


    ………………


    #####


    飛機返航的時間比預計要久,返航的消息傳出後,飛機其實並未即刻啟程,然而陸豐年卻是在機場到達大廳等了整整一夜。


    續鋒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兩人互不說話,各自沉默。


    天蒙蒙亮的時候,葛順買來了早飯,他勸陸豐年好歹吃一口,陸豐年捏著油條,剛遞到嘴邊就皺了皺眉,他吃不下,又將油條放了回去,身體頹然地朝後倚靠。


    太陽漸漸升起,天光大亮,機場裏人漸漸多了起來,其中不乏被劫持乘客的家屬。


    陸豐年仰靠在柱子上,雙眸緊閉一動不動,葛順幾次喊他坐下等,他都像睡著似的恍若未聞,然而不時滑動的喉結卻分明泄露了他的焦急和擔憂。


    廣播開始播報自漢城返航的飛機即將落地的訊息,陸豐年猛地睜開眼,隨即直起身子,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緊緊盯著出站口。很快那裏湧出一些人,與普通乘客不同,他們臉上無一例外帶著劫後餘生的激動。


    陸豐年心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刹那間周遭空氣仿佛都變得稀薄,他不由分說朝人群闊步走去,腳步越來越快。


    續鋒和葛順隨後跟來,續鋒更是一路疾奔,然而卻始終落後陸豐年一步。


    終於,在人群尾端,陸豐年一眼看到了邱天,可是胸口的缺氧感並沒有緩解分毫,此時甚至分明加劇了一陣莫名撕扯般的痛。他的女孩向來那麽美麗明豔、朝氣蓬勃,然而此時卻瑟縮著肩膀,那麽狼狽蒼白,孤獨無助。


    邱天無意間從一麵能映照人影的窗戶上瞥到自己的影子,她的頭發亂成了一團草,雖看不清臉,可額頭的隱痛提醒她那裏一定是烏青色的,她抬手摸了摸額頭,疼得倒吸一口氣。


    她不免慶幸,心想幸虧陸豐年沒看到她這副尊榮。然而手放下的瞬間,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陸豐年?他從哪裏冒出來的?


    邱天眨了眨眼,定睛看著越走越近的男人,他下巴冒出一層青灰,看上去既粗獷又憔悴,然而眼神卻像是格外用力,仿佛能把她盯出個窟窿。


    心底的弦倏地繃緊,她停下腳步,定定看著來人,下一秒,她被一股不容分說的力量拽住,猛地撞進熟悉的懷裏,至此她仍感覺幾分不真實,直到小心地深深地呼吸他身上的味道——是陸豐年。


    半晌,邱天緩緩抬起手抱住他的腰身,萬種情緒在這一刻傾瀉而出,她的心原本像搭乘著一架沒有重量的秋千,此刻卻倏忽落了地。


    機場裏那麽多人在相擁哭泣,無人過分留意他們,葛順很自覺地踱步走開,而續鋒雖被葛順拽到一旁,目光卻始終移轉不開。


    ……


    隨後,陸豐年發現了她額頭上的淤青,即刻便帶她去醫院檢查,結果所幸隻是輕微的腦震蕩。


    電視台因此給她放了幾天的假,讓她休息調養。然而作為親曆劫機事件的記者,即便是休息,也不得不一次次接受采訪和調查,她也因此被迫著一遍一遍回憶整個凶險不安的過程。


    陸豐年每天往返著來看她,可即便如此他仍不能安心,他愈加意識到邱天已不僅僅是他心裏的一部分,她更像一粒種子,不知何時在他整個精神世界裏生根發芽,成了他的信念。


    所以這一次是他不願意再等,一刻都不願意。


    “邱天,我們結婚吧,盡快去領證。”陸豐年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乍然起意,可他知道自己有多確定和堅定。


    邱天正低頭吃麵,筷子冷不丁頓住,抬眸怔怔看著他,筷子上的麵條重新落入碗裏,幾滴湯汁濺到她的下巴上。


    陸豐年極自然地伸出拇指在她下巴上搓了幾下,他莫名有些緊張,啞然笑了一聲問,“怎麽嚇成這樣?”


    “你怎麽突然這麽……突然?”邱天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陸豐年深吸一口氣,索性把她的筷子抽出搭在碗沿上,隨後抬眸看著她。他的目光格外深情認真,說出的話卻是那麽樸實接地氣,“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因這句話,邱天的心激烈地跳動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腦震蕩的緣故,她甚至有些頭暈,半晌她才如回神似的笑起來,“就這麽簡單?”


    陸豐年一愣,“啊。”


    邱天把碗推至一側,雙臂抵在桌上,稍稍靠近,“行,我同意了。”


    她回答得極幹脆,倒令陸豐年有些沒接住,她立馬又問了一句,“可是我們住在哪兒呢?”


    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沒有房子怎麽一起生活?邱天猜想陸豐年或許隻是一時衝動,可她偏偏喜歡他的衝動,便緊接著說,“不如先領證,住所先維持原狀,各住各的,以後我們單位應該會分房,到時候我申請一套。”


    陸豐年卻說,“我有房子。”


    這回輪到邱天愣住,半晌才忍著驚訝問,“你哪兒來的房子?”


