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也一樣。


    交易必須要進行,關外的人離開交易幾乎過不下去,又或者生活質量退後幾十年。


    如果堵得太厲害,一個口子也不留。


    自然而然會開始闖關掠奪。


    當年的海上貿易也一樣。


    為什麽走私屢禁不止,就是因為需要在那,堵的堵不住的。


    隻要有利益的地方,就會讓人鋌而走險。


    可說到底,禁止黑市交易,也不過兩個月時間。


    關外的人,有那樣著急?


    有些腦子清楚的知縣已經察覺出異常。


    這哪是關外的人著急要物資,分明是關內的人拿這個逼迫紀煬。


    不知他又會如何應對。


    武知縣跟紀煬坐一起,拍著他肩膀道:“聽說,你們牧草種的牧草,已經可以收獲一茬了?”


    牧草這東西,兩個月就能用。


    從八月開始種,如今都十一月了,肯定可以用。


    牧場那邊都已經開始打包,準備先把涼西州的幾萬斤牧草給還了。


    那都是上好的牧草,正好給兵馬過冬用。


    紀煬見他問話,就知道寧興縣武知縣的意思,不過還是道:“是可以收獲,但今年的不多,都要運到定江關跟靖臨關。牧場的羊過冬也要。”


    武知縣挑眉:“那我們寧興縣呢?”


    他們這地方,屯兵之所在,馬匹更不用講,也很需要啊。


    紀煬卻笑:“現在送到寧興縣,也隻是便宜旁人。”


    甚至送到關外。


    他肯定不會同意。


    這說的武知縣歎氣,開口道:“放心,那些兵馬很快會能收回。”


    聽到這話,紀煬才道:“隻要兵馬收回,那太新縣的牧草,絕對會送過去十萬斤,表示慶賀。”


    十萬斤上好牧草?


    武知縣挑眉。


    就知道紀煬向著他們武將。


    不愧是武侯的後人!


    在這豪華大酒樓裏待了三天,紀煬等人才出門逛逛。


    從十一月初八開始,已經有知縣被陸陸續續喊過去,這些知縣身邊還有些當地豪強的眼線,這會去問話,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就他們這些人,還考核?


    能拿個中等的成績,都算他們幸運。


    見眾人垂頭喪氣,紀煬卻笑道:“這考核成績確實重要,不過我卻想反著看。”


    眾人看向他,紀煬繼續道:“在我看來,給的成績越差,證明咱們做的事越多。”


    敵人給你打分。


    如果敵人誇你是一百分,那是不是立刻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麽會讓敵人喜歡?


    要是敵人給打負一百分,就可以安安穩穩睡覺,證明你肯定作對了什麽,讓對方討厭,甚至厭惡。


    所以。


    他們這些人考核成績越差。


    證明做的越對越好!


    至於這些成績回到汴京那邊?


    陛下英明!


    他會不明白怎麽回事?


    紀煬兩句話,讓眾人愁雲散去。


    是啊。


    他們這些人是在乎考核成績的,但也該在正常的環境裏在乎。


    這種地方?


    那還是算了吧。


    隻有搞的事越多,成績才會越差!


    甚至有膽大的知縣過來誠懇地對紀煬道:“紀大人,你的成績,一定是下下等。”


    好像確實如此?


    眾人忍不住笑,心裏壓力驟然輕鬆。


    至於這裏公開的談話,肯定會傳到那幾家耳朵裏,大家也是清楚的。


    讓那些人聽!


    他們不在乎!


    果然,那些給知縣打分的官員們,手裏都頓了頓,突然不敢把分數打的太低。


    若太低的話,還成了他們中間的英雄?


    特別是紀煬這裏。


    雷溫兩家都已經打過招呼,明顯要為難他。


    這種情況下,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灌江城的知府通判早已被買通,雖說不會主動陷害,但也不管這些事。


    底下官吏更是各有所主。


    如今卻都有些傻眼。


    紀煬總能找到不同的角度看問題?


    等到紀煬考核的時候,依舊是詢問治下之事。


    但問話的卻不是知府跟通判,而是當地的布政使。


    布政使原掌管政令跟財賦,之後知府,通判職能增加,各處布政使權利削弱。


    在潞州的時候,就是知州最大,通判監督,布政使在後麵。


    此處卻是布政使掌權,可見不一樣。


    這位布政使粗眉小目,卻極為有神,放在旁人臉上可能像有些滑稽,但在這位臉上,竟有些高深莫測之感。


    看著五十多歲,很有些威嚴。


    紀煬進門便跟這人對上,這位布政使緊緊盯著紀煬,嘴角顯出一絲輕蔑,仔細去看,還帶著濃濃的審視。


    作為新派代表紀煬,麵對這位老派代表布政使。


    兩人剛一見麵,周圍人都下意識後退半步。


    這兩人雖是頭一次見麵,但早已撕破臉,還用說其他的?


    被紀煬砍了十幾個腦袋的劉家人,可是年年過來送孝敬的。


    殺劉家人,就是打布政使的臉。


    紀煬似乎毫無察覺,隻是認真地行禮,隨後坐下。


    布政使見他如此,開口道:“武侯的孫兒?”


    “說起來,本官還見過武侯,實在令人敬仰,誰能想到他的兒孫竟然如此。”


    紀煬大方道:“確實,我跟我爹,都不如祖父。”


    “我們這種不肖子孫,隻能好好為朝廷,為百姓做事,才能趕上祖父一點點。”


    “我爹當然差得更遠,但沒關係,我盡力彌補吧。”


    這話一出,周圍人差點笑出聲。


    估計他爹在這,會忍不住直接打人吧?


    承認自己跟爹不如祖父,還順便踩一腳自己老爹。


    他在太新縣的名聲不是很好,很溫和儒雅嗎。


    怎麽說起話來,一點也不在乎名聲?


    等會,這倒是跟他在汴京的名聲對上。


    這個人,到底有多少麵?


    紀煬笑眯眯看了看,布政使被噎了下,抬抬手,讓手下兩人去問。


    紀煬目光放在兩人身上,似笑非笑道:“那是米糧問,還是布匹問。”


    這兩人跟布政使臉色突變。


    在灌江城,米糧指的是雷家,布匹指的是溫家。


    而布政使這兩個手下小吏,正是這兩家出來。


    紀煬沒想到隨便試探,還真看出點東西,笑得更是狐狸般,偏生正氣凜然劍眉星目,自帶別樣的氣勢。


    聽說連雷家派出的刺客都沒能近他的身。


    被他一劍削掉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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