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小心思,存放在心裏還好,一旦說出來,足夠人尷尬到臉紅。


    溫鯉臉色迅速漲紅,沒什麽力道地小聲辯解:“我就是,就是想回來看看。”


    “這種鬼話,拿去騙外人,外人都未必回信,更何況是你最好的閨蜜!”傅染寧脾氣急,語速也快,毫不留情地數落,“之前陳鶴征生病上熱搜,你擔心他擔心到發燒,我就不明白了,惦記成這樣為什麽不複合?玩什麽苦情虐戀的劇本!”


    話音一落,醫務室外的走廊裏陷入寂靜。


    傅染寧後知後覺,自己這種行為無異於揭人傷疤,她正要道歉,卻聽見溫鯉的聲音,清清淡淡地響起來。


    一字一句,語速有些緩慢,態度卻極為認真:


    她說:“因為那種滋味實在太可怕了,眼睜睜看著他為了救我受傷,流了好多血,躺在急救室裏,身體被各種醫療器械包圍,心電監護儀上起伏的線條是他還活著的唯一證明。”


    “那樣的經曆和滋味,我不要再有第二次,”溫鯉似乎被嚇壞了,肩膀微微瑟縮,“哪怕前提是我必須遠離他。


    “我隻要他好好的,平平安安地活著。”


    任誰聽了這樣的話,都會忍不住鼻尖發酸。


    傅染寧向溫鯉靠近一些,輕輕抱住她。


    溫鯉順勢靠在傅染寧肩膀上靠了一下,繼續說:“更何況,已經過去五年,什麽都變了。我希望他往前看,朝前走,別再回頭。”


    “那你呢?”傅染寧將溫鯉抱得更緊了一點,小聲問她,“什麽時候才能走出來,做到往前看呢?”


    不等溫鯉回答,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脆響,像是有人不小心踢到垃圾桶。


    傅染寧下意識回頭看,走廊悠長空曠,混沌不清地光線裏並沒見到什麽人。


    她將溫鯉滑到身前的長發撥到耳後,打起精神說:“算了,不提這些,我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吧。學校附近新開了家粵式小炒的館子,口味很清淡,你一定會喜歡。”


    *


    直到溫鯉和傅染寧走遠,不再回頭,陳鶴征才離開轉角的位置。


    玻璃窗透進來些許天光,他陷落其中,顯出幾分清冷,還有幾分孤寂。


    先前掛水的女生輸液完畢,和同伴一起從醫務室走出來,她一眼看到陳鶴征。


    能在校園論壇上引發刷屏效應的人,幾年前的舊帖至今還在首頁飄紅,突然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女生驚訝得眼睛都瞪圓了,偷偷拉了拉同伴的手臂,拚命用眼神示意,讓同伴朝旁邊看。


    陳鶴征向來不擅長覺察這些,他對女生之間的小動作一無所知,安靜地站在窗邊不知在想什麽,眉頭皺得很緊,看上去情緒不佳。


    兩個女生沒敢上前打擾,悄悄拍了兩張照片就離開了。


    陳鶴征在醫務室外空寂的走廊上站了很久,他需要一些時間思考,也需要一些時間來理清自己。靜默良久,手機上傳來新消息的提示音,伍洇洇說將陳鶴征的車留在了骨傷醫院的停車場,讓他抽時間去取。


