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興許不該傷了魏王的。”趙采菲道,“是他救了哥哥,也在暗中護我與娘親周全,而且……”


    她看向寧妱兒,“若當初她沒有將你帶走,你這副身子可是受不了那等苦的。”


    寧妱兒身上帶著有安給她的藥丸,用水將那藥丸送下後,心悸漸漸緩了幾分,她長出著氣,啞聲道:“他傷得……可嚴重?”


    趙采菲對魏王現在的情緒有些複雜,她知道許多前朝的事,在加上當今的皇上昏庸無能,受人蠱惑,將她爹爹這樣清廉不阿的人也能誣陷,便對整個皇室都沒有什麽好感。


    可是魏王到底是不同的,他有恩於趙家,所以對那一劍,趙采菲還是有幾分愧疚的。


    “我不知道,那一劍我是朝著奪他性命二而去的,但在中劍的瞬間,他朝後閃了一下,可能……不會斃命吧。”趙采菲神情複雜,語氣卻格外冷漠。


    寧妱兒沒再開口,抿唇側過臉去。


    趙采菲知道她哭了,長出了口氣,緩緩起身,“你先休息,我就在外麵,有什麽事喊我就好。”


    寧妱兒在這裏住了兩日,兩日都在這間稍顯破舊的小屋中,若不是屋裏炭盆燒得火熱,她恐是在後半夜要被凍死。


    趙采菲白日隻有在用膳的時候會拿來食物同她一起吃,待吃完後,便又會出去,直到夜裏才會進屋與她一起休息。


    這屋中有兩張床,趙采菲的床在靠窗的地方。


    這晚風格外大,狂風夾雜著冰雪將窗戶拍得“啪啪”作響。


    寧妱兒讓趙采菲來她這邊睡,與她一道擠一擠,趙采菲卻沒有過來,隻是道:“這不算冷。”


    從頭一日兩人哭著聊完那些之後,趙采菲便如同換了個人,應該說,她又恢複成那個冷漠堅毅的模樣了。


    寧妱兒蜷縮在厚被中,望著昏暗裏那雙還未閉上的眼睛,問道:“采菲……為何會與這些人在一起?”


    這一路上,常見時常會給沈皓行報告前線的事,寧妱兒從未刻意打聽,卻因她就在身旁,總是能聽到一些事情。


    她知道外麵那些人是前朝的餘黨,卻想不明白趙采菲這樣的閨閣女子,是怎麽和這些人扯上關係的。


    趙采菲沒有出聲,許久後就在寧妱兒以為她已經睡著時,她卻忽然開口道:“妱兒姐,人是會變的,就如同許久前你傾心的人是我哥哥,而現在你傾心於魏王一樣。”


    趙采菲承魏王的恩,但不代表,她會百分百的信他,甚至說,連帶著也不會全信寧妱兒。


    寧妱兒道:“你誤會了,我……”


    “我還是明說吧。”趙采菲語氣冰冷地道,“我的意思是,我也會變,我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趙采菲,你明白麽?”


    黑暗中寧妱兒“嗯”了一聲。


    趙采菲道:“所以,我不會和你說太多,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說完,她翻了個身,背對寧妱兒。


    這一晚注定難捱。


    後半夜冷極之時,一陣打殺聲從由遠及近。


    屋內兩人倏然睜眼,趙采菲拿起身旁的劍,很快便起身來到門後,她衝寧妱兒的方向做了一個手勢,慢慢將門拉開一條細縫,朝外看去。


    很快,她便將門掩好,轉身跑到寧妱兒床邊,從身上掏出一個藥瓶塞到她手中。


    “我不知來人是誰,若是魏王,你應無性命之憂,可若是旁人,我怕我萬一護不住你……”她望向眼前麵容絕色的寧妱兒,沉聲道,“這裏麵的藥隻需頃刻,便能奪人性命。”


    不管是拚死一搏用於他人,還是留給自己,讓自己走得痛快些,這藥都是最後的選擇。


    這原本是給她自己備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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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我這個人吧,會犯賤


