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吟打電話,問過“聶氏”守衛室,確定沒有聶爾璿外出的記錄之後,直赴總裁休息室。


    如果他人沒離開“聶氏”總部,卻沒人看到他,那他準在這裏沒錯。


    即使心急,不明白為什麽他不接電話;即使不安,不知道他對懷孕抱持什麽看法,但她仍一步一步,像太空漫步一樣慢慢走。


    沒辦法,她又不知道懷孕要怎麽辦,隻好當心為上羅。


    當她走到門口,看到門板上貼著一個奇怪的電子儀器。她看了看,益發奇怪,拿出鑰匙,插進鎖孔,往右一旋。


    門沒鎖?事情更古怪了!


    另一方麵,石學珍才剛醒過來,痛苦地按著頸後。


    “該死的!”怎麽也想不到對聶爾璿噴了藥,他還能使出這一招。


    “滾……”聶爾璿咬牙切齒,神智隻恢複了一半,但全身幾乎無法動彈。


    她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從包包裏拿出手機。雖然與計劃有出入,但她若來得及叫夏婉吟過來看“活春宮”,還是有扳回勝算的機會。


    哪裏知道,此時門邊傳來動靜。


    “爾璿?”婉吟謹慎地叫道,很難想像發生了什麽事。他被撂倒了嗎?“爾璿,你在嗎?”她小心翼翼走進來。


    來得剛剛好!


    在聶爾璿怒瞪之下,她迅速扯亂自己的上衣,靠上去撫摸他的下體。


    “你喜歡我這樣對不對?”


    婉吟一僵。她……她剛剛聽到了誰的聲音?


    “你一直都喜歡我這樣,又吸又舔又弄的,對不對?”


    出於危險的直覺,聶爾璿知道有人來了,最糟的還是……婉吟來了!


    他撥開腦中層層的濃霧,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喜歡你這種聲音,表示我做對了。”石學珍巧妙地利用角度遮掩,做出令人遐思的動作。


    婉吟走近些,瞠大雙眼,隻見石學珍的臉靠在聶爾璿腰下。


    她幾乎不敢相信見到的一切。


    “聶……聶爾璿?你、你們在……”做什麽?


    做什麽還不夠明顯嗎?一股冰冷的寒意從頭頂往腳底衝,她整個人如處冰窖。


    她顫抖著,眼睛眯了又眯,雙腿幾乎支撐不了自己的重量。


    她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他們竟背著她,有這麽親密的關係!


    石學珍對她訴苦的話,一句句流回腦中。


    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他不是已婚男人,但……也許就快了吧……


    可惜他已經有了個交往多年的女朋友,所以……他必須對她負責任……


    那女的跟他的奶奶……家人處得很愉快,家中也都屬意她當媳婦


    我真不明白,那女人的背景條件明明比我好,就算長得像豬,也比我更容易得到幸福。為什麽她還要來跟我搶男人?


    原來石學珍說的那個“她”,指的就是她。


    怪不得她在pub裏跟她訴苦時,眼神充滿了恨意,彷佛要她下地獄。


    對了,她怎麽說聶爾璿對她的感覺?


    我對他一見傾心,他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婉吟眼眶灼熱,聲音不由自主地破碎。


    “原來你說,跟你有緣無分的男人就是他?”


    石學珍跪在地上,用小外套蓋住他的下半身,彷佛他是她的所有物,不許婉吟窺見。


    “很抱歉,我暗示過你很多次了,但你似乎很遲鈍。”


    “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子對我?”婉吟嘶聲地問。“怎麽可以?”


    她以為,學珍是她的好朋友,她從來沒想過,聶爾璿會有愛上別人的一天——


    也許她曾這麽想過,但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當他們在一起,當聶爾璿纏著要名分,當他看似心無芥蒂地與她訂婚,她以為,他們會一直一直這樣幸福下去啊!


    但是,幸福的美夢為什麽這麽短暫?


    她還偷偷幻想他會歡迎愛的結晶,迫不及待跟她一起做新手爸爸、新手媽媽。


    石學珍一臉愧疚,但表情義無反顧。“愛就是愛了,我們也是情不自禁,為了保護你,我們都隱瞞得好辛苦——”


    “胡扯……”聶爾璿後腦沉重,全身的力氣凝聚在掌間。“……走開!”


