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也有供貨的大車,幫著送一送大件也是正常的。


    王櫻:“沒事,我們明天來取,不用送。”


    徐霜托了菜站的送菜車幫忙把縫紉機運到鎮上,山路不好走,到時候田二叔會趕著驢車再給弄到大隊。


    買完了縫紉機,三個人又去寄東西,這次給徐明的包裹依舊是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裏麵裝著各種菜幹,幹豆角,土豆幹,幹蘑菇,幹茄子……另外又準備了點糖塊,裏麵夾著一封信,徐老太給徐明準備了兩件衣裳。


    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徐明那邊不要匯錢,說是沒地方用。但人在外頭,手裏還是有點錢好辦事。徐老太又給徐明的衣裳裏縫了個小兜兜,裏麵裝了二十塊錢。


    錢裝的隱蔽,裏頭用硬紙殼子墊了一層,隻要徐明拿到手一摸就能摸出來。


    眼瞧著天色不早,徐老太先到招待所安置下來,王櫻則是跑了一趟醫院把藥材交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徐霜去考試的時候。


    王櫻帶著徐老太直奔國營飯店,跟陳東和徐霜匯合。順便吃了個早飯,不得不說,這城裏的早飯就是花樣多。


    國營飯店每天早上都供應豆漿油條肉包子,還有嫩生生的豆腐腦。邊上還有一籮筐的餡餅,葷的素的都有,還有沒餡的蔥油餅。


    陳東年紀上來了,是無肉不歡,大早上就舀了一勺老雞湯,裏麵絲絲縷縷的碎雞肉,加上木耳黃花菜的煮上多半碗,大碗裏的豆腐腦一半一半。濃鬱的雞湯配上豆腐腦,味道香的人腦子都清醒了。


    王櫻喝了一碗豆腐腦,又來了一根大油條泡豆漿,酥脆的油條浸泡在甜豆漿裏,外酥內軟,熱氣騰騰的。


    徐老太:“還是縣城吃的油水足啊。”


    他們在家裏時候最緊張就是糖和油,連肉都還能想想辦法,就是油糖上麵實在卡的死。這要不是陳東能幫忙給淘換些油票糖票,家裏早就斷了這兩樣。


    不過王櫻不覺得,她看這一早上,來來往往的人有買豆漿和豆腐腦的,但買油條和肉包子的還是少。


    陳東暢快的把雞汁豆腦刮幹淨,舔著肚子說:“大妹子,你這可就想差了,城裏的日子可不一定有你們大隊強。這買個啥東西都要票,有票還不一定能買到,得守著時間去搶。油水更是少,每年就定額那點油料作物,拿去榨油都沒多少,更不要提那點油料作物還要當糧食吃。”


    陳東:“不過咱飯店肯定是鬆快的,霜小子這邊考了證,回頭來不來城裏?我們這頭一個老夥計這兩年就要退了。”


    陳東是一直指著徐霜來城裏的,一個是盼著徒弟發展好,城裏怎麽說也是同行多,能交流學習。徐霜的天分好,陳東等著徒弟進城之後揚眉吐氣,最好是使勁往上考級,說出去他這個當師父的也光彩。


    另一個就是純粹嘴巴饞了,徐霜在鄉下,他想吃徒弟的孝敬都難。


    陳東這會兒反應過來味兒了,他剛才說城裏油料緊張這話不合適。再把徒弟給嚇的不進城了咋辦?


    陳東急急解釋道:“你考了二級證,回頭進城來工資也能高的,咱們國營飯店給二級廚師的待遇是一個月三十七塊,再加工齡,算下來也至少四十,比你在鎮上多多了。”


    進城,徐霜是有打算的,但他準備是一家子一起進城。


    如果王櫻的工作無法解決,他也不能是一個人進城啊,兩地分居實在是沒必要。


    陳東急的拍胸脯:“這還不簡單?你給你媳婦回頭買個工作不就成了?你又不是買不起。”


    縣城一個工作也就是四五百塊錢,放在別家算多的,但是徐霜肯定是能掏出來這筆錢。


    徐霜還沒出聲,王櫻就笑眯眯接過話頭:“現在先不說這個了,也許我回頭也能調到縣城來呢?再說了,師父,我本來就是當醫生的,你叫我下車間,我也幹不來啊。”


