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銳的鳥鳴,劃破天際。


    曹介勳幾乎是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動作之大,讓睡在他身旁的惟歡也同時驚醒。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她揉了揉眼睛。討厭,全身被他愛得好酸痛!


    “有人闖進鑄劍村。”他從枕頭下抽出衛星電話,壓低聲音,打了幾通聯絡電話。“是唐曼青與馮少謙上山來了。”


    “來幹嘛?”


    “不知道。”他火速起身,穿好衣物。“碰了麵才知道。”


    絕對是來意不善!惟歡顧不得身子不適,也趕緊起身著裝。“我跟你一起去。”


    “你待在這裏。”


    “不行,我要跟你站在一起。”


    他捺下性子,邊勸阻邊準備隨身物品。


    “惟歡,馮少謙敢隻身要唐曼青帶路上山,身上一定帶了武器,我不要你受到……”


    “太遲了,如果你不要我麵對這一切,昨天晚上就不應該跟我……”惟歡揚起頭來,表情認真,“走吧。”


    她率先轉身走出房間,其實手腳虛軟得直想發抖。


    曹介勳低頭露出一個苦笑。


    太好了,有老婆的第一個領悟,就是從此以後都要聽老婆大人的命令了。


    兩人走出房舍,外頭,鑄劍村的村民早已整衣著裝,沉默地立著。


    天才剛亮,這些人的臉上,卻寫滿了憤慨與怒意。


    “那個禍水狐狸精鬧咱們不夠,連她女兒都來鬧!”


    女人們比較控製不住情緒,紛紛開罵。“也不想想她媽當年拋棄了她,是這村子養大了她,還敢來反咬一口!”


    “當初是她私逃出去的,今天一定要把她轟出去,永遠不準她再踏進一步。”


    曹介勳神情嚴肅,目光充滿了堅定的決心,他環視眾人一圈。


    “先不要發怒,看看情況再說。”他轉頭吩咐。“惟歡已經是我的妻子,阿德、阿虎,你們要留心她的安危。”


    惟歡本來還嚴肅地站在他身邊,直著腰,做他的戰友,聽到這句話,突然大力嗆咳了起來。


    “你講這個幹嘛?”她紅著臉,輕輕扯他衣擺。“這樣大家就會知道,我們昨晚……”


    “他們早就以為我們每一晚都……”他學她頓了一頓。“不隻如此,你父母應該也是這麽想。”


    天哪,她驚駭地看著他,那怎麽可以?她才不要背這個黑鍋!


    就在她要大力澄清的時候,曹介勳眼神一銳,所有村民都圍在他們身邊。


    敵人來了。


    ***


    唐曼青依然是一襲紅衫,在曙光中出現,像要與烈陽爭豔。


    馮少謙一身黑衣,輕裝便行,登山靴上沾了昨夜下過雨的泥濘。


    “曹先生,謝謝你讓我們通過崗哨。”


    他一站定,鑄劍村的村民就將他們團團圍住。


    他露出接應貴客般的迷人笑容,俊臉上看不出任何長途跋涉的疲憊,以及之前明爭暗鬥的陰狠與憤怒。


    明知他們來意不善,曹介勳還是淡然處之。


    “有些事,當麵講清楚會比較好。”


    “我也是這樣想,尤其是交易這檔事,不當麵確定,怎麽能合作愉快?”馮少謙意有所指,信心滿滿,彷佛絕對有把握,可以說服曹介勳。


    旁邊卻突然傳來一聲尖叫——“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唐曼青掄起拳頭,朝惟歡衝去。曹介勳馬上擋到惟歡麵前,而阿德與阿虎也立刻站到她身後,保護意味十分濃厚。


    阿德與阿虎……他們以前都是她的仰慕者,巴結她、奉承她,還被她耍得團團轉,如今他們卻效忠另一個女人。


    “她是誰?”她一如以往,蠻橫地問。


    “少主夫人。”


    “誰說她可以當少主夫人的?”她鳳眸一溜,瞪著回答的阿德。


    “我。”曹介勳正視她的眼睛。“請不要在我的妻子麵前撒野。”


    “偏要!你是我的,誰都不能當你的妻子!”其實她根本不愛曹介勳,隻是她要所有男人的眼中都隻有她,都為她所操弄。


    “我不知道我家男人的婚事,有你置喙的餘地。”惟歡開口說道,表情冷冷的。


    聽說了唐曼青的事,她打從心底討厭這個女人。


    人怎能忘恩負義到這種地步?若要她直言,她會說,今天她領著馮總過來,對村民而言,簡直就像被自已養的狗狠狠地咬了一口。


    “你!”唐曼青一巴掌就要甩下去,卻在半空中被曹介勳緊緊握住。她恨恨地甩掉那隻強壯的手。


    “不要碰我的妻子,不然就立刻滾下山。”曹介勳平靜而危險地說道。


    “是啊,曼青,我們今天是來談交易的,那麽衝動做什麽?”馮少謙裝模作樣地把她拉回去,唐曼青才不甘不願地退後。


    “除了交易以外,還有其他的事嗎?”曹介勳怎會聽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這不就是最重要的事?足以讓我們談到天黑。”到此為止,馮少謙都還是先禮後兵。


    曹介勳嘴角一撇。“那就回去,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有,你問惟歡好了,剛好她也在場。”馮少謙熱絡得像是沒有六把衝鋒槍指過他們那回事,也彷佛不知道惟歡跟著曹介勳跑了的樣子。“她知道我打算熱熱鬧鬧辦一場鑄劍藝術展覽酒會!”


