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這二人所言,她從出生後就大病小病從不間斷,父親實在無心照料她,便動了將她送去寺中的念頭,最後還是姑母得了消息,讓姑父馬不停蹄趕到衡州的福華寺,將她抱回家中。


    從那時起,她便寄養在趙府。


    姑父姑母將她視若己出,幾位表兄妹們也待她極其親厚,甚至特地差人四處尋訪名醫,來幫她調養身子。


    如果說她的出生注定不幸,那當她遇到姑母這一家人時,便是她此生最幸之事。


    寧妱兒對整個趙家都心懷感激,然她身子孱弱,無法出力報答,所以當姑母問她可否願意與趙茂行成婚時,她便毫不猶豫地點頭。


    寧妱兒明眸如水,抬眼望著趙茂行道:“表哥安心,妱兒一切都好。”


    趙茂行臉頰上的紅雲又深幾分,“那便好,永州一直忙於修建,實在也沒有什麽能帶回來送你的物件,我便……”


    趙茂行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塊兒玉牌,遞到她麵前。


    有時候寧妱兒也在想,她與趙茂行當真是緣分,她今晨剛做噩夢,一整日都被嚇得恍恍惚惚,誰知表哥這就來給她送了玉牌,這上麵的佛經正是消災保安的經句,現在給她真是再合適不過。


    寧妱兒抬起雙手,正打算接過玉牌時,趙茂行卻是一把將玉牌攢在掌中。


    寧妱兒不解地抬眼看他。


    二人眸光相對,趙茂行喉結微動。


    趙茂行好讀聖賢書,兩人雖是青梅竹馬,卻向來恪守禮數,然如今他們二人已經定下婚事,來年開春待寧妱兒一過及笄便會成婚。


    他幫她未來的娘子係上玉牌,應當不算失禮……


    趙茂行這般想著,便這般做了。


    他走到她身後,將玉牌掛在她胸口的位置,輕輕撥開後頸上絲滑柔軟的墨絲,小心翼翼地係著紅繩。


    少女白皙柔嫩的肌膚就在眼前,還散發著一股藥草與花露混合的味道,甚是好聞。


    寧妱兒微微蹙眉,似乎極不適應兩人之間的距離,且又隱約覺得周遭的氛圍更加寒涼,以至於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表哥,好了麽?”寧妱兒強壓住心頭的不適,忍不住柔聲問道。


    趙茂行無比尷尬地收回目光,這次他專心去係紅繩,待係好之後,他的那張臉又紅又燙。


    寧妱兒轉過身來,退開兩步,方才的不耐已經全然退去,隻剩恰到好處的嬌羞。


    趙茂行知寧妱兒體弱畏寒,不該在外多逗留,他今日還有要事,也不能再耽擱時間,便將寧妱兒送出亭外,匆忙離去。


    細雨終歇,園中薄霧也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散開,竹安將油傘合上,寧妱兒卻莫名再次停下。


    她眉心蹙起,心頭那股不安的情緒也再度襲來。


    然就在她疑惑之時,不知什麽東西從眼前迅速飛過,寧妱兒根本來不及將那東西看清,甚至連思考都顧不上,下一刻,她頭上的帽子倏然落下。


    寧妱兒驚詫抬眸,正好直直撞上對麵閣樓裏那道清冷目光。


    在看清這道目光下的麵容時,寧妱兒頓時呼吸停滯,心口猛然一震,旋即眼前陷入黑暗,整個身子向下倒去。


    脖頸上的那塊兒玉牌,在倒地的瞬間碎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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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顧成因十歲那年,家逢大難,隻剩他孤身一人,投奔至上京恩國公府。


    所有人都在欺負他,排擠他,嘲笑他,隻有那個小姑娘,總是衝他甜甜的笑,天熱時會給他送驅蚊的香囊,天冷時給他送炭火棉被,在旁人欺負他時,還會仗義執言,挺身而出。


    一朝高中,顧成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登門求娶,小姑娘得知後,沒有半分驚喜,卻是又驚又慌的連聲拒絕。


    直到這個時候,顧成因才知道,林溫溫從未喜歡過他,她所作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博得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名聲。


    看著林溫溫落荒而逃的背影,顧成因寬袍中的手掌逐漸握緊。


    ————


    世人樂道林府有雙姝,長女林楚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學品行端正有禮,而那小女兒林溫溫,除了一張看著就禍國殃民的臉以外,就沒有一處能讓人誇讚的。


    起初林溫溫聽到這些話還會難過,時日久了,好似也沒那般在意了。直到一次偶然,她知道自幼就愛慕的林哥哥,喜歡長姐那樣心底善良的人時,林溫溫著急了,旁的她是真的比不過,興許比善良她還是可以試試的。


    然而她挑選錯了目標,她不該將那偽裝的善良用在一個陰冷狠戾的人身上。


    ————


    搖晃的馬車上,林溫溫紅著一雙眼睛,神情是顧成因從未見過的憤惱,她開口便責罵道:“顧成因,你是瘋狗嗎!”


    顧成因用力捏起她下巴,望著她臉頰上隱隱滲出血跡的紅痕,冷冷道:“說,你喜歡顧成因。”


    【這是一個小騙子不慎招惹了真瘋批的故事】


    第二章


    似有一雙眼睛盯著她


    “嬌嬌……”


    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就在她小巧的耳垂旁響起,他開口時帶著一絲溫熱的潮氣,讓人忍不住渾身發麻。


    “嬌嬌,睜開眼……”


    男人高挺的鼻尖輕輕在她臉頰處蹭了蹭,手也順勢而上,修長的指尖一路輕掃而過,每觸及一處,都能惹得她輕輕顫抖。


    “醒了為何不睜眼?”