    門外的打殺聲越來越近, 趙采菲戴上麵罩,一手提著劍柄,一手護著寧妱兒。


    兩人剛來到門後, 門便被一腳踢開。


    為首的蒙麵黑衣人一刀就朝趙采菲劈來, 趙采菲忙鬆開寧妱兒的手,將她一把推至門後, 隨後便與來人纏鬥起來。


    寧妱兒從不知趙采菲還有這樣的身手,從前在趙府時,她知道趙采菲好動,也曾纏著寧有知給她尋個習武的師父, 可寧有知根本就沒有答應啊。


    寧妱兒未來及細想,便見來人招招凶狠, 趙采菲似要招架不住, 她心裏一緊,看向不遠處矮櫃上立著的花瓶。


    寧妱兒緊咬著唇, 從門後邁出一步,顫著手臂夠到那花瓶,可這兩人的位置總是來回變化, 寧妱兒舉著花瓶一時也不敢輕易下手。


    就在她瞅準時機,拿著花瓶要向那人扔去時, 那人忽然回頭看向寧妱兒的方向, 寧妱兒心中大駭, 驚極時根本沒想那麽多, 花瓶脫手而出, 直直朝那人丟去。


    與此同時, 趙采菲終於等到空隙, 一劍刺向那人身前, 然而劍尖即將刺入肌膚時,那人猛然回過神來,向後一退,提刀將刺來的劍擋掉,可後頸卻是被寧妱兒丟來的花瓶砸到。


    悶哼一聲,來人並未倒下,卻是飛快兩步來到寧妱兒身前,一把將她胳膊緊緊拽住,“是我。”


    這聲音莫名有些耳熟,可寧妱兒並未立即將他認出,甚至還未來及反應,便看到趙采菲著急地朝這邊撲來。


    那人想來並不知道這二人的關係,他一手拽著寧妱兒,一手提刀又要與趙采菲廝殺。


    可寧妱兒心中清楚,這人應當不會傷她,若是想傷,方才拉她的時候便能一刀將她了結了,不必向現在這樣拉著她與趙采菲打鬥。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外麵又闖進一個黑衣人,與這人對視一眼,便與趙采菲開始打鬥。


    趙采菲心裏再是焦急,卻也沒有辦法,她被黑衣人拖著,隻能眼睜睜看寧妱兒被那人帶走。


    不過很快,便有人進來和她一起與黑衣人廝殺,最終這黑衣人在聽到一聲哨音後,跳窗而逃,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院裏的那些黑衣人也是如此,哨音一出便絲毫沒有戀戰,立即撤走。


    他們的目的在明顯不過,隻是為了帶走寧妱兒。


    趙采菲看著遠處幽暗無光的林子,慢慢摘下了麵罩。


    身旁的男人問道:“可有傷到?”


    趙采菲沒有說話,慢慢搖了搖頭。


    男人也看向遠處,歎道:“本以為你們兩姐妹這次終於能團聚,卻沒想到……”


    “存真哥哥。”趙采菲收回目光,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其實……她走了會更好。”


    至少那個男人是真心待她的,不然這半年來,她的身子也不會養得這樣好,若是放在從前,光這幾日的風寒就足以讓她病倒。


    “她留在這裏,會礙事。”


    趙采菲說完,轉身朝屋中走去,卻是在臨進屋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又看了眼那群人離去的方向。


    寧妱兒被拽著跑了一陣,最後實在跑不動,她整個身子都朝雪地中跌去。


    一路上拉她的男人見狀,“嘖”了一聲,將她從地上扶起,隨後直接橫腰將她抱在了身前,腳下速度絲毫不減地繼續朝前跑。


    寧妱兒被他這樣抱著,很是抗拒,可她此刻由於心疾發作,根本沒有一絲抵抗的能力,隻得痛苦地捂住心口,臉色蒼白地用力喘息。


    在即將出林子的地方,停著一輛馬車,男人將她抱進馬車,坐在她身旁,外麵等候的人立即駕馬朝山下奔去。


    馬車裏燒著一個炭盆,再加上空間狹小,溫度比外麵暖和不少,男人似是知道她畏寒,早就做了準備,從身旁拿起一件大氅,幫她蓋在身上。


    隨後又取來一個水囊,遞到她麵前,“你身上可有藥?”