    石學珍被他推倒在地上,抬起雙眸,淚光盈然。她抹開嘴唇,唇彩暖昧地糊成一片。“婉吟都撞見了,你還瞞什麽?你委屈我做小,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她趴倒在地上,可憐楚楚。


    “這一年多來,你說一定會跟她有個了斷,要我乖乖在她身邊待著,免得她起疑。這麽侮辱人的事,我都肯做了,你為什麽還不肯跟她攤牌?”


    該死!聶爾璿勉力起身,頭痛得像是有十萬支鼓槌同時在敲打。


    “婉吟,不要信她……”她說的話都是假的,他不小心著了她的道,才會如此狼狽。


    他沒有背叛、他要起來說清楚……昏眩感猛然攫住了他,他又倒了回去。


    婉吟怔住了,所有的感覺瞬間抽離,靈魂空了。


    她像是一個局外人,一個真真正正的局外人,張著一雙無感無覺的眼睛,看著沙發上下的兩個人。


    聶爾璿癱在沙發上,蹙著濃眉,用力喘息,像是累壞了。


    而石學珍,衣衫不整,趴在地上,淒楚地看著她。


    “你都看見了,我們已經‘這樣’了,能不能拜托你……自動退出?”


    她沒有聽到聶爾璿的辯駁,卻無法忽視他臉上紊亂的唇膏印,那讓情欲的氛圍更具體,即便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現在,還有什麽可以懷疑?


    事實已擺在眼前。


    “你們……”她困難地開口。“祝你們……”該死的,她說不出半句好話來!


    她往後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撫住下腹,轉身離去。


    ★★★


    婉吟很好奇自己的心態。


    被背叛,而且是雙重背叛,她歇斯底裏過——大約幾分鍾,然後她競還能穩穩地開車回家,把自己鎖進房間裏,拔掉訂婚戒指,開始看三家店的帳目資料。


    核對數字。她辦得到,但感情問題,對不起,這部分的思考功能暫時失常。


    她的腦袋空空的,隻能重複機械化的動作,保護自己的本能封閉起所有的感覺,她讓自己的心像打了麻醉藥,掩飾掉痛覺。


    不久後,她的專線響起。


    “爾璿太累,先睡了,我想跟你談一談。”線路那頭,傳來石學珍的聲音。


    她一心想趁聶爾璿還昏迷時,讓夏婉吟斷念,徹底破壞這兩人的感情,因此在夏婉吟離開後,便拋下聶爾璿,隨即走出“聶氏”,進行下一步汁劃。


    “我已經退出了,沒什麽好談的。”她木然地說。


    “也許你沒話可說,但我要幫爾璿代轉一些話,相信你會想聽聽看。”


    不,她不想。


    她知道他有多毒舌,她知道他批起人來有多不留情麵,她有過一次切身之痛,到今天仍影響著她,她不要再承受第二次,那會使她賠上整個人生。


    但是,石學珍卻不容她拒絕。


    “如果半小時後,不出現在你家後山區停車場,我就到你家去。如果你不介意讓你那兩位最親近的老人家受刺激的話,就不必來了。”


    望著嘟嘟作響、被斷訊的電話,她隻能按時赴約。


    深秋的傍晚,風又冷又大,盡管穿上厚厚的棉外套,她仍覺得身子好冷。


    石學珍一身亮麗裝扮,早就在約定的地點等著她。


    “情變對你真的傷害很大哦?”她掩嘴笑個不停,樂極了。“跟在你身邊當女傭一年多,第一次看到你這麽邋遏。”


    她裏著棉外套,沒腰身、沒曲線的,連踩起步來婀娜多姿的高跟鞋都不見蹤影。


    “有話就快點說吧。”她出門前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把驗孕棒毀屍滅跡,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有孕在身,此刻也懶得反駁石學珍了。


    “這些話不是我要講的,是爾璿要我找你談談的。”


    她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個女人,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認識過她。


    石學珍一臉嬌媚,開口“爾璿”、閉口“爾璿”,一身粉柔套裝,頸間圍著一串珍珠,看起來就像……就像百分百適合聶爾璿的完美妻子。


    完美妻子?這勾起她十六歲時的回憶,他批過她的每一句話,讓她開始呼吸不順,不隻覺得心痛,就連肺也快要炸掉了。


    她倚靠著欄杆,深怕無法支撐自己站下去。


    石學珍看看指甲,自顧自地說道:“他說他愛我,跟我相見恨晚。”


