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甜甜朝周雲辜笑:“說起來,今日是你送我回來的吧?還未同你道謝,現在補上你可千萬不要介懷。”


    周雲辜唇抿得更緊,將視線從她的唇上移到那兩處淺淺的小梨渦,頓了片刻,斂目道:“無礙,舉手之勞。”


    杳杳見他神色難辨,想起了什麽,試探著又開了口。


    “說起來,前幾日也是我的不對,惹得你生了氣,你也千萬莫記我的仇……”


    她意指那日早茶回來,周雲辜同她吵嘴的事。話才說到一半,就見周雲辜似乎是深深提了一口氣,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杳杳想著不如趁今日將前頭積攢的事兒都說開來,態度就恭順得很,瞧著他似乎是要開口,立馬就做出一個認真傾聽的姿態。


    周雲辜卻隻道:“…嗯,還有嗎?”


    杳杳認真想了想,搖頭。


    周雲辜似乎是輕歎了一聲,杳杳立馬抬眼去看他,見他麵上瞧不出什麽,正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就聽見他再度開了口。


    “你再想想。”


    杳杳茫然得很。


    她何時還得罪過他?倒是他總是不辨緣由地同自己甩臉色看,杳杳本來不欲放在心上,此刻被他的話頭引著想起來,反倒有些委屈了。


    她一委屈眼眶先紅,再開口說話整個人就顯得嬌嬌軟軟。


    “我哪裏還敢得罪你,平日裏小心得很。”


    “我這麽小心了,你還是不高興,上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就翻臉。”


    “你自己說說,這才相處幾日,你都同我翻了幾回臉了。我怎麽敢再得罪你,怎麽敢的呀。”


    周雲辜看著她突然紅了眼眶,本就心軟,又被她連著三句說得一愣,反應了半晌,才認命般地歎了口氣。


    他抬手,想要撫上她微微濕潤的眼角,袖間氤氳著溫熱氣息,將若隱若現的冷冷沉香味道也襯得曖昧。


    那股溫熱的氣息如同周雲辜此刻的麵色般柔和,杳杳似是被那一霎那流露出來的溫柔捕獲,呆呆愣在原地沒有閃躲。


    誰知他卻彈了她一個腦瓜蹦兒。


    原來所謂溫柔都是錯覺——杳杳氣極。


    “周雲辜!”


    她方才情緒醞釀的足,鼻子還有些塞,此時這一聲連名帶姓叫得甕聲甕氣,聽著倒像是撒嬌。


    周雲辜終於是忍不住那聲低笑。他略微移開視線,卻瞟見杳杳光著腳,玉般的腳趾頭上沾染了塵泥。


    “我送你回去。”


    話音剛聽到杳杳耳裏,她就覺得身畔一陣微風,有衣料擦過自己的身子,緊接著整個人就被像抱小孩般抱了起來。


    這個姿勢她半個身子幾乎趴在周雲辜的肩頭,想要開口卻又看不見他的臉,微微掙紮了下,周雲辜甚至加大了從她背後摟著她腰身的力道。


    她突然有些害羞。摟著她的手臂堅韌有力,她似乎能想象到那隻手平日裏是如何捧著書,亦或是握著劍;在這樣親密的接觸下,她覺得被他觸碰的地方都微微發著燙。


    她隻能看見周雲辜的耳朵尖,上麵泛了些微的紅,意味著耳朵的主人並非表現出來的那般雲淡風輕。


    杳杳瞧見他那一點狼狽,好勝心起,就覺得自己好似占了上風,又放下了所有的擔子。


    她大著膽子伏在他耳邊開口。


    “還沒說完呢。那我們之前的事情,算是一筆勾銷?”


    周雲辜呼吸起伏了兩下,悶悶“嗯”了一聲算是作答。


    杳杳得到肯定,心中一輕,開口又沒了遮攔。


    杳杳:“——可是剛剛,我闖進來,將你看光了去,你不會叫我負責吧?”


    第8章


    周雲辜聽她這話裏語氣內容,像極了那些沒個正形又偏愛惹是生非的紈絝,他頓了頓,頗為難得地被氣笑了。


    “我若要你負責呢?”


    他說這話時,並未收斂神色,情緒瞧著有些起伏,卻反而叫人分不清他話裏意思。


    杳杳一個激靈。


    她一時興起,嘴裏沒個拘束,卻又忘記這位愛打蛇跟杆兒上了。


    顧不得尷尬羞惱,她隻好聲好氣地想將人先哄住。


    “那你都開口了,我自然是不敢不負的。隻是,隻是……”


    她“隻是”了半天,靈機一動。


    “隻是咱們二人來日方長,倒不急著這一時。哎呀,今日月色正好,沒來由地談論些掃興的話題做什麽。”


