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夫人到底去哪兒了。


    --


    祁崢拿了一個油紙包放在桌上,“劉記今日出了一款酥糖,你嚐嚐看可好吃。”


    “多謝。”薑芮有些遲疑的打開油紙包,裏麵還真的是酥糖。


    不知是不是薑芮的錯覺,她感覺最近祁崢待她似乎不如以前冷漠了,時不時還能看到他笑,仿佛做夢一樣,好比這會兒還給她帶酥糖。


    莫不吃吃錯藥了?


    因著那份突如其來的好,以至於薑芮夜裏夢到了祁崢,他正衝自己笑,祁崢的笑容極好看,就是她莫名感覺有些發寒,像是被什麽盯上了一樣,下一秒就看著祁崢大步走過來,陰惻惻盯著她逼著她吃酥糖。


    “我不吃我不要吃。”


    祁崢聽到動靜起身,繞過屏風見床上的薑芮哭著揮手,像是做噩夢了,“怎麽了?不怕,大哥在。”


    被環抱在懷,薑芮能感受自己頭枕著祁崢的胸膛,明明害她琢磨的人就是她,可那一聲大哥在,莫名讓她安心下來,竟再無半分害怕。


    然心裏卻有些酸楚,他安慰的是她的團團,可惜她不是。


    薑芮不知何時睡著的,醒來祁崢已經開始寫壽字,誰也沒有提昨晚的事。


    天氣一天天炎熱起來,身上衣衫也換成了薄薄的輕紗,卻也止不住那炎熱,尤其從入夏開始就不落雨。


    在安京還好,大戶人家有冰窖會儲存冰,或是去買冰回來用,夏日不難過,可許昌縣這樣的小地方,上哪兒買冰去。


    黎兒熱的近來胃口都不佳了。


    “今年這夏天著實熱。”


    曲溪進屋趕忙用繡帕擦去額頭的汗珠。


    屋裏,薑芮給祁溯黎打扇子,小孩子火氣旺,祁溯黎睡午覺若是不打扇子能將頭枕過的地方全都打濕了去。


    剛開始可嚇著薑芮了,請了大夫來看,並未有何不妥,許是與火氣旺有關,薑芮便越發念著冰塊了。


    見曲溪回來,薑芮聞言出聲,“如何,東西買回來了嗎?”


    曲溪進屋道:“買回來了,按照夫人吩咐,買了許多呢。”


    薑芮把扇子給奶娘,讓她看著祁溯黎些。


    薑芮讓曲溪去買的是硝石,這日子不用冰她實在是受不住了。


    “成了成了,夫人,真的有冰。”


    這邊冰弄出來薑芮率先給黎兒用上,還吩咐人往書房送去,提前放上冰,等祁崢回來屋裏冰冰涼涼也舒服。


    “夫人,主子讓屬下拉了一車冰回來,讓您和小公子先用。”景山急匆匆來稟報,豈料進屋後發現涼涼的,而夫人身旁便放著冰盆,“府裏怎麽會有冰?”


    薑芮喝著冰鎮過的茶,清涼解暑,聽到景山剛剛說拉了一車,“你們上哪兒弄的冰?”


    “主子找到夏家儲存冰的冰窖了。”擔心熱壞了小公子和夫人,立刻讓他先送一車回來,“夫人這冰是?”


    許昌縣沒有店鋪售賣冰啊。


    “自家買賣,看你滿頭汗,下去喝杯冰鎮過的茶解解暑。”


    等晚上祁崢回來,薑芮與他說起冰的買賣,“青州今年怕是要熱上許久,這買賣應該可行,你覺得呢?”