    “但他也說了,他是你的第一個男人。”


    “他說他腦筋還沒想清楚就占有了你,雖然不願意,但他應該負責。”


    “何況,他奶奶跟你爺爺雙邊夾擊,給他很大的壓力,希望你們能結婚。”


    “但是,你好賤,你明明不笨,卻賤到故音一裝作聽不懂我之前告訴你的每一句暗示。你也好爛,爛到用身體去勾引一個心已經不在你身上的男人。”


    不,不是這樣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們暗通款曲。


    在她看來,聶爾璿跟以前沒什麽不一樣,正因如此,她才會放心地戴上訂婚戒指,懷了孕第一個就找他報訊。


    以她心裏藏著那個看到聶爾璿就會偷偷自卑的自己,一旦知道他有更欣賞、更喜愛的對象,她早就退讓了,何須彼人這樣奚落?


    他不也早就說過,他不會娶她,既然有言在先,何必這樣踐踏人?


    她的頭好昏、好亂,好難受。難道過往的點點滴滴,都是他耍著她好玩?


    “你自己檢討,我是不是比你更適合他?他的獨占欲明明那麽強,你卻故意像隻花蝴蝶似的到處飛,不肯跟他定下來。他要的是小鳥依人的女人,你偏偏喜歡開店賣笑,到處招惹其他男人。他要一份專一的感情,你卻偏愛享受被崇拜、被愛戴的虛榮。”


    胡說八道,她才沒有,她為美容spa事業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要向他證明,她行、她可以、她是有頭腦的,她不是廢爛腐朽的古董洋娃娃,她是可以做出一番事業來的。


    為什麽到最後,她所有的努力卻變成了讓她出局的致命傷?


    “你說你適合他嗎?給不起他幸福的女人,閃邊去吧!”


    婉吟的頭腦一陣昏眩。“可是,他還是、還是……”唾在她身邊啊。


    她真的不覺得他們的戀情失溫了。


    石學珍彷佛能用眼睛看穿她的想法。


    “他還是繼續睡你?是啊,我也跟他抱怨過好幾次,有哪個女人會容忍心愛的男人睡在別的女人身邊,可他說,你看起來清純,骨子裏浪得很,他不想敷衍你,但如果他不到,你又會使出奪命追魂call,讓他想抱著我,安安靜靜直到天明也辦不到。”


    她親切地拉起夏婉吟冰冷的小手。


    “不是我要說你,我們是女人嘛,總得矜持些。我聽說,你為了貪歡,讓聶家奶奶一個人守在大宅院,硬把爾璿叫到你房間去‘伺候’你,是吧?”


    婉吟的頭好痛,根本想不出任何一句話來反駁她,連事實是什麽也想不清了。


    石學珍冷酷又憐憫地看著她。


    “你怎麽可以一邊裝出敬老尊賢的模樣,一邊剝奪老人家想跟孫子徹夜聊天的雅興?你自以為爽朗大方,其實是雙麵人,假裝自己很清’局,可你什麽都不是,你又髒又賤,披著家世良好、血統純正的外衣,作出一副世家千金的模樣,骨子裏,比個妓女還不如。”


    她聽都聽傻了。


    “你當然沒想到他會離開你吧?你一直都這麽幸福,讓眾人捧在手心,你把我帶在身邊,不過是想炫耀你的善心罷了。你怎麽會料到,一個倍受冷落的豪門私生女,竟會得到‘聶氏’總裁的青睞?”


    不遠處,在婉吟看不到的地方,有個人向石學珍揮了揮手,比著婉吟的車子,打了個ok的手勢。


    石學珍微微一笑,知道她交代去辦的“某件事”,已經完成了。


    “我可以了解你挫敗的感覺,從天堂掉進地獄很不好受吧?不過從地獄爬到天堂的感覺可真不錯呢。”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枚戒指,硬塞給婉吟。“爾璿說,既然你已經知道實情,當初訂婚就不算數,戒指退還給你。”


    她看了一眼她的右手。


    “至於聶家給你的戒指,勞駕你回去,立刻退回給聶家奶奶,畢竟纏著他不放手的人是你,把局麵搞成今天這樣的也是你。”


    她笑了笑。“我代轉的話就到此為止。你要是有羞恥心,就好自為之吧!”


