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想了一會道:“應該不會,聽說京城派了大官到杭州,已經控製住了,隻是還有一些散寇四處流竄,你放心,我兩日就回。”


    阮心棠才稍稍放了心,她聽薛二的話乖乖待在家裏不出門,黃玟幼和張蘭蘭急急跑了來:“心棠,心棠,不好了,安歆被抓了,被裴二那個色痞抓去了!”


    裴二就是太守公子。


    阮心棠尚驚怔地回不過神,黃玟幼著急忙慌拉起阮心棠:“你別發呆了,我們快去救她!”


    黃玟幼的祖父曾是一朝閣老,後來榮歸故裏回到了蕭城,黃玟幼也算得上真正的世家貴女了,家中姨母又和裴家沾了親,所以她闖進裴府的架勢很是強悍,裴太守也是要給她幾分薄麵的,府裏的下人雖然攔著她,可也不敢真的動手,隻能動動嘴皮子讓她息怒。


    她通通無視,拉著阮心棠和張蘭蘭就直奔內宅,一腳踹開了裴二的房門,雄赳赳氣昂昂地大喊一聲:“裴二!你敢動安歆一下,我卸了你的腦袋!”


    別看黃玟幼平時嬌滴滴,動起怒來蕭城也是要抖三抖的。


    裴二衣著整齊地坐在床榻之上,支著退玩世不恭地看著她們忽然闖進來,絲毫不見動怒,眼睛一直在阮心棠身上打轉:“你們來得夠快的啊。”


    安歆露著香肩嚇了一跳,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忙是扯衣服蔽體,張蘭蘭趕緊上前拿了衣架上的披肩給安歆披上,扶著她下床:“你沒事吧?”


    安歆羞澀難堪急了,紅著眼搖頭,一句也不說,她們以為她是嚇壞了,黃玟幼怒上心頭,抄起一旁的曲棍球的棍子就揮了過去:“裴二,你敢欺負我朋友!”


    “欺負!你問問她我欺負她了嗎?”裴二躲著黃玟幼的攻擊,一邊往外跑去。


    阮心棠和張蘭蘭趕緊幫安歆穿好衣服,張蘭蘭興奮道:“我們去看看,別讓玟幼吃了虧。”


    近日裴太守在府衙迎接京城來的貴人,想著討好一番以助將來仕途,特意請了貴人過府,殷勤介紹他悉心培育的名花品種,讓貴人知道他性情高潔,留個好印象。


    裴太守看著眼前這邊如墨如畫的謫仙人物,真是心有感慨啊,充滿了崇敬之意啊。


    正說的心潮澎湃之時,忽然正堂那傳來一陣吵鬧之聲,他頓時怒從心來,臉上還賠笑著:“殿下,卑職去看看發生了何時。”


    才站到正堂東南門,裴太守隻覺得一陣暈眩襲來,黃玟幼正追著他的兒子滿屋子打,裴二更是跳上圈椅嘴裏嚷著,黃玟幼罵著,還有她的幾個好朋友在一旁勸架。


    裴太守正要上前喝止,隻覺得背脊爬上一股冷意,眼一晃,就看到宇文玦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側。


    他汗顏地恨不得當場去世,心裏暗罵:這個不孝子!


    穿堂風而過,布簾無重心地垂下,宇文玦抬手捏住了布簾的一角,他白皙的手指在藏青色的布簾下尤為醒目。


    宇文玦心如驚濤駭浪一層一層衝擊著他,原本緊縮的瞳孔漸漸鬆怔,深邃的眼眸像是沉在深海之底,那個站在一旁焦急地說著“玟幼別打了,他到底是裴公子”,眼底卻滿是慧黠幸災樂禍,似乎在說“打他,打他”的姑娘,不是他思念成魔的阮心棠,又是誰!


    裴二還還在嬉皮笑臉:“誒,要我不欺負安歆簡單啊,讓心棠陪我吃頓飯。”


    “你做夢!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黃玟幼更加怒火中燒!他居然還敢打心棠的主意!


    一旁的安歆頓時煞白了臉,憤恨地盯著裴二,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轉身就跑了。


    “安歆!”阮心棠已經追了過去,張蘭蘭隻能拉住黃玟幼一起走了。


    宇文玦極力克製住了澎湃的心,目色沉了下來,剛剛裴二盯著阮心棠的目光,他看的分明,眼底猶如夾著細雪,掃過身旁的裴太守,冷嗤道:“裴太守真是家教特殊啊。”


    裴太守心下頓時一凜,靖王的手段喜怒無常,他遠在蕭城都有所耳聞,“噗通”一下立刻跪了下來:“請殿下息怒,是卑職教子無方。”


    宇文玦轉身冷冽沉怒道:“讓你的公子前來見本王!”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啟醋王追妻模式!


