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煬看著好笑,但他知道韓瀟是趕在新知府來之前便離開。


    他們韓家性格一直如此,這幾年來幫忙,已經超過想象了。


    沒看玉敬泉,淩俊鵬他們家人都搬了過來,反而韓家則穩穩留在潞州。


    這是早就有的打算。


    韓瀟那邊離開,古博城便萬分不舍,這再聽說紀煬要走,更是心痛萬分。


    就連補開的關市,都不能讓他們心裏好受點。


    那關市原本是年前開,誰料去年大雪,推遲到今年,也就是昌盛四十一年的三月份。


    以後的關市時間也已經確定。


    每年的三月,六月,十月,各開一次,如果有其他事情,那再做調整。


    過來交易的關外人,看著古博城以及其他灌江府各地商戶百姓的臉色,不知道還以為這次雪災,他們受災才厲害。


    明明關外才損失慘重,許多部落甚至死傷過半,羊群更是無一幸免。


    再看看人家關內,雖說也經曆雪災,但像沒事一樣。


    他們雖在關外,也知道雪災時灌江府的情況,沒炭火的發炭火,沒食物的發食物,沒房屋的安置住處。


    不管哪一點都是不他們能有的。


    也有些因為這些事起了貪婪的心,可看看人家的城牆,看看人家的城門,你的鐵騎能踏過去嗎?


    人家兵強馬壯,你打得過嗎?


    還不如老老實實做生意。


    今年雪災,人家關內還給他們一些優惠,買貨物贈送一些鹽巴,說是他們也受災了,幫幫忙,連買羊羔的價格都低了點。


    至於灌江府百姓的臉色?


    到底為何這樣難看啊?


    難看的原因,已經在灌江城了。


    那就是灌江府的新知府已經到了。


    別看新知府比紀煬大近二十歲,但剛過來,就對紀煬作揖道:“紀大人的威名,下官早有耳聞了。”


    官場上,也不論什麽年齡,自然還是按職務稱呼的。


    不過看向紀煬,看他風神俊茂,眉宇俊朗,那身官服在他身上穿著,那就是明顯的華衣,到自己穿上,隻剩一身官場氣。


    新知府咋舌,幸好紀煬已經成親,否則他這相貌,這本事再回汴京,那多少人戶都會明搶。


    “在汴京跟吏部交接的時候,就聽說去年灌江府雪災的事,二十年不遇的雪災,您跟夫人兩人卻能處理得十分妥當。無一人傷亡不說,還在第二年立刻組織起來耕田,下官實在敬佩。”


    這位新知府二十八歲中的進士,當官也有十三四年,能在這個時間升任知府的,定然也有些本事,更是從知縣做起,所以對實際的公務很是了解。


    不懂政務的人看來,可能覺得厲害,但也就那樣。


    隻有真正懂行的人才明白,從九月開始預防,能立刻組織府內百姓清雪,組織小吏捕快兵士巡查,這是何等的行動力跟掌控力。


    隔壁涼西州知州,今年把雪災處理得也很好,災後的亂象全都沒發生,人員傷亡控製在百人以下。


    但就是怕對比。


    不過誰也沒拿紀煬這種教科書般的應對方式對比,實在太欺負人了。


    越是到危難的時候,越能看出一個人的能力。


    紀煬的能力,毋庸置疑。


    紀煬笑著客氣:“以後灌江府還仰仗您,你說笑了。”


    他們這邊和和氣氣,手下人則一臉難受。


    新知府帶來的班底頗有些不服氣,來了新領導,你們這些舊人怎麽這個表情,難道是想排擠新知府?


    他們自然是忠心的,可隨著一點點交接,灌江府內裏的事實在讓人震驚。


    要知道其他地方,百姓能擁有自己田地那都是少數人家。


    可換做灌江府,上次平分土地可不是鬧著玩的。


    家家戶戶基本都是普通農戶,稍微田產多點的,則要客客氣氣,遇到修路修水渠救濟雪災的,也要多出力。


    百姓互相監督,誰家大肆購置田產,兼並土地,便會被周圍人舉報。


    那些商賈更是要小心做人,苛待工人?那夥計們會聯合起來,將商賈告官的。


    靠著底下百姓自己監督,極大遏製這些人的發展,稍有不慎,就會被告上府衙。


    什麽?