    現在買賣的工作都是進車間,要麽就是些沒有技術含量的,真是錢多事少能提升的工作,也不會有人往出賣。那都是自家孩子都要爭一爭的東西。


    而醫生是不在這個範圍內的,畢竟是技術含量高的工作,真進去了啥也不懂,也不能給人看病啊。


    王櫻把事情放在心裏,徐霜這次二級證一考,也算是達到調進縣城的條件了。她也得抓緊時間,看在哪個方麵也進步進步,把自己的工作也往縣城調一調。


    陳東這才放下心:“你們小兩口心裏有數就好,你們大隊日子再好過,也不適合你們年輕人一直在那兒,還是要往外發展。”


    匆匆吃完早飯,陳東就去安排人了。


    王櫻偷偷問徐霜:“你不是說師父手藝不咋地嗎?他咋能管著後廚?”


    陳東自己都不避諱手藝不算頂尖的事,他現在也就是二級廚師,一級都沒考,但顯然是在國營飯店說得上話的第一人。


    徐霜:“這飯店以前是師父家的,再加上他也會做人……”


    至於怎麽會做人,王櫻馬上就見識到了。


    陳東笑眯眯的對著一個長著鞋拔子臉的高個男人說道:“蘇師傅,咱們這就開始吧?你喊上馬師傅,咱幾個先擬定一下題目和順序。我就不占先了,我徒弟今天也在,我不好來定,我就占著老末出題吧?”


    蘇師傅本來就喜歡掐尖,別以為光女人喜歡掐尖要強,男人掐尖起來也不遑多讓的!


    瞧著最會來事的陳東退了一步,蘇師傅馬上就掛上笑容:“你就是小心啊,咱們這一行師父帶徒弟的,誰還能沒幾個舊相識呢,那行,你不占先了,我就……”


    他剛要說話,馬師傅就過來了,他身後還跟著個小跟班:“哎!老陳,你咋說話不算數呢?這次明白是該我來啊,我連題目都出好了!”


    陳東心裏冷笑,這個馬師傅,就是昨天在前院攔著王櫻婆媳的那個壞婆娘,馬大蓮的堂哥。


    這要不是占著這個便利,馬大蓮跟他男人當初也不會拿到國營飯店的工作,這會兒在馬師傅邊上鞍前馬後的,可不就是馬大蓮的小兒子?


    陳東裝出個無措的樣子:“哎呀,我說了嗎?我沒說啊,馬師傅,你曉得的,咱們飯店也不是一言堂,這不都是大家商量著來的嘛。你前些天也沒說你要占著出題啊?再說了,這次你表侄兒不也是要考?”


    話裏話外,竟是站在蘇師傅一邊了。


    馬師傅又氣又急,他這次提前跟陳東打過招呼,為的就是給表侄兒鋪一下道,他表侄兒就是馬大蓮的大兒子。切墩幹挺久了,這次來考三級廚師證。


    但馬師傅心知肚明,這小子的手上功夫不到家,特意提前給他盯著幾個菜練了,到時候他占著出題,直接把侄兒給推上去。


    當時明明陳東沒說不願意啊!


    這咋還能賴呢?


    蘇師傅冷眼旁觀,看他們一個急,一個演,心裏舒爽的不得了。


    他們的飯店是縣城最大的一個國營飯店,三個大廚師,馬師傅和他都是一級的廚師,陳東是二級的,但這裏頭還占著個陳東捐贈了這一片的地皮和房子的事,所以陳東就類似名譽上的管事的,實際上還是他和馬師傅兩個人管著大部分的事情。


    本來蘇師傅是有點邊緣的人,因為馬師傅和陳東是老相識,倆人還住的近,都是單位分的房子。而蘇師傅則是媳婦那邊分的房子,在鐵路那邊。


    現行的規定就是,夫妻兩人隻能分一次房子,他媳婦那邊分了房子,蘇師傅就沒有分房資格了。


    蘇師傅原本是很高興的,畢竟鐵路單位分的房子都是筒子樓,飯店分的房子都是大雜院。


    可漸漸的,蘇師傅察覺出不對來。


    這住的近了,總是免不了來來往往,就跟馬師傅一樣,他就跟陳東是挨著的大雜院,抬抬腿就能湊一塊。


    馬師傅還有幾個親戚在陳東的大院裏住著,倆人來往肯定是要比他密切很多。


    蘇師傅這幾年沒少受馬師傅的氣,馬師傅總是當著他麵喊陳東“今晚喝兩杯”,但是從來沒叫過他!


