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正值青春大好年華,用盡全力拚搏一次比什麽都重要,到了高三,你們的挑戰才剛剛開始。”


    最終沒有偏離正題,他語重心長道:“阮歡的事情我會嚴肅處理的,老任,走吧,給他們一點時間想想。”


    任福國跟在校長後麵,人走遠了些又轉身,口型好像在說:“你們這幫兔崽子。”


    不凶,甚至有點玩笑成分。


    阮歡也走了,應該是被領導們帶走的。


    一瞬間,禮堂又炸翻了天,有的信溫書梨和沈厭彼此認定,有的信沈厭幫溫書梨的原因是純屬解圍。


    不過,前者居多。


    “厭哥!不是我說,你剛剛太他媽帥了!為了表達我對你的崇拜之情,你要是需要我這邊可以提供範文,能幫一點兒是一點兒啊。”


    “還有我還有我,一周不寫兩三篇檢討我就手癢哈哈哈哈。”


    “你經常不交作業不就被班主任吵著寫檢討嘛,笑死我了。”


    一部分高一學弟也站起,兩手放在嘴邊,聲嘶力竭地喊:“學長,我宣布,你就是我男神!”


    “男神加一!”


    “男神加二!”


    “男神加三!”


    “……”


    重複累加,好像沒有盡頭。


    受到熱烈氣氛渲染,溫書梨也站了起來。


    寬闊豁達的空間,周遭斑駁,承載數不清的人影,眾多陌生不熟悉的麵孔掛著笑,雙手燥熱舞動,燃起的聲響起伏而浩大,仿佛要衝破一切束縛。


    那是對耀眼少年加以欽佩的證明。


    彼時,一束光落於他肩側休憩,遲遲未散,於擁簇之中,仍引人奪目。


    隔數十裏,越過重重阻擋,她與他目光交匯,琥珀無瑕、曜石凜冽,雖相視無言,卻又像什麽都說了。


    安全感宛若長藤蔓延緩緩拂上心頭,打消了她所有的飄忽不定。


    “阿厭,謝謝你。”


    這句話的聲音小到極致,與振奮激動格格不入,簡短五個字,好似隨風落在他耳邊。


    沈厭讀懂了。


    逆著光,少年彎了彎唇,很輕地回應她。


    -


    阮歡的父親是雲夏市知名投資人,背景惹不起。


    文藝晚會這件事驚動得波瀾不小,經上級領導主觀臆斷大於客觀事實的一致討論,罰阮歡三千字檢討,不用在升旗儀式上念出來,也不用叫家長。


    此消息一出,很多人覺得不公平,但沒辦法,人家是資本。


    溫書梨在和溫子旭發消息,後者怎麽也沒想到才兩個星期的時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哥:【以後還敢遲到嗎?】


    w:【不想和你說話。】


    哥:【……】


    哥:【還好你現在住宿,以前走讀遲到的次數也少不到哪裏去,算了,我也不說什麽了,有一點還是要說的,沈厭這小子挺不錯。】


    哥:【你別忘了答應我的,比起你一個人上京大,我更想看到你們兩個人。】


    溫書梨寫檢討的右手頓住,越看後半句話越覺得一語雙關。


    w:【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我隻告訴了爸媽,還沒和你說。】


    溫子旭打字速度一秒鍾一個字,超級快:【用你說?我自己有眼看不行嗎?你醉酒那天的事兒了,他送你到我們小區樓下,我正好出小區門。】


    簡單幾句,溫書梨全部知曉了。


    很難想象,在眾多高中生不被認可的喜歡裏,她的爸爸、媽媽、哥哥都站在她這邊,雖然有時間限製,但最好的結果都沒有阻止不是嗎。


    哥:【早讀馬上結束,檢討寫好了沒?】


    溫書梨如實回答:【還剩兩百字,快了。】


    【暫時先別發信息給我,我要寫檢討。】


    哥:【知道了知道了。】


    意識飄散,三個條件,她哥說的三個條件是什麽?