    第52章


    裴二在蕭城是囂張跋扈慣了的, 平日裏就算在祠堂跪祖宗也沒有超過一盞茶的時間,現在他跪在下首,不記得有多久了, 隻覺得膝蓋刺刺麻麻的酸痛。


    他感受著上頭無形的壓迫感, 不敢偷懶耍滑, 心卻跳得厲害, 不知怎麽得罪了剛來才見麵的靖王殿下。


    宇文玦像是故意要折磨他,坐在上首清冷的眼眸平靜無波,倒更加讓人心裏發怵, 裴太守立在一旁, 已經汗流浹背,身子緊繃著不敢顫抖, 不知這殿下意欲何為。


    這時候真覺得還不如大怒一場, 來得痛快,好過這般猶如淩遲。


    就在父子倆的心快要沉到穀底時,宇文玦終於沉吟開口, 嗓音微涼:“那些是什麽人?”


    父子倆齊齊鬆了一口氣, 裴二抓住機會立刻回道:“回殿下,都是些鄉野村婦,不足掛齒。”


    忽的一道淩然的目光而至,裴二渾身一哆嗦, 就聽宇文玦冰冷的聲音道:“仔細說。”


    裴二吃了憋老實道:“回殿下, 那個最張揚厲害的是黃閣老的嫡孫女黃玟幼, 素日裏最是欺淩弱小!”他趁此機會摸黑一把, 心裏正得意, “那個最高挑的叫張蘭蘭,是當地名流之後, 那個最柔軟的叫安歆,一般人家,至於那個最漂亮的……”


    說到此處,他心裏某一處猛地一震,他是見慣了風月場所的,自然能看得懂男人的心思,宇文玦雖風動碎玉般的清冷,總也是男人,莫不是……


    他打起精神道:“那個最漂亮的叫阮心棠,是當地首富薛二的未婚妻。”


    “啪”,清脆的聲音讓他父子二人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抬眼望去,那茶杯已然在宇文玦手裏碎成了碎片,他的依舊緊緊攥著,指關節都泛著微光,還握在手心裏的碎片大概是紮進了宇文玦的手心,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滲了出來。


    裴太守大驚,立刻擔心地扶住宇文玦的手顫抖著:“殿下,殿下……”看著那副快要老淚縱橫的模樣,裴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底一震惡寒。


    “快快,找大夫!”裴太守瞪了眼還在發呆的兒子,大聲喝道。


    宇文玦擰眉推開了他,盯著裴二的目光凜冽愈發暗沉,壓著聲線低沉問道:“她定親了?”


    若說剛剛裴二隻是猜測,此時,已經有八分確定他心中所想,暗暗驚歎這樣喜怒不形於色的靖王遇上阮心棠居然這樣沉不住氣,心底一處的小確幸正慢慢滋長。


    裴二意有所指道:“是定親了,不過,殿下,還沒有成親呢。”


    宇文玦已經拂袖而起,跪著的裴二頓時覺得一股更加強大的壓迫襲來,身子不由往一旁挪了挪,宇文玦已經凜然離開。


    裴太守急急追了上去,裴二這才起身,頓時一陣腿軟又跪了下去,磕到了膝蓋,疼得齜牙咧嘴,他坐在椅子上磨著膝蓋,卻見裴太守搖頭晃腦唉聲歎氣地走了回來。


    “怎麽了阿耶?”


    裴太守歎息道:“靖王殿下在行館下榻了。”


    裴二一喜:“當真?那您怎麽沒有送殿下回去?”


    裴太守瞪了他一眼:“殿下不讓我送,你這麽高興做什麽?你才得罪了殿下!殿下氣勢淩人,不太好相與啊。”


    裴二歡喜道:“阿耶,您要走運了!”


    裴太守被他說的雲裏霧裏的,靖王殿下要在蕭城逗留,他就要處處小心謹慎,怎麽還走運了?


    “您不是一直想要討好京城的貴人,以保您仕途高升嘛,現在就有個機會!”


    裴太守眉心一跳:“哦?”他略一思索,恍然,“你是說阮娘子?可是不對啊,聽說殿下是有未婚妻的,聽說殿下對他的未婚妻那是情深似海啊,當初有個不長眼的送了個美人到王府,愣生生被殿下嗬斥,之後更是以行賄之名將那人貶謫了。”


    裴二嗬嗬笑了起來,眼裏不禁露出垂涎之色:“那也得看是什麽樣的美人呢。”


    裴太守立刻不讚成地搖搖頭:“那不成,阮娘子是有夫家的。”


    “沒成親,就是有變數,薛二和靖王殿下哪個孰輕孰重,您掂量掂量。”


    裴太守出了神,過了一會忽然否決道:“那樣成何體統!”


    “阿耶!阿耶!”裴二還衝著他的背影叫喚,裴太守就是不理,裴二忍不住抱怨:“讀書人就是古板!”