    這不就把他排除在外了嗎!


    蘇師傅臉上不顯,心裏不是沒意見的。


    陳東是個老滑頭,在飯店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麽傾向,但是扛不住馬師傅會惡心人啊。


    蘇師傅被馬師傅惡心的夠夠的。


    這次也不知道姓馬的是怎麽得罪老陳了,叫老陳這麽下他的麵子。


    不過怎樣都好,隻要看見這倆人不往一起湊,蘇師傅就美的不行。


    他趕緊湊話:“馬師傅,老陳也沒說錯啊,你表侄兒這次考三級,你總得避嫌吧?這樣好了,我也不爭先,你們倆避嫌的兩人我接過來,另外再接一個,剩下倆就你們分。這樣也公平公正嘛。”


    陳東高興的攥著蘇師傅的手:“老蘇你說的真好,我覺得就這麽辦!你腦子真活泛。”


    蘇師傅樂嗬嗬的:“好說好說,咱們可都是為人民服務的,我是一點私心都沒有,老陳你既然說了避嫌,我一定公正無私。”


    馬師傅:……


    你個老小子點誰呢!


    公正無私,公正無私個屁!


    誰不知道姓陳的有個好徒弟,莫說是二級,他那徒弟現在衝個一級說不準都能過。


    馬師傅急的要上來拉陳東去私下商量,他也後悔啊。


    本身是仗著跟陳東有幾分交情,他就沒送禮,隻是嘴上說說。


    誰知道陳東這老小子居然反悔!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省那點錢了。


    馬師傅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急著把表侄兒推上去,也是因為這幾個大師傅裏,就他還一個徒弟沒帶出來呢。蘇師傅的徒弟前年就考了二級證,再熬上幾年資曆上來,就能把蘇師傅的班接過去。


    陳東就不說了,徒弟手藝好,早早晚晚的也能調進城來。


    就他自己,帶馬大蓮的大兒子帶了幾年,切墩一幹好幾年,愣是連個三級水平都沒有。


    馬師傅覺得丟人,更怕周圍人都指點他。


    陳東一個二級都能帶出來個好徒弟,他一個一級廚師憑啥帶不出來?


    所以馬師傅才急中生智,想著給徒弟行個方便扶上去。


    誰知道陳東居然翻臉啊!


    馬師傅:“老陳,老陳你來,我有事跟你細說……”


    蘇師傅能給他這個機會嘛?


    那必然不能啊。


    蘇師傅:“馬師傅,這馬上就要開始了,有什麽你還是等結束了再找陳師傅說吧。”


    陳東就被兩個大男人拉在中間,左左右右的拉扯。


    這一通拉扯動作就大了,王櫻在外麵也看到了,她捅捅徐霜:“哎,你看咱師父在幹啥呢?這是受欺負了嗎?”


    王櫻覺得,這要是當著她麵欺負陳東的師父,那可是不行。


    她得上去收拾那倆人。


    徐霜:“沒事。師父吃不了虧。”


    陳東這一手平衡玩幾年了,徐霜雖然不會,但是看也看明白了。


    陳東那是舊社會的小少爺,再混吃等死也是管過家的。深暗製衡的重要性。


    不然他一個沒什麽手藝的大廚,為什麽能在飯店說話管用?


    王櫻聽徐霜小聲說完,瞠目結舌。


    就陳東這樣彌勒佛一樣的慈祥老頭,居然還是個“白切黑”?好家夥,這手段跟她上輩子醫院的辦公室鬥爭也不差什麽了。


    小兩口在邊上看熱鬧。


    陳東被拉扯了兩個來回,最終出了結果。


    蘇師傅勝出。


    無視了馬師傅黑炭一樣的臉色,蘇師傅直接宣布開始抽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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