    “刀劍是兵器,殺人用的,不是藝術品。”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從你這兒借去看的那柄劍,是極品中的極品!”


    曹介勳眼神一銳。“不告而取謂之‘賊’。”


    “後來不也奉還了嗎?”馮少謙大言不慚。聽到這一句,惟歡差點就衝上去,敲前任雇主的頭。


    奉還?真會睜眼說瞎話,“是我拿命去帶回來的。”曹介勳依然語氣淡淡。


    馮少謙見他半分也不通融,臉色不禁變了一變,勉強恢複笑容。


    “那隻是誤會一場,你隻要問過惟歡,就會知道我對推廣鑄劍藝術有多熱誠,那是一門既古老又新興的藝術,我知道你們都鑄有作品,足以開個聯展,不,單單你個人就足以開個展,我會把你塑造成明星級的藝術家——”


    “邀請誰來看?恐怖分子?不法之徒?”


    馮少謙暗自咬牙。


    對,他的盤算本來就是如此。都怪曹介動取回了劍,不過還好藍惟歡沒把邀請函快遞出去,要不然後果可就慘了!對那些暴徒來說,出爾反爾可是足以殺人的理由。


    他看著村民,用最誠懇的表情與聲音,說服道:“鑄劍藝術本來就是中華文化的一部分,是各位的祖先努力保留下來的,。但也是屬於大家的文化遺產。藝術本身就是給人欣賞的,而鑄劍更是一門值得推廣,甚至出國展覽的藝術,如果隱藏在這小小的山林間,就太過分了。”


    沒有人露出認同的臉色,曹介勳代為開口:“我說過,兵器,不是藝術,是殺人的武器。”


    “怎麽會……”


    馮少謙還沒辯駁完,一片柳葉刀就從曹介勳手中射出,動作之快,誰也沒看到他是從哪裏抽出柳葉刀,又是如何出手的。


    隻見銀光一閃,馮少謙耳邊一撮染褐的發,緩慢飄落到地上。


    就是這個!就是這種精湛的鑄造技藝!即使隻是薄薄刀片,也能取人性命。


    他知道曹介勳隻是給他下馬威,若他真想取他的命,憑這片薄薄的柳葉刀也做得,


    馮少謙幾乎壓不下內心的興奮。鑄劍村有太多壓箱絕活,如果他能夠掌握,如果他能隨心所欲地運用……他就可以成為地下霸主!


    馮少謙不怒反笑。“哈哈,你這種觀點太狹隘了。這也難怪,你們隱居在這裏,見過的世麵小,不懂這玩意兒有多珍貴。”


    曹介動依舊淡然。“我懂。”


    “你懂?”馮少謙嗤笑。“一個鄉野村夫,你懂什麽?”


    “各國極機密的情報係統,都曾經來找過我。黑白兩道,都想要鑄劍村的手藝。”


    曹介勳微微一笑,但毫無暖意。“要不然,為何鑄劍村的人申請任何世界名校,各國居留權,都無條件通過?說穿了,他們都想跟我們搭上線。”


    到過德國與美國深造的阿德與阿虎,都微笑地點點頭。


    “全靠少主懂得談判,讓我們都能出國轉一轉。”


    原來如此!惟歡瞪大眼睛,怪不得村裏臥虎藏龍,學有專精的人一堆!


    曹介勳看著馮少謙,冷靜又清楚地說道:“而你千方百計想跟鑄劍村搭上關係,甚至叫曼青偷了懸龍劍,就是為了要讓那些人以為,你是鑄劍村與外界聯絡的捐客。”


    意圖全被識破,馮少謙咬緊牙根,豁出去了。


    “沒錯,我就是要你們幫我賺錢,要你們乖乖聽話!你們製作的冷兵器,全世界都搶著要,不管是黑道、白道、間諜、恐怖組織,或者藝術玩家,他們都比月拿大筆大筆的金錢買你們的東西,你們何苦縮在窮鄉僻壤,每天還下田種菜?