    ★★★


    頭好重。


    聶爾璿從地上爬起來,隻覺得頭暈目眩。


    他看了看時鍾。可惡!他竟然昏迷了五個小時,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


    ……婉吟!


    可惡,之前他要石學珍消失在他們生活的命令,顯然沒被徹底執行,這個蛇蠍女人不隻摸上門來,還刻意破壞他跟婉吟之間的感情。


    她在打什麽如意算盤?就算沒有婉吟,他也看不上她!


    他拉上拉鏈,十分確信,自己並沒有跟那個女人“怎麽樣”,倒是他手上的訂婚戒指被摸走了。


    他從沙發上跳起來,先是打電話給婉吟。


    手機,沒人接。專線,沒人接。家裏的人說她不在,店裏的人說她沒到。


    該不會是被石學珍綁走了吧?那個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拿出訊號追蹤器。


    之前,在婉吟身上裝追蹤器,令她頗為反感,執意要拆掉;他心想已經擺脫了石學珍,隨機拆了些追蹤器,討她歡心應該沒關係,哪知會遇到這種情形?


    他不抱希望地打開訊號追蹤器。


    賓果!有個小紅點閃呀閃,地點不遠,就在聶、夏兩家後山區的停車場!


    他扣著還很沉重的後腦勺,叫司機備車,立刻載他過去。


    ★★★


    天色轉暗,山上的風愈來愈強,婉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


    偌大的停車場,除了她和她的車以外,再無其他的人。


    她的手心,緊緊握著曾經圈住聶爾璿的訂婚戒指,如今這個承諾卻被退回,而且還是被另一個女人代為退回。


    其實,她不在乎石學珍,她在乎的是聶爾璿。


    一向直言不諱的他,怎麽會玩起偷偷摸摸的把戲?怎麽會讓別人踐踏她的心?難道一個人原本的個性到了愛情世界,就會完全走樣?難道要看穿一個人的本質,非得在愛情裏頭,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想到稍早之前,看到石學珍碰觸他的情景,她突然彎下腰來,吐了一地穢物。


    她怎麽可以那樣碰他,好像他是她的所有物似的。


    她拿出麵紙,擦拭唇部,熱淚滾了下來。


    聶爾璿與夏婉吟,夏婉吟與聶爾璿,應該是一對的啊!


    她從小就這樣盼望著、期待著,她愛他愛了好久好久,所有大大小小的決定,他都是她考慮該怎麽做的最大因素。


    說她二十多年來都是為他而活,一點都不誇張。


    如今,他不要她了,他不要她了!


    沒、沒關係,她還有事業可以拚搏,還有朋友可以交陪……可是,比起聶爾璿,事業算什麽?朋友算什麽?沒有他,她的日子有什麽意義?


    婉吟忍不住哭出聲來,跌跌撞撞地走回車邊,趴在車門上哭泣。


    他不要她了,她該怎麽辦?現在。她的人生就像一本被撕成兩半的書,前半本被燒毀了。他不要她,就等於否定過去的她,他怎麽可以這麽可惡?怎麽可以?


    她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趴在方向盤上,哭得不能停止。


    突然間,一輛黑色benz開上停車場,兩盞亮晃晃的車燈直對著她照。


    她抬起頭,眯著眼睛,看到對方後車座跑出一個男人,淚眼模糊加上燈光刺激,她幾乎認不出他是誰。


    “婉吟!”聶爾璿慶幸及時找到她,吩咐司機先離開。


    他扣著依然昏眩的後腦勺,朝她跑去。


    直到他跑得很近很近,她才看清楚,來者是誰。


    他是來笑她的嗎?她才不要讓他看到她為他哭泣的樣子!


    她抖著手,將車鑰匙插入鎖孔,發動車子,就想離開。


    “婉吟!”聶爾璿不顧一切,追了上去。“不準離開!”


    “現在不是你準或不準的問題了。”她指掉眼淚,踩下油門。


    聶爾璿見狀,撲上去,打開車門,人還沒跳上去,婉吟的車速已經加快。


    “停車!”他雙手扣住車身,驚險萬分地被拖著跑。


    “你快放手!”婉吟想狠狠地踩油門,甩脫他,無奈再恨他都做不到。


    她放開油門,車速慢了些,聶爾璿趁勢硬跳上車,甩上車門。


    “停車,婉吟!停下來說清楚。”


    “你幹嘛要跳上來?”她淚眼模糊地瞪著他。


    “我要跟你解釋所有的事情。”看她哭得兩顆眼睛像核桃,一定誤會很多!


