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什麽時候來的太新縣城?


    紀煬也不答去不去,隻道:“請我?可知是什麽事?”


    今日十一月二十九,天上雪花紛飛,看得人心情舒暢。


    鮑主簿恭敬答:“聽聞大人想要修鮑地到裴地之間的橋,家主十分感激,並願意出資相助。”


    紀煬這才有些笑模樣。


    不錯,是個上道的。


    三家裏麵,也就這鮑家最上道。


    “好,晚上見。”紀煬廢話不多,直接離開。


    留下鮑主簿終於鬆口氣。


    在知道裴家清查自家賬目的時候,他不慌,鮑家更不慌。


    等知道裴家明白劉地在幫內鬼銷贓的時候,其實他也還好。


    但發現劉地銷贓是被新知縣告知的時候,鮑主簿立刻把消息報給鮑地的家主。


    他很慌。


    裴家或許查不明白。


    沒關係,新知縣明白。


    而且他會一步步的,讓裴家知道“真相”。


    現在隻爆到劉家,下一步到鮑家也是遲早的事,就算新知縣不說,劉家為了拖他家下水,也會說出鮑家運送贓物的事實。


    劉家有著黑市,交易的對象並不簡單,所以他有恃無恐,甚至還有更狠的殺招。


    鮑家呢?


    鮑地兩麵環山,情況較為簡單,裏麵也多是踏實種田的老農。


    如果裴家下狠心報複,放他那五千私兵過去,他家如何東山再起?


    他家那麽謹慎的性子,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再說事情也沒壞到最後一步。


    等鮑主簿跟鮑家主分析之後,知道這一切的引子都在新知縣那。


    隻要新知縣動動手,裴家就算知道鮑家也有參與,估計也會稍微緩緩,專門對付劉家。


    沒想到眼看著知縣收拾裴家跟劉家,到頭來是他們圍觀的挨了一巴掌?


    鮑家當機立斷,借著修橋的由頭,說什麽都要見新知縣一麵。


    還不是鮑主簿談,而是家主親自過來表示誠意。


    紀煬。


    想到他在潞州掀起的波浪。


    誰又會以為他是個簡單的人。


    但這也太不簡單了。


    聽聞紀煬的祖父跟定江關那位還有些關係。


    鮑主簿隻覺得眼前發黑。


    他看著天上的雪花,半點沒覺得好看,隻覺得寒冷刺骨。


    難道鮑家,劉家,裴家,真的結束了?


    這讓他們三家怎麽甘心。


    可不甘心又有什麽用。


    新知縣的決心跟能力讓他害怕。


    趕在最後一天,鮑家終於來了。


    這在紀煬意料之中。


    但鮑家搬來的兩大箱黃金,還是讓他沒想到的。


    金燦燦的黃金直接蓋過一桌子的飯菜。


    鮑家主年過六十,頭發稀疏,皮膚稍黑,整個人瘦得很,連穿著都很低調。


    若不說他是鮑家的家主,還以為是哪家普通百姓。


    鮑家主也是頭一次見紀煬。


    不過紀煬的事他已經聽說太多,此刻既驚訝於他的年輕,更驚訝於他的談吐,還有背後的韓瀟。


    韓家的家主韓瀟,竟然以紀煬為尊?


    這可是韓家。


    鮑家前來,半點不聊跟裴家的恩恩怨怨,隻說這些黃金資助修橋,更道:“便民之事,知縣大人定要收下,若能建成兩地之橋,那兩地以後便能順利通行,此乃對百姓大有裨益之事。”


    “我等太新縣百姓,既有餘力,必然相助。”


    紀煬笑著看看金燦燦的黃金,再耀眼的金子被他這麽一笑,好像什麽都不值得一樣。


    鮑家主見此,眼神微動。


    他還沒見過不為錢財動心的人。


    紀煬笑道:“那橋必然要修,而且該是石橋,柱板皆為石,長度還要丈量,寬約十八尺。”


    十八尺,就是六米寬的意思,那長度約莫二百多米。


    而且全要石料,其價格肯定不菲。


    鮑家主心裏冷笑,嘴上立刻答:“竟然要建這樣如此傲然的石橋?那這些俗物肯定不夠,來人。”


    紀煬不等他說完,按著他的手道:“莫急,便是長三百米,寬六米的橋,造價也隻需一萬五千兩左右。”


    “我的意思是,鮑家主送來的黃金太多了。”


    這兩箱黃金,其中一箱子約莫就有百斤重。


    以承平國潞州涼西州灌江府一帶的市價,這一大箱子金子就已經足夠支付那樣大橋的費用。


    紀煬的意思是。


    這錢多了。


    可鮑家主以為,他在借機索要賄賂。


    這個尷尬讓鮑家主氣勢立刻落了一成,鮑家主看看鮑主簿,兩人對視一眼,已經看出紀煬的厲害。


    他其實說話並不多,但都能說到點子上。


    紀煬隻略略動了筷子。


    看來這幾家比他想的還要有錢,不知搜刮多少民脂民膏。


    這兩箱黃金折合下來,至少三萬兩白銀。


    直接用來賄賂。


    還真是財大氣粗。


    不過看在他家出資一萬多兩修橋的份上,紀煬還是給了好臉色的。


    可要說話,那還是說正事:“說到底,修這橋,錢並非頭一件,匠人才是。”


    “百米長的橋實在難修。”


    這說到鮑家主心坎上:“是了,不瞞知縣大人,之前小的尋過修橋的工匠,尋了十幾個,都說上百米的橋太難,雖說此處水勢平穩,可橋實在太長,需要的石墩,石料,官府也有限製。”


    講到這件事,鮑家主自然有很多話要說。


    不自覺說得便多了。


    與其說是在說事,不如說在吐槽。


    紀煬卻道:“我聽聞南邊泉州有一入海處的石橋,跨海而建。”


    “長約三千六百尺,廣丈五尺。”


    “周圍有扶欄,兩兩相造,前些年已經落成,橋墩自不用說,橋身橫鋪巨大石梁,再鋪寬闊石板。”


    “想那邊跨海都能建,咱們這不算激流的河水,必然也行。”


    長三千六百尺,也就是一千多米,去掉首尾兩頭,也有八百多米。


    寬則是近兩米。


    跟紀煬說的一樣,如此龐大的石橋都能建成,何況他們?


    鮑家主以為過來隻是要他投誠,倒向新知縣一點。


    沒想到知縣過來,真的是聊建造橋梁?


    而且連案例都搬過來了?


    這會想想,他方才信口說出建橋需要的費用,也是從那個橋上得出?


    不過鮑家主沒工夫想別的,如果真的能建成那麽大而結實的橋,他們鮑地也不會局限在兩山相夾之地了。


    以後運糧運東西,直接過橋就行,不用走浮橋,也不用換穿渡,更不用繞得很遠。


    這是好事。


    是他都覺得的好事。


    鮑家主不由得上心。


    紀煬見他定下來,認真講了那橋的情況。


    鮑家主感歎:“能在入海口的渡口建跨海石橋,咱們這邊確實不算難事了。”


    “可能修建這樣橋梁的匠人,願意來我們這嗎?”


    “能找到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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