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蘇祺——!開門——!”殷天在門外大嚷。


    “這他媽究竟誰是隊長!”郭錫枰在門內怒叱。


    大門終於敞開,郭錫枰黑著臉把她揪進來。


    殷天不看他,捏著皺巴的a4紙,亢奮地往床上撲,“骨髓骨髓骨髓!師姐!骨髓!”


    孫蘇祺露出個腦袋,藏在被窩裏穿衣。


    殷天這才慢騰騰反應過來,“你倆不是冷戰嗎?”


    孫蘇祺的眼睛比在福林賓館還紅還腫,她吸了吸鼻子,“張美霖告訴我,人活在世要及時行樂。”


    殷天把紙塞孫蘇祺手裏,“如果一個凶手曾經接受過骨髓移植,並在犯罪現場隻留下了血液,那麽警方的dna對比結果將是他的骨髓捐贈人!這是真的嗎!”


    郭錫枰一激靈,愣怔地看著殷天。


    孫蘇祺直接蹦起來,兩腿光溜溜,“我怎麽沒想到!是,是這樣!他血液的dna會和捐贈人相符!”她一把抱住殷天,“血液會存在一致的可能,但體|液、口水、皮膚碎屑或毛發所含的dna是他自己的,所以他才會把現場清掃得這麽幹淨!”


    郭錫枰給孫蘇祺找睡褲,“那是不是可以理解成,99年的尾隨殺人案可能真的不是邱輝幹的,真正犯案的凶手是接受了他的骨髓移植,也就是這次的凶手!”


    “咱們有高燁的dna嗎?”孫蘇祺站床上穿睡褲,興奮得蠢蠢欲動。


    殷天愕了半秒,蹦起來,“有有有!他跟我在巷子裏撞一塊了,我大衣上有!”說罷就往門外衝。


    郭錫枰追出來,他沒|穿上衣。


    看戲的老頭老太倒吸一氣,隻見男人一把抓住披頭散發的女人,一接觸皮膚後又厭惡地閃電般收回。嘖嘖,這匪夷所思的拉扯,這充滿張力的人物關係,好戲一串串,血壓高了也值!


    “開車一起走,兜到你家,你把衣服拿上咱直接回局裏。”


    殷天在樓下的路燈連抽了兩根煙,才後知後覺。


    黑皮書不僅佐證了“帽針”的存在,推動了41號滅門案的證據鏈完整,又在這節骨眼上,告知了隱秘的血液關係。


    太可疑了,可疑,像是有人在幕後操縱。


    而她就是個提線木偶,一舉一動都遵循著對方所期待的流程。


    米和,有可能是米和嗎?


    她煩躁得直踢草垛,太陽穴突突跳痛,她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眼前盡是重影。


    不應該吃冰涼的糯米糕,不易消化的後果就是胃部疼得更厲害了,她包裏常年攜帶胃藥,現下沒帶包,她疼得受不了,給孫蘇祺發信息,讓她拿一盒下來。


    已經上電梯的孫蘇祺看到短信,又折返拿藥粒和熱水。


    溫熱一落腸胃,殷天才逐漸舒緩,窩在後排睡著了。


    副駕的孫蘇祺扭著腰把大衣蓋她身上,低聲叨叨,“27歲就開始胃潰瘍,真是嫌命長,有這麽作踐自己的嗎。”她瞪一眼郭錫枰,“你給我好好吃飯聽見沒,不然我給你媽打小報告,讓她出山治你。”


    郭錫枰腆著臉笑,“知道了知道了。”


    淮陽分局3層,技術部熱火朝天,輪班的外勤也在這兒發光發熱。


    小白因眼睛幹澀而閉緊雙眸,複而睜眼瞪著桌上一盆盆綠植。康子塞一口泡麵凝神在電腦前篩選新聞。老孔四仰八叉地癱睡在椅中,鼾聲如雷。俞哥在遠處不勝其煩,施施然走來,拿著一書夾子,往他鼻上一夾,老孔猝然驚醒。


    孫蘇祺果然在殷天鐵鏽紅的風衣上找到了高燁的皮屑組織。


    康子敲開法醫辦公室,把一摞打印的信息遞給郭錫枰,“理出來了一條線,高燁有個妹妹高燦,死於一次民居樓大火,當時情況失控,樓體有坍塌風險,負責現場調度的消防領導擔心燃氣引爆,所以暫時召回了樓內的隊員,武仕肖是最後一個出來的,背著一老太太,沒救成裏屋的高燦。”


    郭錫枰把威山的小周炮轟醒,逼著他立刻查取邱輝的醫療檔案。


    不出所料,邱輝曾在淮江市打工過三年,做了很多公益,在三家醫院都有獻血記錄,還有一次骨髓移植,就在惠愛醫院。


    圖窮匕見,得以撥雲窺日。


    真相一逼近,所有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


    殷天和郭錫枰匆匆去了惠愛調記錄。


    檔案室分裏外兩間,郭錫枰跟護士在裏間翻閱。


    殷天端著咖啡在外間跟小周發信息,突然耳朵聳動,聽到了一熟悉的電子音。


    她探身一望,身穿白大褂的莊鬱匆匆經過,正和一女醫生交流著患者病情。


    殷天有些驚喜,揣好手機,悄然尾隨到衛生間,在她跟女醫生分道揚鑣時,上前蒙住她眼,凶巴巴道,“猜猜我是誰?”


    莊鬱嚇一跳,沒辨認出聲音,回頭一瞧是披頭散發的殷天,愣住,“你怎麽在這?”


    “來查點事,”殷天嬉皮笑臉,“啥時候回來的,培訓的咋樣?”


