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櫻:“不是的……我就是覺得……”


    “我現在不上學了,又沒有收入掙不來工分……大伯母說我閑在家裏白吃幹飯……我想著把房子賣了,湊點錢還給大伯母……”


    王櫻心裏門清,原主那麽唯唯諾諾,一個是性格原因,還有一個就是李春娟一家子不停地給她灌輸錯誤的念頭。


    李春娟成日裏就是指使原主幹活,動不動就說原主什麽都沒有,除了兩間房子,平日裏吃喝都是靠著她大伯。


    原主不知道自己的補助能領到十八歲,還真的以為李春娟說的都是實情。李春娟不敢拘著原主不讓她上學,但是每次上學之前都要嚇唬她,說是她的學費都是王永順出的,所以她要好好孝敬他們一家子,還裝模作樣弄了個本子說是記著原主花了多少錢,以後要還。


    再加上王永順把李春娟頂在前麵扮黑臉,他則是時不時的出現在原主麵前“送溫暖”。


    這麽一套流程下來,原主每天都在自我拉扯。總是糾結於對大伯母的怨恨和對大伯的孺慕。


    現在換了王櫻來,王櫻一接收原主的記憶就知道原主的補助金有問題。不管是什麽時代,對烈士子女,集體總是會給予很多幫助。尤其原主還是一個沒爹娘的,這種孤兒,大隊上肯定會一直照顧到成年,哪裏會按照她上學不上學來算呢?


    李春娟兩口子的話其實就是個一戳就破的謊言。


    果然,田有福聞言就十分詫異:“你欠你大伯母的錢?大隊上不是每年給你二十塊錢還有二百個工分嗎?”


    這可是當著全隊的麵說的,不少人都知道。


    大隊上的工分是一個五分,二百個工分就是十塊,加上就有三十塊錢。雖然王櫻不上工,但是大隊的糧食是人四勞六,不上工也有一點糧食分,這麽算下來,王櫻的日子不可能難過。更別提還有王櫻的親娘留下來的東西,雖說做赤腳醫生不讓收錢,但藥錢肯定是要給。這麽些年下來,她家人口少,也能落下不少吧?


    地上被塞了嘴的李春娟心神俱顫!


    剛進門,氣還沒喘勻就把這話聽進耳朵裏的王永順,也差點沒站穩。


    完蛋了!他就耽擱這麽一會兒,大隊長都已經查到了錢和工分的事情了?!


    還不等王櫻回答,王永順趕緊滿頭大汗衝到最前麵打圓場。


    “沒有的事!三丫啊,你大伯母就是滿嘴胡說的!大伯怎麽可能問你要錢!你是大伯的親侄女,大伯應分照顧你的!提什麽錢不錢的,大伯拿你當親閨女看的。這幾年上學雖然說是花的多了點,但大伯能承擔的!”


    大隊上的人對王永順還是信任的,畢竟有李春娟那個作妖婆娘在,大家天然的同情王永順。尤其王永順平日裏也不是個偷奸耍滑的人,誰家有事都能伸把手,在大隊上還算是有點好名聲。聽到王永順這話一出,有些人的天平瞬間就歪斜了。


    “聽永順這意思,莫不是王櫻在學校裏花錢花多了?”


    “沒準,王櫻那學校在鎮上,東西多貴呢!指不定就是這丫頭花超了,所以管永順兩口子借錢。”


    “一年三十塊……夠能花的啊。”


    ……


    王櫻在心裏發出“果不其然”的感歎,要麽說這位大伯才是狠角色,一兩句話就能把矛頭對準她。反正錢已經花了,她要是現在斤斤計較讓大隊長查,縱然最後把場麵翻過來,也難說清。而且對方還能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李春娟,說他毫不知情。


    人設是不能丟的,但是王櫻也不會順著對方的意思走。


    王櫻:“大伯,可是去年大伯母就把我的烈士子女證拿走了,說是大隊上不給我發補助了啊。而且……前年的補助,大伯母說是你身體不好要吃藥,我都借給大伯母了。”


    扯錢是吧?那就先掰扯下這個補助的事情。


    王永順腦殼都炸了,瞪了一眼地上躺著的李春娟,媽的,這死婆娘,說了多少次,左右鄰居雖然離得遠,但是打人也不能打狠了。萬一這丫頭哪天跑出去叫別人看出來什麽,他們一家子別說是占好處了,以前吃的都得吐出來。現在可好,這死丫頭竟然是要抓著補助的錢不放了!