    “是我父母以前住的老房子,我父親去世後……就留給了我。”


    邱天呼吸凝滯須臾,這似乎是陸豐年第一次向她談及他的父親。


    “你小時候在那裏住過嗎?”她輕聲問。


    陸豐年淺笑著點了點頭,“十歲之前我都住在那兒,後來外公家發生變故,母親讓父親帶我一起離開,可父親把我送到南角村後自己又回來了。”頓了頓他低下頭去,“後來,他去世了。”


    邱天心口猛地收緊,雙眸隨之震顫,她能想象那幾年整個世界彌漫的壓抑和荒唐,而那段壓抑和荒唐的世界也生生割裂了陸豐年的家庭和人生。如今經年已去,死去的人已經永遠離開,而活著的人也各自開啟了新的生活,可是陸豐年呢?他是怎麽過來的?日子一天一天地過,他的日子大概是分分秒秒地熬過來的吧。


    邱天的心疼得恍若攪作一團,淚幾欲奔湧而出,她傾身握住陸豐年的手,一字一頓地告訴他,“陸豐年,以後我們會有一個家,長長久久的家。”


    陸豐年一窒,手心向上反手握住她的,沉聲沙啞地回答了一個字,“好。”


    在邱天眼裏,房子是剛需,是生活必需品,無所謂豪華與否,能安身即可,然而還沒來得及去驗收陸豐年父親留下的房子,鬱嶺南得知他們要領證後,竟然又贈送了一套。


    陸豐年下意識拒絕這份饋贈,可架不住鬱嶺南把他外公外婆搬了出來。邱天這才知道,那房子是他外公臨終前特意交代要留給陸豐年的。


    曆經那不可言說的動蕩十年,那套宅院幾經人手,可最終塵埃落地,物歸原主,鬱嶺南自始至終都虧欠著陸家,她自然要兌現身故父親的遺願。


    陸豐年最終接受了這份饋贈,因為他決定原諒和放下——原諒他意念中認定的所謂的母親的背叛,放下自父親去世後就萌生的怨恨。


    而他也堅信他一定會擁有一個長長久久的家,一屋兩人三餐四季。


    這便足夠了。


    第85章


    頭幾天邱天還擔心結了婚沒地方住,這下子一下多出兩套房,還都是四合院。陸豐年父親留下的小一些,四四方方的一進院落,北房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南房兩間,別說住小兩口了,就是四世同堂也管夠。


    從陸豐年口中得知,他父親名叫陸衛華,祖上三代都是南角村地地道道的農民,後來他參軍屢立戰功,幾番提拔後在北京立住了腳,再後來便認識了高幹之女鬱嶺南。兩人結婚兩年後,陸豐年出生了,三口之家其樂融融,陸豐年的童年無憂而快樂,然而在他上小學的時候,外公被打成了走/資,鬱嶺南怕陸衛東受牽連,讓他帶著陸豐年回南角村,陸衛東放不下妻子,把陸豐年托付給父親陸老黑後又返回了北京,沒過多久他就受到牽連,再後來終是沒熬過那場浩劫……


    父親的死和母親的改嫁成了陸豐年心中諱莫如深的角落,這麽多年來他念過,也恨過,可是隨著年齡和閱曆的增長,那些隱痛終是被歲月淡卻,傷痕結成了厚痂,變得遲鈍而不再有痛感。


    與陸父留下的房子相比,外公贈予的房子更大一些,兩進的院子以雕花鏤空的牆相隔,又以月亮門崐通,比續宅三進的院子小些,但卻更別致清雅。


    陸豐年帶著邱天先後去看了兩套房,問她結婚後打算住哪裏,邱天想著兩處四合院離她工作的地方都不遠,平時上下班騎自行車或者坐公交都方便,可距離榮昌新地就算不上近了,主要是他那地方實在是太偏了些。


    不過出於感情方麵的考慮,邱天覺得還是陸豐年幼時住過的地方更有親切感,“外公的房子太大了,咱倆住著都該有回聲了。”


    陸豐年笑了笑,“那住老房子?”


    “嗯,我喜歡院裏那棵柿子樹。”


    兩人沒什麽糾結,很快敲定了住處,後麵便是結婚有關的事。這年代結婚流程沒那麽瑣碎複雜,且邱天娘家太遠,有些過程更是能省則省,其他的事鬱嶺南主動要求幫忙張羅,邱天樂得輕鬆。


    正式領證之前,兩人請假回了趟老家,其實在這之前邱天已經給大姐寫過信,家裏人也都知道了她要和陸豐年結婚的事,大姐還特意給她準備了兩套緞被麵,四個花呢毛料。


    劉愛花啥也沒準備,非但沒準備,還拿話給她添堵,“我看你姐給的不少,我就不給了,多了也是白瞎。”


    邱天想問問她“什麽是白瞎”,可大喜的日子實在不想與人口舌之爭,再者她本來也沒指望劉愛花能給什麽陪嫁,特意回來也不是為了見劉愛花。他們回來這一趟,一是因陸豐年要帶她給陸爺爺上喜墳,二則是出於禮節,結婚是大事,於情於理得見見家人。


    這下菱角河南北兩個村都知道昔日的貨郎要娶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女秀才,近處的趕來看熱鬧,遠處等著聽熱鬧,邱天家一整天就沒斷過人。好在陸豐年準備充分,帶了好些糖果回來,逢人就分發一些,熱鬧又喜慶。


    晚上大姐下廚,兩人在邱家吃了頓飯,之後陸豐年回南角村落腳,誰知陸豐年前腳剛走,邱玉環後腳就來了。


    邱天暗暗皺眉,本來以為今天能少添一份堵的,這下看來是妥不了了。


    邱玉環話說得很漂亮,“我來恭喜恭喜,妹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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