    伍洇洇沒提自己的檢查情況如何,也沒說車子扔在醫院後她去了哪裏,明擺著是在等陳鶴征主動來問。


    打車去往骨傷醫院的路上,陳鶴征給伍洇洇打了通電話,提示音一直在響,始終無人接聽,直到自動掛斷。


    對方是女孩子,又受了傷,陳鶴征不免有些擔心。他切換到微信界麵,想再撥一通視訊通話過去,倉促間卻點開了伍洇洇的朋友圈,看到她三分鍾前發布的動態。


    伍洇洇:【腳腕扭傷了,最近不方便出門,歡迎親朋好友來家裏找我玩,空調免費,無限量提供飲料薯片還有牛軋糖。】


    配圖是一張濾鏡甜美的自拍,身後的背景是家裏的影音室。


    發了動態卻不肯接他的電話,這是故意使小心思呢。


    既然伍洇洇已經平安到家,陳鶴征便不在她身上多費心思。他這個人,說心細,是真的心細,若說薄情,也是真的薄情,對待無關緊要的人,一向沒什麽耐心。


    陳鶴征在骨傷醫院的停車場找到借給伍洇洇的那輛車,起先他沒留神,坐進車裏準備發動,他才注意到副駕那側的車窗玻璃被人用口紅寫了字。


    微微泛橘的色調,相當醒目的兩個大字——


    混蛋!


    陳鶴征下了車,站在副駕那側端詳半晌,臉上沒什麽表情。


    他一向不為不熟的人浪費情緒,好好一輛阿斯頓被人塗花了車窗,他也沒生氣,隻是覺得這筆字真該練練了,不是一般的難看。


    一輛奧迪自旁邊路過,車主是個愛看熱鬧的中年大叔,降下車窗笑著問陳鶴征:“小夥子,惹女朋友生氣了吧?這麽貴的車給你塗了個大花臉,我看著都心疼。”


    陳鶴征用指節頂了下鼻梁,解釋說:“朋友家的小孩不懂事,亂塗的。”


    大叔哈哈笑了兩聲,升起車窗玻璃,開車走了。


    陳鶴征輕微潔癖,車被弄成這樣,髒兮兮的,他沒辦法開。打了通電話給家裏的司機,讓司機把阿斯頓開走,弄幹淨了再還給他。


    掛斷電話,陳鶴征開了儲物格找駕照。


    隔斷裏沒放什麽東西,皮質夾子就躺在那,一目了然。陳鶴征一眼掃過去,臉色倏地一變,瞳仁墨黑沉沉,風雨欲來的味道。


    他再度去撥伍洇洇的手機號碼,對麵依然隻有提示音在響,不接也不拒聽,一直耗到自動掛斷。


    這一次,陳鶴征不像先前那般冷漠,反而執著起來。


    一遍不接,他立即撥了第二遍、第三遍,動作機械而重複,透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味道,像是陷入某種偏執。


    天色變暗時,電話終於被接通。


    伍洇洇聲音有些懶,拖著軟綿綿的調子問:“什麽事呀?我剛睡了一覺,醒來就看見手機上一長串的未接,嚇我一跳。”


    陳鶴征沒心情跟她繞圈子,聲線極冷,字字清晰:“你拿了我車上的東西,是不是?”


    作者有話說:


    小寶貝們晚上好,感謝你們收藏《灼燒》,喜歡《灼燒》,是我的榮幸。


    跟編輯姐姐商量了一下,本文明天入v,到時會雙更,第一更在明天中午十二點,第二更依然是晚九點,已經放好存稿箱了,金岫是不是很乖?