    **


    黃玟幼不顧安歆的反對,執意要把她親自送回去才安心,阮心棠見安歆略有為難,想勸黃玟幼,卻被張蘭蘭攔住了,她小聲道:“玟幼不放心她,哪裏聽得住勸,我們一起去吧。”


    三人就送著安歆回到家。安歆家在一個僻靜的巷子裏,是一個四居室的院落,住的卻是四家人家。


    門開著,幾家人家已經在院子裏生著爐子開始做晚飯了,煙火氣彌漫,偶有劣質碳煙味嗆得人眼睛睜不開,安歆快步走進了她們家,家裏隻有阿娘和嫂嫂,還有一個五歲大的侄女,一見她們來,熱情地迎了上來。


    黃玟幼常來,總是有意無意地送些貼己,安母對她尤其親切:“玟幼啊,你們來得正好,快勸勸歆兒,那東城的周秀才哪裏不好,她這樣死心眼不肯依,人家好歹還送了五十兩的聘禮哩。”


    安歆大概是害羞了,臊紅了臉急了:“阿娘,你別說了,她們就要走的。”


    這時五歲侄女跑到了阮心棠跟前,羨慕喜歡地盯著她的緋色鐲子:“姨姨,這個真好看。”


    阮心棠心裏一軟:“喜歡嗎?送你。”她說著就要褪下。


    安歆按住了她的手:“小孩子用不著。”她的語氣是軟的,可眼中卻閃過一絲冷硬,阮心棠一愣。


    安母已經暗戳戳掐了安歆一把,她明明疼的很,卻還是忍住了,無視了安母的怒瞪。


    張蘭蘭軟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安歆送她們出門,阮心棠看著安歆進屋的背影,略有自責:“我剛剛不該那樣說對不對?”


    張蘭蘭寬慰道:“沒事的,安歆就是敏感些。”


    黃玟幼不解:“為何敏感?”


    張蘭蘭笑罵道:“你呀,真是不知愁苦的千金貴女。”


    夏季的天是最長的,快用晚膳了,天還是亮白白的,街上的攤販店鋪也還沒有收攤打烊,來往行人依舊熙熙攘攘,這是個熱鬧的城市,是個煙火氣十足的沒有京城那種貴氣富貴卻冷漠繚繞的城市。


    怪不得她會喜歡。


    宇文玦立於窗邊,低眉望去,就是院落的正門,門邊釘著“薛宅”的字樣。


    聽說薛二是蕭城首富,宅院卻這樣低調而清新,他幾乎可以立刻想到是阮阮喜歡。


    他深邃的眼眸染起一片鬱色,嫉妒壓著他的喉嚨酸澀不已。


    直到阮心棠出現在眼簾,他驀地眼瞳緊縮,身子下意識探了探,觸及到她燦若薔薇的笑容時,他的心仿佛被鈍器所擊打,克製住了想要衝到她麵前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的衝動。


    思念成繭,將他厚厚包裹住,在麵對千軍萬馬時尚且穩若泰山的他,見到阮心棠卻生出了怯意,那一種害怕她見到他時,冰冷的眼神,更怕她平淡如陌生人的眼神。


    直到她進了門,大門關上,他依舊怔怔地望著。


    石昊找到宇文玦回到行館時,已經月上中天,裴二還等在行館,見到他終於回來,頓時鬆了一口氣,行了禮道:“殿下您可回來了!”


    石昊問道:“裴二公子可有要事?”


    裴二笑道:“沒事沒事,就是來打理一番行館,祝殿下一夜好夢。”


    他說著就下跪告退了,石昊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其妙。


    宇文玦向來不理會這些瑣碎的事,徑直往房間走去,石昊已經快走兩步幫他打開門。


    一陣清香襲來,宇文玦麵色驟冷,沉聲道:“石昊。”


    石昊順著宇文玦的目光看向床邊,頓時明白,疾走到床邊一把掀開錦被,心裏還在嘀咕:這個裴二膽子不小,明日就等著王爺的雷霆之怒吧!


    “啊!”石昊一個沒忍住驚叫出聲,目瞪口呆,“阮娘子!”


    宇文玦正要跨出門的腳猛地一頓,步履生風走到了床邊。


    阮心棠嘴裏塞著棉布球,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驚詫地瞪著突然出現的石昊,心還沒有穩下,宇文玦那張臉就出現了眼前,“轟”的一下,她腦子隻剩一片空白。


    宇文玦壓製著怦然的心跳,鎮定地將她扶起,快速去除了她嘴裏的棉球,替她鬆了綁,看到她手腕的紅印,他擰眉冷然道:“石昊,去拿傷藥。”


    “不,不用了。”


    猝不及防,再見,竟是今日,阮心棠從沒有想過還會有重逢的一天,她心慌意亂,隻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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