    灌江府對商賈豪強限製太多?


    不爽你可以走啊。


    走是不可能走的,先不說這裏都是祖業家產,再者西北幾個地方,哪裏比灌江府更安定?


    衝著官府不收苛捐雜稅,已經可以了。


    這種好地方讓他們走?


    他們傻嗎?


    新知府跟他們的親信,隻覺得去過那麽多地方,辦過那麽多差事,灌江府這樣的,還是頭一次見。


    更別說百姓們受教育程度,就算是個老太婆,也認識幾個字,會寫自己的名字。


    各個縣城的醫女更是很多,極大保障很多人的健康。


    灌江府能發展到這種地步,實屬罕見。


    等他們再回來,對紀煬的態度,那不用說。


    而紀煬跟林婉芸已經在打包行禮,他們一行人不日便要前往汴京。


    這次回去,倒是不那麽著急,慢慢趕路即可。


    不過到底帶誰回去,又是一件事。


    玉敬泉跟淩俊鵬肯定是不帶的。


    衛藍作為灌江府的捕頭,同樣不能離開。


    而身邊小廝平安,家丁辛順一行,丫鬟素竹等人,肯定要跟著回汴京。


    至於小吏?


    其中“背叛”梁王的小吏蔡源,則不會不回去,就算回也要避避風頭,否則正撞槍口上。


    紀煬已經給他在灌江城裏安排了個七品的職位,隻要好好做,以後不會虧待。


    剩下的小吏裏麵,佃戶出身的小吏魯戰,還有小吏嶽文塞則會跟在紀煬身邊。


    那個書生龔選要留在官學好好讀書,他的科舉之路還未結束。


    除開他們,灌江府裏自然還有不少得力幹將。


    算來算去,願意跟著他去汴京的小吏竟然有十七八個,紀煬選了其中五六個隨行。


    還有個外鄉人卡裏,這會興奮地不行。


    他來的時候帶的人就不多。


    如今離開,同樣不要太臃腫的隊伍。


    再說了,把這些人都帶走,灌江府還要不要發展了。


    能被紀煬點名跟隨的眾人自然立刻回家收拾行李。


    汴京!


    要去汴京了!


    他們有多高興,不能跟著紀煬離開的官吏們就有多難受。


    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人人都知道,紀煬未來前途無限。


    也知道,早晚有一天會離開。


    紀煬看著眾人,笑著朝默契來送行的知縣們道:“都說宰相起於州郡,又有人說,官之至難者,令也。”


    “我在汴京等著諸位。”


    這既然是鼓勵,也是誇讚。


    雖說本朝沒有宰相的職位,但當朝大學士也有首輔之實。


    紀煬說在汴京等他們,那就鼓舞他們,好好做事,回頭或許汴京再見。


    那時候,大家就不是這七品芝麻小官了。


    人群裏的知縣們齊齊拱手。


    他們在灌江府這幾年學的東西,實在帶來太大改變。


    作為長官的知府紀煬,是他們最要感謝的人。


    有紀煬做上司,根本不用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隻要好好辦差,隻要為百姓做事,他就不會為難任何人。


    很多人隱隱覺得,再也不會有紀煬這樣好上司了。


    新知府看著,心裏更是感慨。


    他做官這麽多年,屬下是真心送行,還是虛情假意,一眼便能分辨。


    此刻府衙眾人的表情,顯然是真心的。


    紀煬辦公務厲害,跟屬下相處也厲害。


    他這樣的官員調到汴京,各處不搶著要才奇怪了。


    閑話並不多說,紀煬交接好之後,還是找了個人少的清晨離開。


    天還未亮,車馬已經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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