    “三丫啊……大伯真是對不住你……你大伯母,唉……是我沒管住她。什麽烈士子女證的事,我都不知道的。你的補助是給到成年,我讓你大伯母把錢轉交給你了,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王永順眼見糊弄不過去了,索性把事情全栽李春娟身上,反正不幹他的事。李春娟給沒給,這事情就留給倆人扯皮了,左右壞不到他身上。


    王櫻能放過他才怪,這個大伯整天縮在女人背後,有好處時候就是他的,有問題就是李春娟的,簡直叫王櫻不齒。


    周圍的社員們或許有看不清的,但是田有福顯然不是。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永順,沒等王櫻說話就把事情攬過來:“錢和工分的事情,咱們一會兒說,拿了王櫻多少就給人家補回來多少。先掰扯掰扯你老婆打人的事。”


    看李春娟那個順手的樣子就知道,以前隻怕也是這樣打王櫻的。田有福就想看看,這兩口子還有什麽跌破下限的舉動。


    說到這個,王永順沒了詞,錢和工分還能糊弄一兩句撇清自己,打人這事可是板上釘釘了。


    “三丫,你大伯母就是糊塗……都怪大伯不好,平時就忙著上工,忽略了這些事。”


    除了承認還能怎麽辦?王櫻身上的傷就是鐵證。不過這事也不冤枉李春娟就是了。


    王永順承認的幹脆,道歉也道的利索。


    這個檔口,要是王櫻還抓著不放,顯然就有些過了。社員們同情她是真的,但是如果王櫻計較太多,這些人又會覺得她這個人太刻薄。


    王櫻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眼淚:“大伯,我不怪你……但是我的烈士子女證,能還給我嗎?”


    第8章


    有田有福盯著,王永順忙不迭答應:“行行行,我這就去拿!三丫啊,大伯對不起你,往後大伯肯定會好好補償你的,你可別怨恨大伯。”


    王永順趕緊衝進屋子裏去扒拉證件,這一衝,有人覺出不對勁了。


    “咋永順兩口子是住以前永福兩口子的屋子?”


    王家住的偏,李春娟又是個煩人的,這些人雖然早就知道王家中間的院牆扒了,但也沒來看過,可是王永順是做大哥的,住自己弟弟和已逝的弟媳婦的屋子……


    田有福臉色越來越難看。


    要命的是,王永順回屋扒拉了一遍也沒找到證件,急的是滿頭大汗。


    王櫻“貼心”的提醒:“大伯,是不是大伯母給放耀宗屋裏了?”


    對對對,王永順一拍腦門,他媳婦有點什麽東西都喜歡劃拉給兒子,說不定就是把東西藏兒子屋裏了。


    王永順扭身又進了一間屋子。


    “……耀宗住的那間好像是以前王櫻住的吧?”


    周圍人的心情微妙了起來。


    王永順在兒子屋裏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找見。再鑽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心急如焚。


    王櫻:“大伯,要不你問問大伯母吧。”


    李春娟這會兒兩隻眼睛正在冒火,但所有人都仿佛忘記了她一樣,沒一個提出要摘了她嘴上的抹布。


    這會兒王櫻提出來,王永順反而一口回絕:“不不,我上你玲玲姐那屋去看看!”


    李春娟是個糊塗蛋,這會兒要是摘了她嘴上的抹布,誰知道她會抖摟出來什麽要命的話!還是堵著吧。


    王櫻:“那也行,要不我也去我屋子裏找找,說不準是大伯母已經還給我了。”


    兩個人分別進了另外兩間屋子。


    “……我瞅著王櫻住的那間,好像是四間裏最小的一間吧……”


    圍觀的社員們這會兒心裏已經是不知道什麽滋味了。


    再看王家的院子,王櫻家的兩間屋子原本是西邊的,王永順一家的是東邊的兩間。現在拆了中間的院牆,反而是王櫻住了最東邊的一間小屋子。王永順家本來壘的灶房是在東邊,現在東邊的灶房一副荒唐破敗的樣子,反倒是西邊原本王櫻家的灶房門口放著水缸壇子。


    有好事的人直接竄到灶房門口去看,然後滿臉寫著不可置信的回來。


    “灶房裏頭可有一條臘肉嘞!”