    解釋?聽起來就像是因為做錯了事,才需要“解釋”。


    “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不需要任何‘解釋’。待我向聶奶奶說明一聲,退還訂婚戒指,一切就搞定了。”她忿忿地揩去淚水,踩下油門。“為了讓你跟石學珍早點雙宿雙飛,我盡量開快一點。”


    她更用力地踩下油門,車子在彎曲的山路愈跑愈快。


    “誰說要退婚?”他大吼,吼得連自己都耳鳴嗡嗡。


    “不是你叫石學珍,帶訂婚戒指來退還的嗎?”還想抵賴,敢做不敢當!


    聶爾璿又驚又喜。“我的訂婚戒指在你這裏?我還以為被那女人‘鏘’走了。”


    婉吟的淚水漸漸停住,好像看到一道曙光,但又無法就此相信他。


    “不要裝得好像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他咬牙切齒地吼。“我一直昏迷到大約半個鍾頭以前才醒過來,醒來時,訂婚戒指已經不翼而飛了。”


    婉吟想到石學珍為他“服務”的樣子,心裏又酸澀又痛苦,忍不住譏道:“她的技巧好到讓你這麽‘受不了’嗎?”


    “我根本沒跟她怎麽樣,好不好?”


    “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否認?”


    “你到底有沒有長眼睛。我隻有拉鏈被拉下來——”


    “好厲害,隻有拉鏈被拉下來也辦得成事,怪不得你要她不要我。”她又難過又生氣得口不擇言。


    “夏婉吟!第一,我沒‘辦任何事’;第二,我什麽時候不要你了?”


    “難道事情被揭穿到這種地步,你還想要享齊人之福?”


    “我從來就沒享過齊人之福。”


    “我明明都看到了。”心裏雖然很想相信他,但腦中的影像卻揮之不去。


    “眼見不一定為憑。要不是她對我噴了強效迷藥,我哪會動彈不得,在沙發上昏死,還一”聲不吭,讓她對著你胡扯?”


    對,她曾經隱隱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此時突然乍現腦海。


    就是這一點!聶爾璿怎會任石學珍一直說,卻沒有插嘴?這不像他的作風!他這個人,批誰、鬥誰向來都不勞別人動口。


    她遲疑地問:“你說……你被噴了迷藥?”


    “到現在腦子還昏沉沉,頭痛得像要裂開,不然我早就追上來了,還用得著拖延這麽久嗎?”他靠在椅背上,睡意還是一波接一波襲來。“車速慢點,你開太快了。”


    婉吟踩了踩煞車。


    “你一個人上這裏來做什麽?”他閉著眼睛問。


    “是石學珍約我來的。”


    “約你來做什麽?”


    “幫你跟我分手。”


    她肯定是想趁他昏迷不醒時。搞定所有的事。聶爾璿暗忖著,她以為煽煽嘴皮子。就能拆散他們嗎?還是……她另有計謀?


    “你沒相信她吧?我早說過她居心不良。”


    “……”她又踩了踩煞車,有些驚恐地看著疲憊的他一眼。


    她拚命踩了煞車,速度並沒有減慢。這是怎麽回事?


    “婉吟,開慢一點。”他頭還在暈,感覺像在坐雲霄飛車。


    她小聲地說:“煞車……好像壞了。”


    聶爾璿雙目一張,立刻就想到了石學珍。以她的心機,要利用跟婉吟說話的時候,叫人破壞煞車係統,並不是做不到的事。她的心,狠得很。


    原來,她不隻要婉吟誤會,更想直接除掉她。


    幸好,老天保佑,他及時醒來、及時趕到,一切猶有轉圈的餘地。


    “試試手煞車。”他沉聲下令,生死關頭,整個思緒都活絡起來。


    婉吟一把拉起手煞車,還是沒效,她驚恐地瞪大眼睛。


    “怎麽辦?車子還是停不下來。”


    “握好方向盤,順著路往下滑,不要再踩油門。”他指揮若定。


    認真回想,以前他跟夏鼎昌也常上這裏來晃晃,對附近地形還算熟悉。


    他依稀記得,前麵有個路段,坡度較緩,有塊巨岩,應該擋得住婉吟的小車撞過去,至於他們倆,可得避一避了。


    “婉吟,坐過來,麵對麵坐在我大腿上。”


    “你說什麽?”她呆了一下。


    “煞車係統失靈,我們要棄車!”他嚴厲的嗓音不容質疑。“我幫你穩住方向盤,快點過來!”