    周雲辜隻掀了掀眼皮。


    月色是正好,月亮都躲進厚厚的雲層裏,朦朧著隻露了個邊兒。


    月亮都替她害臊。


    周雲辜卻略略出了神,並未再說她,思緒有些飄遠了。


    她慣常是這樣,不該忘的她偏要忘,自己不樂意記得的也裝著傻忘掉。


    算了,自己又同她較得什麽真。


    他抱著她,由著她一張小嘴在耳邊叭叭著些胡話,一路回了她自個兒的小院,正好撞見銀杏在屋前急得跟個沒頭蒼蠅似地打轉。


    周雲辜正要放她下來,銀杏卻眼尖地瞧見了他二人。


    “周公子,您這是?”銀杏揉了揉眼睛,這才確定,他懷裏確實還有個人,看服色,是她丟了的姑娘沒錯兒。


    她方才估摸著杳杳快睡醒了,去小廚房給她端一直溫著的糖水,回來一瞧,人竟然沒了。正要到處去尋,杳杳就在周雲辜懷裏給抱回來了。


    杳杳聽見銀杏的聲音,掙紮著要下來,周雲辜抿抿唇,卻不放她下地,隻抱著她一路進了屋內。


    “夜晚濕氣重,以後別再光著腳胡鬧。”


    杳杳好似聽見他這樣對她說了一句,聲音很溫柔,輕得一晃而過。


    她突然覺得心裏有點酸酸漲漲,仿佛有什麽東西悄落地生根,發了芽。


    周雲辜將她放下,對銀杏點點頭示意,就離開了。杳杳卻一直愣愣地,像是沒回過神。


    銀杏在一旁,麵色古怪,似乎是憋得狠了,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杳杳發呆。


    “姑娘?這是什麽情況呀?你怎麽,他怎麽——”銀杏急得手腳並用地比劃著,“你們怎麽就抱到一起了?!”


    “啊。”杳杳慢半拍回過神來,“哦,你說這個啊。”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腳,依舊有些茫然得回不過神來。


    “嗯嗯。”銀杏見沒了下文,又急起來了,“所以今天怎麽回事?我的好姑娘啊,我就說他待你不尋常,你還不信——”


    杳杳卻沒聽她的,皺眉思索著什麽。


    銀杏緊接著又道:“我早先說什麽來著,我就說周公子他八成是喜歡你!”


    杳杳腦子裏此時卻想到了關竅,她苦著臉望向銀杏,幽幽開了口。


    “先別猜什麽他是不是喜歡我了,我這有個更要緊的事兒……”


    銀杏就被她轉移了注意力。


    杳杳道:“他如何,我是真不敢猜,可我覺著我好像有些…”


    她停頓,銀杏也跟著她的節奏屏住了氣。


    杳杳便接著道:“…有些喜歡上他了。”


    她說完,反倒鬆了一口氣,整個屋子跟著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好一會兒,銀杏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啊,這樣。”


    杳杳沉重地點頭。


    銀杏這才反應過來。


    “不對啊?姑娘,那你打斷我做什麽,我是真的覺著周公子他也喜歡你啊!”


    杳杳早捂上了耳朵。


    她不聽!嗚嗚。她不想猜,也不敢猜。


    鬧哄哄地收拾完一切,杳杳重新躺回床上,銀杏替她熄了燈。


    一切重歸寂靜,她終於有空整理一下亂糟糟的心思。想著有關周雲辜的每個細節,還有時而從銀杏那裏聽來的話,她突然對某種可能性產生了期待。


    她窩在被子裏,有些熱,就探出手來將被子弄得鬆散些,又翻了個身。


    她對著黑暗眨了眨眼睛,再也忍不住心底裏那一絲竊喜,抿著嘴笑了起來。


    這一夜杳杳睡得很沉。


    再睜眼時,天色才微啟。杳杳重新閉上眼睛掰指頭算日子。


    嗯,今日不逢三,周雲辜休息,自己還可以賴會兒再起來做功課。


    才這麽想著,銀杏就進來喚她。


    杳杳苦著臉,眼睛掙紮了半天都睜不開來。然後她聽見銀杏說:“姑娘,周公子來找您了。”


    杳杳登時睜大了眼,方才的那點兒憊懶全沒了蹤影。


    她叫銀杏先出去請周雲辜坐下,吃盞茶等她,自己趕忙收拾妥當,想了想,對著鏡子又精心挑了挑釵環。


    她腳步跨出屋門,心裏卻突然冒過一個念頭,自己如今該怎樣同他相處呢?


    算了,管不了這些,總不至於一刻不想清楚就要一直躲著嘛。


    該如何便如何——杳杳又被勸服,就自個兒抿著嘴笑了。


    周雲辜瞧見她時,她笑意盈盈,兩處小巧的梨渦也跟著淺淺陷下去,看著心情不錯。


    周雲辜抿了抿唇,難得主動同她問了聲“早”。


    杳杳清脆地回應,心情更是好上了幾分,人也變得有幹勁了許多,甚至湊著他問:“今日我們學些什麽?蹲馬步要蹲上嗎,我每日都有蹲,你教我的心法口訣我也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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