    “還有半缽子的豬油!”


    “牆角堆了好幾個袋子!一看就是糧食!”


    ……


    那頭田有福也眼尖看見了一個搪瓷盆,這個搪瓷盆他有印象,是公社給王櫻的,還是他從公社領回來交到王永順手上的。


    這會兒,這個搪瓷盆正靠在王玲玲房間的門口……


    田有福這會兒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大步流星衝著王櫻住的那間屋子去了。


    剛從王玲玲屋裏找到了證件的王永順,出門就看見田有福走過來,說話都有點結巴了:“隊、隊長,你這是、是要幹嘛?”


    田有福把王永順推開,站在王櫻房間的門口。


    一推開門,田有福就沉默的像是一座亟待爆發的火山。


    屋裏的東西都是缺胳膊斷腿的不說,牆角堆了一堆的磚頭和爛木頭是怎麽回事?!還有王櫻的床鋪,上麵的褥子都是破爛的不像樣的,褥子上的布單子就是拿碎布條拚的……


    王永順恨不能錘自己一頓,怎麽就忘記了這茬!


    “隊長……是我沒注意到……”


    這話王永順自己都說不下去,前麵吞了王櫻的補助的事情還好說自己不知道,王櫻住了這間房,他還說自己不知道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果然,田有福這會兒連他說話都不想聽了。扭頭就去推另外幾間房的房門。


    這一看,田有福差點吐血。


    王永順和李春娟住的房間裏,桌子板凳都是好的,桌子上還放著大隊給王櫻發的搪瓷缸子。王玲玲的屋子裏,大片的玻璃鏡,看上去就不少花錢,還有一個梳妝台,看上去有點年頭,被跟來看熱鬧的老木匠指認說是以前王永福在時候給他媳婦打的家具。還有王耀宗的房間,裏麵簡直是打掃的跟城裏人的房間也沒兩樣了,床單都是新的,被子裏頭還是續的新棉花……


    這下子,別說是田有福,周圍人看王永順的眼光都變了。


    這麽多的東西,總不能是王永順掙下的吧?大家都在一個大隊,這幾年誰家日子能過成什麽樣,大家心裏都有個數。


    王永順臉色燒的通紅。


    田有福連聽都懶得聽他狡辯,劈手奪過王櫻的證件。


    “行啊你,王永順。花著侄女兒的錢,住著你侄女兒的房子,你還是個男人不是?”


    王櫻在屋裏縮了一會兒,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一臉無辜。


    王永順被臊的說不出來話,周圍的人也跟著義憤填膺。


    田二叔住呸了一口:“喪良心的玩意兒,我說王櫻怎麽那麽瘦呢,合著你們兩口子缺德冒煙了!”


    旁邊的人也跟著指指點點。


    “我說呢,我們家那口子說有次大早上看見王櫻在河邊洗衣服來著,我還不信,覺得永順不是那樣的人,現在看……沒準李春娟就是把人當小丫鬟使喚呢!”


    “舊社會的地主都沒這麽壓迫人的,這兩口子心真是黑透了!”


    “我們家黑蛋跟王耀宗一個學校的,他之前還說王耀宗可闊氣,在學校食堂吃,動不動就是白饃大肉的。”


    “這種人就應該叫大樹給他們逮起來!送到公社去關一頓!”


    田大樹繃著臉,要不是田有福在這裏,輪不到他作主,他現在就想把李春娟跟王永順逮回去!


    王永順這下是真的害怕了,他前頭還能狡辯,也是覺得王櫻就是個小丫頭,哄一哄嚇一嚇就完事了,誰承想能鬧這麽大,這些人還說要把他逮起來……


    王永順手都抖了,哀求一般看向王櫻:“三丫,大伯是糊塗了,做錯了事……”


    王櫻心裏感歎,要麽說這人比李春娟腦子好使,曉得這次怎麽解決還是要看她這個苦主的臉色。不過王櫻可不打算應承,好不容易把大伯一家子的臉麵撕下來,她瘋了才會給他做臉。


    旁邊的田有福更是看不慣王永順,直接把王永順推到一邊去。然後使了個眼色叫幾個婦女帶著王櫻去旁邊說說裏麵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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