    婉吟不敢不從,讓他接手,雙手拉緊了棉外套,想到腹中的娃娃……她用力甩甩頭,硬是擠到他那邊,照他的話坐好。


    聶爾璿終於看到那塊巨石,一手打開車門,料準角度,方向盤一甩,然後抱著她,雙腳用力一蹬。


    活不活命就看此舉!


    他盡可能用全身圈住她,感覺風聲在耳邊呼嘯,身體騰空往後躍去。


    “婉吟,一輩子我就說這一句真心話!”他在她耳邊喊。


    天知道觸地之後,是會撞得腦袋開花,還是一命歸陰,但不管如何,他不僅要保護她安全無虞,也要她知道他真正的心意。


    “我愛你!我沒有背叛你!我從來就沒有改變過愛你的心意!”他大吼,隨即聽到車子撞上巨岩的聲音。


    婉吟縮在他的懷裏。聽到他大聲的告白,眼淚沁了出來。


    這一天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混亂?一會兒體會到“得”的喜悅,一會兒嚐到“失”的苦楚,如今值大喊愛她,是否意味“失而複得”?


    不管石學珍說過什麽,她都不會再放在心上。當生死一瞬間,他還是堅持說愛她,甚至把她裏在懷中,自願當她的墊背,為她承受大部分的痛楚,他愛不愛她,已經是很明顯的事實,不再需要任何佐證了。


    她無條件信任他!


    當聶爾璿的背擦到草皮時,心口一鬆,他睜開眼睛,確定放眼望去,沒有危險障礙物,便放任兩人滾到自然停止。


    久久,兩人都說不出一句話,隻有月娘溫柔的光暈照在他們身上。


    他額頭抵著她的,重重喘息,直接觸地的背部痛得像被人放火燒似的。


    “有沒有受傷?”他急切地問,不管自身,一雙大掌不住在她身上探著。


    “我想沒有。”婉吟顫抖著,但不覺得哪裏不適。“你呢?”


    “皮肉傷絕對免不了。”他苦笑著。


    她從他懷裏掙出來,單手抵在地上,發現他一身西裝都磨破了,全身上下有好幾處血漬,想必有好幾處血泉正汨淚冒著。


    “你受傷了!”她心疼極了,眼淚又要撲簌簌地掉。


    “死不了的,西裝口袋裏有手機,你打電話回家裏求救。”


    婉吟頓了一下,先從自個兒的棉外套裏,拿出石學珍“奉還”的訂婚戒指,幫他戴回原位,然後再打電話求救。


    他仰躺在地上,看著指上“曆劫歸來”的訂婚戒指。


    “這代表你相信我了嗎?”他虛弱卻滿足地問。


    這輩子,她從來沒有這麽篤定過,聶爾璿愛她、深深愛她,為了保護她,他可以連命都不要,她怎麽可以對他再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爾璿,”她靜靜地開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你要當爸爸了。”


    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彷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他忽然往上一彈,想跳起來,不過沒成功,痛得他大叫。


    “你是說,你懷孕了?那剛剛摔那一下。有沒有關係?”


    “不知道,要看天意。”雖然她很想生下他的孩子,但如果有什麽意外……她會傷心,但不會絕望,她會繼續努力,懷上他的孩子。


    “要看什麽天意啊?小姐,你是女人欽。”


    他一句緊張過頭的埋怨,惹毛了她。


    “我才第一次懷孕,怎麽會有這方麵的知識?要不是興匆匆,跑去找你商量這件事,我怎會撞破你的奸情?”


    “早說了我跟那女人沒怎樣,我是遭到暗算,你別這麽不講理好不好……”決定了-這次他一定要整得石學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們倆一直吵、一直吵,直到救護車來了,用擔架把他們抬上車,兩人並排躺在一起,聶爾璿才悄聲地說:“無論如河。我們都盡快結婚?”十指緊緊扣著她,永遠不放手。


    “好。”她撫著平坦的小腹。一邊禱告著娃娃平安,一邊露出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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