    還說不要問沈厭,因為沈厭也不會說,等高考之後答案自然知曉。


    不容她細想,再抬眸,一股清冽的薄荷香直直沁入鼻息,清爽幹淨,隨之沿脈搏紋路抵達心尖,律動攀升,白皙頸肩忍不住向後退了退。


    原來是沈厭傾身靠近她。


    “這句要不改改?”他唇角輕微勾著,手持反過來的中性筆,用筆帽指著筆記本上的“病句”。


    說“病句”也不為過,因為最新一句話寫著“我很不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其實應該是“我很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最初版的,溫書梨這樣寫的——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一句比一句少了一個字。


    都說檢討一定要情感真摯,起到強調效果作用更好。


    “很”這個字就這麽加上了,但不知怎的,又加了個“不”字,好在沈厭及時發現,如果在升旗儀式台上不經大腦把這句話念出來,估計現場得一片沸騰。


    溫書梨被自己“氣”笑了,碳墨色水筆在“不”上劃了兩下,“注意力不集中,多寫一個字。”


    如果時間能倒流,那天遲到無路可走的話,她大概率還會翻牆。


    五中外牆的最大特點就是曆史久遠,還有一個就是矮。反正於溫書梨而言,確實挺矮,要不然也不會接連那麽多次翻牆成功。


    至於盛柳為什麽沒翻過去,原因不知。


    違反校紀,她不會逃離承擔責任,坦然接受就好了。


    “說起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當那麽多人的麵念檢討,心裏還有些……”溫書梨頓了下,說:“小激動。”


    嚴晟凜發言:“梨子,你的腦回路和別人真不一樣,別人念檢討都快緊張死了,你完全相反。”


    遲川應和:“梨子當然和別人不一樣了,她身邊有阿厭陪著。”


    “大家都靜一靜。”


    是一道女聲。


    楊絮繞過走廊從前門進來,站在講台上,“升旗儀式馬上開始了,大家有序抵達操場,下樓梯時看著身邊的人,注意不要擁擠。”


    聞言,同學們不約而同起身,椅子四角與地麵參差不齊觸碰,聲音刺耳。


    人都得差不多了,楊絮來到後兩排,言語絲毫沒有責怪的意味:“書梨,沈厭,你們也下去吧。”


    “等檢討念完,別忘來辦公室找我。”


    ……


    今天周一,天晴。


    同往常升旗儀式一樣,高一高二高三年級段區域分明,方隊整齊排列。


    升完旗,校長拍了拍話筒,“同學們,我有一些話要說。眾所周知啊,我們五中的校規條例上百條,既然違反規定就要遭到處罰,希望同學們能引以為戒,好好遵守紀律,踏踏實實學習,要對得起自己的未來。”


    “兩位同學,上來吧。”


    溫書梨和沈厭一前一後站在立體話筒前。


    看到兩人,底下交頭接耳的同學更多,掩著嘴型不知道在說什麽。


    相比這些,溫書梨不在意,得到校長的允許後,她直接切入正題。


    雙手捏著檢討書兩側,聲線清透,藍牙機械把女孩兒的聲音擴至幾十倍,回蕩無邊操場。


    “我是高二十班的溫書梨,很抱歉因為我個人的過錯耽誤大家的時間,身為高中生,我不應該無視校規,在明知不能違反的條例下違反學校製度,我仍然做出翻牆的危險行為,這是我的不對,希望大家不要模仿,我很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的學習生活中,我會嚴格要求自己,不會再次觸犯,希望同學們監督。”


    接下來是沈厭。


    “高二十班沈厭,破壞學校公物觸犯條例,責任我擔,經過深思反省後,我意識到自己做得不對,別學,非要學的話我也管不住你們,就這樣。”


    操,拽拽拽拽拽逼!


    五千字的檢討寫了兩天時間,念出隻需要不到十分鍾。


    語畢,溫書梨聽到下麵好像在說——


    “不是吧,翻個牆至於這樣?”


    “你去看看論壇帖子就知道了,九班阮歡搞的鬼。”


    “她倆是死對頭?”


    “死對頭不至於,但應該相互看不慣……”


    “沈厭好拽我好愛!”


    “我也是我也是!”


    “……”


    溫書梨直起身,眼神不移,“借此機會,我向大家說點事情。”


    校長回過頭,檢討不是已經念完了嗎?


    隻見少女長睫一抬,望向遠方,栗棕長發被風帶動,漾出淺淺弧度,白膚如凝脂,燦陽照耀下愈發透亮,自信的她與熹微晨光融為一體,仿佛眾神之巔不染纖塵的聖潔繆斯。


    她開口,聲調輕鬆:“我聽到很多人說,你看溫書梨的長相就知道她很乖,其實不然,我會違反校紀,也會有別人不知道的另一個自己,我有很多麵,大家也是。”


    “所以我想說,不要用主觀第一印象判斷她或他,我們都是自由的,還有……”


    話題突然止此,氣氛陷入安靜,眾多視線相繼投過來,看著她。


    溫書梨把檢討書折好,恢複完整模樣,眸光似是含了水的柔和與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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