    之前薑芮覺著有原主留下的嫁妝,她隻要不亂花,守著祁溯黎是能過的,便是以後給他娶媳婦兒都夠,畢竟陪嫁的鋪子、田莊都一直在獲益。


    自知曉後麵會有天災,她便偶爾也琢磨怎麽賺銀子,許昌縣瓷器倒是不錯,隻是她手邊也沒有人手。


    這冰倒是方便,加上最近祁崢態度有些轉變,薑芮覺得或許爭取一下也未嚐不可。


    祁崢不反對掙銀子,“好,我吩咐景木去安排。”


    對製冰的生意祁崢沒有異議,甚至極快就安排下去。


    薑芮也沒閑著,她知曉好些冰飲,其中冰粉、冰棒可是夏日裏最暢銷的,便宜實惠。


    製冰的買賣在整個青州做,她在許昌縣賺點小錢也是可行的,到時候買了糧食囤起來,恐怕等天災來了還是進老百姓肚子,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甚好。


    薑芮的冰飲店正開著,與預想的一樣,因為物美價廉,便是老百姓也願意花些小錢嚐嚐。


    剛開始不知那店是她開的,沒多久便有人效仿,薑芮到覺得無所謂,這是正常的,跟風自古以來便存在。


    後也不知是誰傳出店鋪是她的,那些跟風的瞬間便不敢做了,不得已她還讓身邊的丫鬟去告知了一番,她並不想搞壟斷,而且許昌縣說小也不小,她怎能阻止旁人賺銀子。


    但百姓對父母官的畏懼刻到骨子裏,薑芮索性讓鋪子管事弄了批發,可買了回去再賣,價格上低些。


    這些事到後麵薑芮便不管了,因為管事處理的極好,且祁崢見了直接讓景木依照著在青州各郡各縣也都弄起來。


    店鋪的事無需她過問,又恢複到之前那般清閑,除了早起寫‘壽’字。


    越是每日寫,薑芮越是佩服極了祁崢,仿佛那種心中早早就有一副成品畫一般,他們是從頭到尾一點點弄的,但凡錯一步都會毀了,可他每一步都那般精準。


    祁崢越來越喜歡她看自己的眼神,與以往的逐漸重合,不過每每這種眼神也就存在早上作畫時,過了便收斂了。


    對方沒有記憶,他也不能操之過急,隻能一點點讓她自己想起來。


    上衙之前,祁崢拿了件裏衣放在桌上,就在薑芮手邊,“夫人,這件衣裳袖口線壞了,你幫我縫一下。”


    “讓嬋娟來吧。”她針線活兒不好。


    祁崢:“那是你的大丫鬟,給我縫補貼身衣物像什麽話。”


    薑芮看了眼那袖口開線的裏衣又看了眼祁崢,她很想說,難不成她做就合適了?她什麽身份,他不知道嗎?


    麵對祁崢那麵無表情的臉,薑芮有些慫。


    轉念一想,她與他是名義上的夫妻,罷了,“我針線活兒差,縫的不好你可不能嫌棄。”


    “可。”


    拿過衣裳,袖口的線不像是一根線脫了,反而是好些斷口,也不平整,不知如何弄的。


    薑芮沒有拿過針線,突然讓她縫衣服,那衣物料子極好,且針腳線似乎與一般的不一樣,若是隨便縫了怪糟蹋的,反正也得空便讓嬋娟教她。


    薑芮發現自己蠻有天賦的,一學就會。


    剛將衣裳袖子縫好,下人來稟說門外有一位自稱她表妹的姑娘求見。


    表妹?海家都沒有女兒,哪來的表妹,便是有也不會千裏迢迢來許昌縣吧,“那位姑娘姓什麽?”


    “那位姑娘說她姓孫。”


    薑芮想起了當初來許昌縣時路上新安縣見過的孫家人,“把人請進來。”


    來的是孫家大姑娘還真是她和祁崢的表妹,薑芮在孫家時見過一麵,因著她和祁崢成婚,又有孩子,故而接待她的是孫家嫂嫂,那些個表妹都隻是作陪話也不多。


    薑芮對這位孫家表妹印象不算太深,隻覺她當時很安靜,據說已經定了親,與別的表妹看到祁崢時亮起的眼神不同,她很安靜守禮。


    不過這會兒見著人,對方身上穿的衣物有些褶皺,麵容憔悴,腳上還沾著泥,遠不如在孫家時得體。


    “表妹怎麽來了,快請坐。”薑芮見她額頭有一層細密的汗珠,“曲溪,端杯消暑的茶來。”


    孫筱柔捧著茶喝了兩口,一路上來她都煩悶燥熱,一口涼茶下去透心的舒服,竟讓她原本的急躁緩了幾分,“筱柔冒昧來打擾表哥表嫂實在失了禮數,還請表嫂勿怪。表嫂,我想在縣衙住幾日可行?”