    寧妱兒下意識便想起方才趙采菲給她的那瓶毒藥,不過她很快便又反應過來,男人問的不是那毒藥,而是治療她心疾的藥。


    有安給的藥還有幾粒,寧妱兒忙從身上去掏藥瓶,可此時手一直在哆嗦,將藥拿出後,費了許久功夫也沒將瓶子打開。


    男人見狀一把將藥瓶奪走,“幾粒?”


    寧妱兒虛聲道:“三、三粒……”


    男人幫她將藥倒出,又將水囊打開遞到她唇邊,待她服過藥緩了片刻,這才再次出聲。


    “你可猜出我是誰了?”


    馬車內無燈,寧妱兒隻能借著炭盆中些許的光亮去打量麵前的男人。


    男人臉上係著黑色麵巾,隻露出一雙眉眼。


    寧妱兒眯眼望了片刻,忽然睜大眼道:“魯王殿下?”


    沈皓長眉眼彎了彎,扯下麵上黑巾,“看著笨頭笨腦,卻是個機靈的,你是如何認出我的?”


    寧妱兒知道沈皓長與沈皓行關係算是不錯的,便也鬆了口氣,朝她笑了笑,“王爺在平州,與此處算不得遠,再加上王爺這雙眉眼與魏王……”


    說至此時,沈皓長眉心蹙了一下,像是有幾分不願聽到這樣的話,寧妱兒忙不再繼續說下去。


    沈皓長見她如此小心謹慎,忽地又笑了,“你同沈皓行在一起時,也是這般謹小慎微麽?”


    寧妱兒暗忖著沈皓長話中的意思,抿唇搖了搖頭。


    沈皓長看似心情不錯,笑著將水囊打開,大口喝了起來。


    想起這水囊她方才用過,寧妱兒神色有幾分不自然。


    沈皓長卻沒有異樣,喝完後抬袖沾了沾唇邊的水漬,從一旁的小盒中拿出一包牛乳幹,他捏起一根放入口中,隨後將紙包遞到寧妱兒麵前。


    “沈皓行是不是不疼你,怎麽將你養得這樣瘦弱,抱起來像張紙片似的。”


    與沈皓行的優雅尊貴不同,沈皓長總是給人一種不拘形跡,灑脫自在之感。


    隻是一想起方才她被沈皓長抱在懷中,寧妱兒臉頰便有些發紅,她沒有回話,垂眸捏起麵前的牛乳幹,畢竟深更半夜被折騰這麽半天,她也的確是餓了。


    這牛乳幹味道有些腥,入口時帶著絲絲甜味,自從她味覺慢慢恢複後,便特別喜歡甜甜的味道。


    吃完一根,寧妱兒不自覺又看向沈皓長手中的紙包。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她在低頭吃東西的時候,沈皓長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見她此刻的眼神,便忍不住笑了。


    “如此灰頭土臉也難掩你的絕色,怪不得沈皓行為了你連大理寺獄都敢闖。”


    寧妱兒不由怔住,她可不覺得沈皓長與沈皓行的關係足以近到連這樣的事,都能讓他知曉。


    且這會兒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沈皓長從一開始就在直呼沈皓行的名字,而非平日那樣稱呼他“四哥”或是“魏王”。


    見她不說話,沈皓長笑著捏起一根牛乳遞到她唇邊,“我以為你沒有味覺,便嚐不出喜好來,沒想到這牛乳到是挺合你胃口啊。”


    寧妱兒又是一驚,頗有些警覺地看向沈皓長,“王爺怎知,我沒有唔……”


    沈皓長趁她說話時,便將牛乳幹直接塞到了她口中,笑道:“我查的,你該不是以為,裝廢物的人隻有沈皓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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