    你們鑄造的冷兵器,每一樣都夠你們吃上好幾代,如果能夠日以繼夜地生產,想想看,你們會多有錢?有多富有?你們想買下一個國家,在那裏生活也沒有問題。”他慷慨激昂地說完,眼睛進射出貪婪的光芒。


    但是,旁邊的鑄劍村民,個個都無動於衷。


    “你們都不想要錢嗎?我帶了很多很多的錢!”


    馮少謙從黑衣內襟抓出大把的鈔票,當空一灑,白花花的鈔票從天而降,密集的就像是一場急雨,但村民們還是動也不動,沒有人伸手去撿,更遑論他所預期的搶翻天了。


    “有錢不撿,真是傻瓜!”馮少謙破口大罵,隨即一愣,像頓悟似的咧開嘴大笑。


    “我懂了!你們這招叫‘以退為進’,想要更多的錢是吧?要多少我都給!我知道你們每家每戶,都有一把祖先留下的傳家寶,去拿出來!拿出來我就再給錢!”


    所有的人還是動也不動。


    “不必再廢話了。”阿德搖了搖他的爆炸頭。“這裏沒有人會動搖的。”


    “不,我不相信!隻要你們開個價出來,我都給得起!”他一個一個盯上對方的眼睛,想要看到分毫動搖。可是,他看到的隻是堅定與嫌惡。


    曹介勳站上前來。


    “鑄劍村的兵器,可以給得分文不取,也可以求價千金,端看我們心裏怎麽想。”


    他揮揮手。“你走吧,再鬧下去,很難看。”


    馮少謙背脊僵硬了一下,而後陰冷地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除了錢以外,什麽都沒準備,是嗎?”


    語畢,一個紅色的身影就衝過去,握住一把掌心雷,迅雷不及掩耳地挾製藍惟歡。


    “幸好以前練功夫,我夠勤勞,不然今天怎麽叫你們就範?”唐曼青冷笑,槍口緊緊抵住惟歡的太陽穴。


    “曼青,你怎麽跟你媽一樣!無情又無義?!”


    “快放開藍小姐,藍小姐是少主的妻子啊!”


    “你真是忘恩負義,當年你媽想盡辦法進鑄劍村,見沒有甜頭又把你扔在這裏,要不是少主一家收留你,你今天能造孽嗎?”


    “我要錢。”唐曼青冷血地扣緊惟歡,毫不顫抖,冷酷地說道。“你”阿德、阿虎衝上前,卻被曹介勳阻止。


    生死關頭間,惟歡雖然怕,心裏卻也鎮定,因為她從曹介勳專注的眼神中知道,他不會讓她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我要錢,我要奢華時髦的都市生活,我要享受富裕帶來的樂趣,我要最新款式的行頭,我要住最豪華的別墅,穿最漂亮的衣服,戴最高檔的首飾,我要每個人都看著我,既嫉妒又羨慕地看著我,”唐曼青高昂地叫囂。“我虛榮,我承認,但我就是要不計一切代價,享受有錢的一切,”“虛榮是你的事,放開惟歡。”曹介勳同樣冷靜地道。


    其實,他的心早已在顫抖,但是他不能軟弱,一但一軟弱,他就無法將心愛的女人救回身邊。


    天知道他有多想動武,殺掉威脅惟歡生命的人,但是……不行!濫開殺戒就違背鑄劍村一貫秉持的精神了!


    “給我所有你們所鑄的兵器!”唐曼青平靜了一秒,又開始尖叫。“我恨透了你們把寶石鑲在兵器上,我要它們變成飾品,點綴我,襯托我!”


    “你瘋了。”惟歡突然道。“你想錢想瘋了!”“我是瘋了,但你就快死了。”曼青咯咯笑。“你們需要時間考慮也行,少主夫人。我就帶回去當人質,你們什麽時候想通,她就什麽時候叵來,但是要記住——我沒有太多耐性!”


    她勾住惟歡的脖子,一步一步往後退,槍口片刻不離她的腦袋。


    大家都怕傷了少主夫人,沒有人敢輕舉妄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神情痛苦地被拖走。


    曹介勳亦步亦趨,卻也不敢太過靠近。他太清楚唐曼青一不做,二不休的個性,躁動反而會逼她做出無可挽回的事。


    我會救你的。


    他用眼神無聲地傳遞訊息,遺憾在她成為他的女人的第一天,就發生這麽可怕的事。


    我不擔心,我相信你會救我。


    雖然身子極端不適,但她仍堅強心意,”一麵百般配合唐曼青的行動,一方麵留意曹介勳的動作。


    突然問,不知是誰,先有了動作,綠綠的,看似一片樹葉,飛快地射了過來,在四處是綠意的森林裏,幾乎看不清它的去向。


    “啊!”


    那綠葉竟像鋼鑄鐵打的一樣,直接穿入唐曼青持槍的虎口,但她不死心地扣下扳機,槍聲大作。


    一直按兵不動的村民也使出拿手絕活,貼身兵器銀光亂晃,場麵亂成一團,彷佛地獄之門,就此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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