    前麵還說冒昧打擾失了禮數,後麵卻開口想住幾日,瞧著像是遇著事了,“來者是客,你想住便住,我讓丫鬟將客房收拾出來,趕了這麽久的路你也累了,去洗漱一番,等晚上你表哥回來了,有什麽難處與他說。”


    也不知薑芮那句話說的不對,孫筱柔忽的開始落淚,這幅模樣讓她想起了蘇倩。


    “別、別哭,筱柔喜歡吃什麽?晚上我們吃烤炙可好?就著冰的涼涼的酒和茶,很是愜意。”


    孫筱柔抹了淚,“表嫂,我無事,多謝表嫂,筱柔吃什麽都可以。”


    孫筱柔瞧著不太想說自己的遭遇的樣子。


    薑芮沒有追問人的習慣,尤其她與孫筱柔還不熟,讓下人收拾了屋子給她住。


    孫筱柔比蘇倩好的一點,她並沒有蘇倩那麽愛哭,除了最開始那突然落淚,後麵都挺好的,就是總感覺她心裏藏了事,似乎還有驚恐,也不知小姑娘經曆了什麽。


    家裏突然多了個人,薑芮自是派了人給祁崢去話。


    祁崢到沒有比平時早回來多少,對孫筱柔這位表妹,他也隻在到新安縣借住孫家時見過一麵,如今早忘了對方模樣。


    祁崢回來便見薑芮身邊坐了位姑娘,瞧著十五六歲,應該就是孫家那位表妹了,“表妹怎隻帶了丫鬟便出門?舅舅他們知道嗎?”


    薑芮覺得她想的不夠祁崢周到,瞧他這一開口,直指問題所在。


    孫筱柔看了眼祁崢,複而垂下眼眉,“爹娘不知。不瞞表哥,我是偷跑出來的,表哥能不告訴我爹娘他們嗎?”


    薑芮看著嬌嬌弱弱的小姑娘,竟然帶著丫鬟就敢出門,膽子也太大了。


    作者有話說:


    第24章


    祁崢沒想到這位孫家表妹竟這般胡來, “胡鬧,你可知稍有偏差會有什麽後果。”


    “我這便修書一封送去孫家。”


    孫筱柔驀然起身, “不要, 求表哥不要告知我爹娘。”


    薑芮突然想起一件事,“表妹,我記得曾聽舅母提及, 你好似是八月中旬出嫁。”


    算算日子不足一月,這會兒不在家安心備嫁, 怎還亂跑出來。


    孫筱柔麵色一白,神色中帶著驚恐, 雙手不安的交織著手中的繡帕。


    一看她這幅模樣便知離家出走恐與婚事有關,天色漸晚也不適合再問, 用過晚食孫筱柔帶著丫鬟回去。


    薑芮把縫補好的衣裳拿給祁崢,“看看可還行。”


    改明兒試試刺繡, 也不知是否因為這具身體是大家閨秀, 許是身體本能反應,讓她做針線活兒上手極快。


    祁崢拿起桌上疊放整齊的衣物,袖口被他刻意扯壞的地方已經修補好。


    在薑芮未看見的地方, 祁崢唇角揚起,先前他還擔心也許那身體的也並非是團團而是另外一個人, 剛好也叫薑芮。


    從試探來看,她會很認真的練字,也會認真去做針線,並不會因此抱怨,若單單隻是這些遠遠不夠, 偏她學的極快, 若不是原本就會又豈會做到這般。


    他也確定了團團與那孫悅娥換了身體之事, 隻是不知因何團團回來卻失去了以前的記憶。


    祁崢擔心會否與孫悅娥喝藥有關。


    明日還需修書一封問問秦大夫,那藥可會傷及記憶。


    薑芮坐在妝鏡前摘頭飾,後麵的幾縷頭發似乎與梳篦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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