    “跟拉磨的驢一樣累,”莊鬱沒好氣,順手幫她捋了捋頭發,“老陳說你來找過我。”


    “昂對,想問你點事兒,”殷天剛要提那詭異的曲調,不知為何兀的停住,咧嘴一笑,“瞧我這記性,事趕事,腦子就是漿糊,忙忘了。”


    白熾燈刺眼,她眼睛酸澀,用力一眨,眼淚就流下來。


    “著急走嗎?”莊鬱給她紙巾,殷天搖頭擦臉,“還得一會。”


    “那你等我會。”她大步流星,回辦公室拿了瓶眼藥水,綁頭的皮筋和八寶粥。


    可趕到檔案室時,殷天已經走了。


    “他們查了什麽?”莊鬱把八寶粥給了小護士。


    “一份骨髓移植的老檔案,他們跟崔老師打了招呼,把檔案拿走了。”


    “誰的檔案?”


    “高……好像叫高燁吧。”


    “有說什麽案子嗎?”


    “沒有,哦,提了一嘴我聽見了,”小護士鬼鬼祟祟地將頭靠近莊鬱,“說是殺人呢!”


    “哎呦嚇死人了,”小姑娘臉色白了兩度,“好在現在都有天眼,逃不掉,不然真得人人自危。”


    “總有漏網之魚命不該絕,”莊鬱雙手插兜,慈眉善目,笑得像是普度眾生的菩薩,“對吧。”


    作者有話說:


    【不是小劇場的小劇場】


    米糯糯3歲生日當天,殷天空降到西京市當陂南分局的刑偵副隊。


    沒過上生日,米糯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老殷端著蛋糕看不下去了,“行了別演了,你媽已經掛電話了。”


    米糯糯嗷嗷一收勢,樹袋熊一樣掛米和身上嘻嘻,“爸爸我要吃那個,燙燙,你先吹吹。”


    殷天這次掛職,是為升任淮陽分局刑偵隊長鋪路。


    兩年忙死忙活,沒進家門。


    工作完滿的當夜,跨市趕回虹場路42號睡得昏天黑地,整整一天半沒睜眼,四仰八叉,蓬頭垢麵。


    米糯糯怯生生站在房間門口,看到米和來了,氣得直鼓嘴,一哼鼻子,冒出兩個鼻涕泡,“這個阿姨為什麽睡在你床上!媽媽知道了,又得往死裏湊你!”


    “你好好看看那是誰。”


    米糯糯瞪著大眼,在被褥間看到了腳踝的長疤,興奮地一吸氣,鼻涕泡“啪嗒”破了。


    “媽媽——!”他一個飛撲,騎到殷天身上。


    殷天本能揮臂格擋,米糯糯一個後空翻飛甩出去,眼看就要大頭栽地,米和丟魂喪膽,膝蓋一磕滑跪過去死死摟住,暴怒,“殷小天——!”


    殷天也嚇懵了,愣愣瞌瞌抓著頭發,“艸,我忘了,我有孩子。”


    第39章


    殷天墜樓


    殷天和郭錫枰回局的空檔, 法醫中心的比對結果也出來了。


    從床頭櫃縫隙提取的毛發組織與高燁相符。


    老邱帶倆新兵蛋子,於一天前開始在長河家園蹲守。


    技術隊藏蹤匿跡,摸黑在走廊裝了監控, 24小時實時監視。


    長河家園共有9個出口, 底層商鋪4個, 地下停車場2個,東門、南門和西門3個。


    抓捕方案注定複雜多變, 靈活性和不確定性太強。


    殷天邊吃餛飩, 邊在白板前闡述高燁的室內布局。


    鑒於凶犯作案手法極其惡劣,刑局下達命令, 此次抓捕行動, 以郭錫枰七中隊為首,二中隊六中隊打輔, 全員配槍,特警一隊備勤待命。


    槍房管理員胡思達給了殷天一把9|2|式手|槍,殷天一摸, “用不慣,給我大黑星。”


    胡思達一愣, 收槍回庫房, 拿出大黑星裝子彈,“來,5|4|式, 兩排彈匣, 16發子|彈, 簽字。”


    殺傷力大, 後座力也大。


    殷天神色淡淡, 把大黑星揣槍套裏, 嚼著檳榔拿皮筋紮馬尾,悠哉悠哉離開。


    胡思達瞥她一眼,他記憶力出眾,這小姑娘從文職轉外勤,今兒是頭次配槍出勤。


    去槍房領槍的警員比比皆是。


    有些人走個過場,隻做裝飾,怎麽領出去,再怎麽送回來,比如侯琢,比如小白。


    但有些人,是從一開始就打算使用的,他們手不抖,心不顫,司空見慣,在抓捕過程中隨時做開槍準備,比如郭錫枰,比如殷天。


    此時誰都沒料到,抓捕的過程會一波三折。


    高燁早已綢繆桑土,掐著點請君入甕。


    殷天接米和出院那天還是大意了,那次長巷跟蹤讓高燁醍醐灌頂,警方遲早會向他磨刀霍霍。


    先是走廊的攝像頭被幾個追逐玩彈弓的孩子蓄意破壞。


    而後黑口罩黑帽黑風衣的1號高燁從底商東門出行,同一時間,白口罩白帽白風衣的2號高燁從家園南門拎包離開。


    在警員們的奮力追捕中,3號高燁和4號高燁分別從停車場東門和家園西門拖箱而去。


    原本一繩螞蚱的抓捕隊伍瞬間被瓦解消融,分散在整片區域。


    a座的貨梯正在維修,郭錫枰和殷天坐客梯直奔18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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