    希望小寶貝們支持正版,多多互動,謝謝你們。


    我第一次在晉江寫文,很多功能都不太熟悉,還在一點點摸索,如果有哪裏做的不太好,寶貝們多包涵。


    我研究一下那個紅包功能,明天不定時給大家送幾個小紅包。


    預收文叫《燃燼》,感興趣的可以看一看。


    祝大家永不文荒,每天開心。


    第18章


    伍紹清早年喪妻, 身邊隻有一個獨生女兒,難免嬌慣。他又常年在外開獨奏會,搞巡演, 世界各地到處跑, 多數時間都是幾個保姆陪著伍洇洇,更是溺愛得沒邊兒。


    陳鶴征將阿斯頓交給家裏的司機,自己開著司機帶來的奔馳,直奔商圈附近的臨江豪宅區, 伍家的房子就買在這裏。


    伍洇洇給了他定位, 那片住宅區叫華庭府。


    夜色逐漸黑沉,外麵下起了一場不小的雨。


    行人腳步匆匆,霓虹在水光之下, 顯得燈影淩亂。


    天氣不好, 難免堵車,鳴笛聲刺耳。


    車內倒尤為安靜,雨刮器無聲運作,劃開流淌的雨水,在視野之中留下蜿蜒痕跡。


    額前的頭發有幾縷垂了下來,陳鶴征單手攏著,向後推了推, 鼻梁的線條在那一刻顯得格外陡峭, 戾氣森然。


    他開的這輛車是陳鶴迎的, 車上全然陌生的內飾和味道, 讓他很不自在, 最重要的是, 伍洇洇不該亂動他的東西。


    她拿走了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這讓他瀕臨慍怒。


    當初在德國, 他的情緒日益失控,不得不靠服用藥物來克製的時候,救他的除了伍紹清,還有那個不起眼的小東西。


    那是外人碰不得的。


    伍洇洇犯了他的大忌。


    業主提前打過招呼,陳鶴征一路將車開進地庫,然後乘電梯上去。


    給他開門的是位上了年紀的阿姨,阿姨祖籍蘇城,講著一口好聽的吳儂軟語,笑著說:“陳先生請坐,囡囡在樓上呢,她扭傷了腳,走路不太方便,我去扶她下來。”


    說完,阿姨轉身上樓,另一位年輕一些的阿姨端來被


    陳鶴征沒坐,也沒碰那杯茶,繞著茶幾踱了兩步,想散散身上那股壓了一路的火氣。


    他繞到第二圈時,伍洇洇終於下來。


    她一隻腳的腳踝上了藥,裹著紗布,明顯比另一隻腫了一圈,被阿姨攙扶著蹦跳著下了樓梯,見到陳鶴征,說的第一句話是:“我應該讓你順路帶個輪椅過來的,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可不想天天蹦來蹦去,累死人。”


    一邊說著,一邊在客廳的長沙發上坐下,歪頭看了陳鶴征一眼。


    陳鶴征本身就高,一站一坐的情形下,愈發顯得氣息淩厲。


    兩個阿姨都避開了,客廳裏鴉雀無聲。


    陳鶴征垂眸看她,言簡意賅:“東西還我。”


    伍洇洇也不知是膽子極大,還是存心氣人,她換了個姿勢,靠在沙發上,表情懵懂地反問:“你說什麽?”


    “照片,”陳鶴征仍看著她,幾近逼視,“車上的儲物格裏有張照片,和駕照放在一起的,你拿走了,對吧?”


    提到照片,伍洇洇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當時陳鶴征扔下她就走,伍洇洇氣得摔了手邊的一瓶純淨水,瓶身碰巧撞開了副駕那側的雜物格,照片和駕駛證一並掉出來。


    照片上的場景,應該是某場演出或者頒獎禮的後台,女孩子穿了條嵌珍珠的魚尾裙,皮膚像雪,她站著,微微彎腰,湊到亮燈的化妝鏡前,對著鏡子補口紅。


    鏡頭是從背後推過來的,透過鏡子拍她的臉,有種“美人隔雲端”的意境。


    她似乎意識到有人在拍,目光從鏡子裏往後看,恰巧撞上鏡頭。於是,眼神被捕捉,定格在薄薄的相紙上。


    眼底似落了星,又透出些倔強,格外動人。


    伍洇洇覺得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但她一時沒想起來。直到朋友趕過來,將她送到醫院,候診時問起她是怎麽受傷的。


    伍洇洇簡單說了下當時的情況,說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


    她想起來了,難怪她會覺得眼熟,照片上的女孩子和撞到她的人,分明是同一個。


    難怪,難怪。


    *


    外頭雨勢越來越急,客廳裏水光斑駁。


    伍洇洇抿了口茶,笑著問:“照片上的人是你女朋友嗎?或者,前女友?挺漂亮的,很有氣質。”


    陳鶴征不是來閑聊的,他俯身,視線筆直地看進伍洇洇她眼底,聲息低沉而冰冷,他說:“其他的事情與你無關,你隻需要做出選擇——要麽,把東西還我,我當什麽都沒發生;要麽,從今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角度的關係,陳鶴征的下顎弧線與喉結完全落入她眼中,線條流暢,恰到好處的緊削,成年男人獨有的英俊與桀驁,在他身上演繹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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