    指尖停覆在那張軟糯的粉唇上,感受到她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男人低笑一聲,隨即張口將那小巧的耳垂含在口中,與此同時,手指也從唇畔中滑了進去。


    “小嬌嬌……”


    “妱兒……”


    兩個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的。


    寧妱兒猛然睜眼。


    “妱兒,你可算是醒來了。”表姐趙采蘩的聲音再次出現,寧妱兒終是呼出一口長氣。


    她醒過來了,從那不堪的夢中醒過來了。


    寧妱兒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最近這兩日,不管白日還是黑夜,隻要她一合眼,便是與那男人一起的畫麵。


    從起初幽暗驚懼的密室,再到纏綿悱惻的床榻,寧妱兒竟勉強能適應了。


    她勻了幾個呼吸,朝趙采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表姐來了。”


    她生得原本就美,再加上鮮少外出的緣故,皮膚白皙又薄嫩,因那晦澀的夢境,此刻兩邊臉頰都帶著一抹潮紅。


    趙采蘩在她身旁坐下,仔細端看著這張臉道:“張大夫醫術果真了得,施針不過半晌功夫,你的臉色便這般紅潤了。”


    這哪裏是施針的功勞,寧妱兒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揉著太陽穴慢慢被竹安扶著靠在床頭。


    趙采蘩從歲喜手中接過藥碗,一麵給寧妱兒喂著,一麵嗔責道:“你呀,下著雨也不安生,偏要跑那一趟作甚?”


    寧妱兒委屈巴巴地開口道:“妱兒想表姐了。”


    其實趙采蘩心疼她還來不及,又怎會真的責怪,“我原本就是打算安頓好之後,就來吉安院尋你的,結果這剛一出門,就見你倒在地上,我這心都快從喉嚨裏飛出去了。”


    說著,趙采蘩又歎了一聲,“不過說來也蹊蹺,張大夫說你年歲漸長,近日來身子也好了許多,不該那樣突然就暈過去的,可是被嚇到了?”


    先天患有心疾的人,最受不得驚嚇。


    寧妱兒想起閣樓上那個男人,好不容易平複些許的心又忍不住慌亂起來,小手也忍不住握成了拳。


    “妱兒?”見她出神,趙采蘩喚了一聲。


    小拳頭慢慢鬆開,寧妱兒淡笑搖頭,“沒事,可能是昨夜夢魘,沒睡好的緣故。”


    趙采蘩將空的藥碗遞給身旁竹安,轉身又對寧妱兒叮囑道:“張大夫走時便說了,讓你這幾日務必要好生歇息,若是白日天氣不錯,便也盡可能的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有利於身體恢複的。”


    “表姐說得是。”寧妱兒含笑點頭。


    許久未見的表姐妹聊了好半天,趙采蘩說了好些關於燁哥兒的趣事,胖小子一聽姨姨病了,鬧騰的也要過來,趙采蘩怕他擾寧妱兒休息,便不敢帶來吉安院。


    兩姐妹有說有笑,眼見外麵天色暗下,寧妱兒終是忍不住了,裝作無意般隨口問道:“今日府上可有訪客?”


    趙采蘩道:“你還不知啊,這次永州水患,朝廷下發的物資已經到了江南,負責運送的便是魏王。”


    一提起魏王,趙采蘩不等寧妱兒繼續問,便忍不住說了一大通,“此次水患聖上十分心痛,為表重視,特地派皇室之人來地方慰問的,你是沒見到魏王,我今日來時隨你姐夫就已經見過一麵。”


    雖說已經嫁人生子,但到底是個尚未二十的女子,趙采蘩一想到魏王的那雙桃花眼,麵容不知不覺多了一抹緋色,“魏王是容貴妃之子,你可知容貴妃?”


    提起容貴妃,整個江南無人不知。


    二十年前皇上南下私訪,與容貴妃相遇相知,皇上不顧她商賈人家出身,直接將人迎入宮封為貴妃,若不是太後極力阻撓,想來那後位也會是容貴妃的。


    寧妱兒自然也知道這件事,她屋中的話本裏還有關於那時候的一些傳聞,大多都是民間杜撰而來的。


    不論是朝政還是傳聞,寧妱兒此刻全無興趣,她隻想知道,閣樓上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便又問道:“魏王模樣如何?”


    趙采蘩垂眸笑道:“容貴妃那般傾城絕色,她的兒子又能差到那兒去?”


    寧妱兒還想細問,趙采蘩卻是不肯說了,隻是道:“明日前院設了午宴,你若當真好奇,隨著一道去便是,隻是……”


    說到這兒,趙采蘩回頭掃了眼屋子,見竹安歲喜兩人不知在外間忙活什麽,並不在跟前,這才湊到寧妱兒耳旁,小聲道:“我聽你姐父說,魏王有斷袖之癖。”


    斷袖……


    寧妱兒瞳仁微顫,許久後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她顧不得驚訝,也沒去思量其他,隻是暗暗鬆了口氣,若當真魏王有那癖好,便不是夢中之人,畢竟在夢裏他已經與她做了那樣的事,全然不會是個有斷袖癖好的人。


    見寧妱兒神色微怔,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趙采蘩便壓聲提醒道:“他身邊無一女侍,不管是照顧起居的侍者,還是護在身前的隨從,皆是麵若冠玉的兒郎,你明日若是見了,切莫失了禮數。”


    今日趙采菲見到魏王的時候,那神色便明顯不對勁兒,回來就被趙正則好一通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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