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以坐在副駕駛上,扭頭問淩平露:“姐,怎麽是你開車來了……不會耽誤你工作嗎?”


    雖然隻見過兩次麵,但是淩平露給井以留下的印象就是很忙,非常忙。


    淩平露笑了笑,用手指點了點方向盤說:“沒事,我正好順路去公司有點事,那個娛樂公司是淩鴻軒在管,我去找他談點事情,我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到時候你們直接跟著他助理走就行。”


    車子開了十幾分鍾就停在了一棟寫字樓前麵,淩平露把他們放下來,大樓門前已經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在等著他們了。


    淩平露對他們揮了揮手,就開著車到地下車庫裏去停車。


    邱炬手裏還拿著從車上拿下來的飲料,也發出了和井以剛剛一模一樣的感慨:“有錢真好啊。”


    閻斯年則是搭上井以的肩膀,他用手梳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問:“阿以啊,你姐姐結婚了嗎?”


    井以一臉遲疑,說:“應該沒有吧,她眼光比較高。”


    閻斯年咳了一聲,說:“富婆不富婆的無所謂,主要是我就喜歡眼光高的。”


    井以幽幽地問:“怎麽,你也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俘獲了?”


    站在一邊的那個中年人帶著笑容主動來到四個人身邊,問:“你們好,請問各位就是井以小姐和她的朋友了吧?”


    井以點了點頭。


    年輕人依舊麵帶笑容說:“我叫高信然,各位叫我高助理就行,接下來將由我帶諸位去錄音室。”


    雖然嘉德娛樂公司也有自己的影視基地,但是離公司確實有點距離,於是四人剛從淩平露的車上下來,又上了另外一輛商務車。


    邱炬手裏的瓶子已經空了,高信然麵帶微笑地把垃圾桶遞過去,他服務確實挺周到的,但是徐良科看得快要別扭死了,他試著憋了一下,沒憋住,盡量不含攻擊性地詢問:“你能不能別笑了?你們公司是有什麽一定要微笑的規定嗎?”


    “沒,”高信然依舊笑容滿麵,很認真地問:“我的表情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嗎?”


    徐良科又把話憋回肚子裏,不想說出什麽話打擊他,半晌,咬牙迸出了一個“不”字。


    井以在一邊忍笑,也是巧了,高信然笑起來時莫名有些像徐良科父親,徐良科屬於是厭屋及烏。


    他們很快就到了影視基地。錄音棚都集中在基地西邊,其他地方則是古代、民國之類的攝影基地。


    高信然請了幾位工作人員過來,對井以四人說他們可以盡情玩,他會在一邊等著。


    井以好奇地打量著房間裏的一切,不得不說,重金買的設備和他們這種半道出家的業餘樂隊確實不一樣。


    錄音室裏什麽樂器都有,他們直接排練就好了。


    徐良科把譜子複印了好幾份,每人發了一張。


    樂器聲慢慢在房間裏響起來,井以的聲音在這個房間裏完美地融入進去。


    邱炬今天沒有彈貝斯,他在彈圍了一圈的電子琴。


    閻斯年和徐良科都知道他會彈鋼琴,所以寫歌的時候好幾首歌裏都有鋼琴的獨奏。


    邱炬的鋼琴是從小開始學的,甚至考了十級的證書,很多年前鋼琴的十級證書作為特長,可是能夠在成績裏加分的,所以邱炬從四五歲開始就被父母強行壓在琴凳上,日複一日地學彈琴。


    小時候一首曲子彈不好,就會被打手心,嚴重的時候還會不允許他吃晚飯。


    隻是後來,到了他上高中的時候,這項政/策突然就取消了,從此邱父邱母對這件事閉口不談,再加上高中學業壓力比較大,他們就再也不允許邱炬接觸“音樂”這種東西了。


    小時候,邱炬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彈琴,看見鋼琴他就會感覺手心隱隱有種痛感,但是長大了以後,父母不再讓他碰鋼琴這種東西了,他反而能夠從中得到快樂了。


    這種對於彈琴的享受,遲來了十幾年。


    邱炬、徐良科和井以,他們三個人裏麵,最先接觸樂隊這種東西的人是徐良科,他對學習沒有一丁點兒的興趣,但是對吉他卻無師自通。徐良科第一次接觸到吉他的時候是高一,他僅僅花了一個小時,就學會了如何完整地彈出一首曲子。


    高中三年,午休時間徐良科經常不回家,就在天台上摁著吉他反複地彈,從一竅不通彈到手上都磨出繭子。


    邱炬的貝斯也是徐良科教的,再後來,井以也會上天台上去找他們。


    徐良科和邱炬乒乒乓乓地練樂器,井以就在一邊做自己的練習題,她並不是很容易被打擾的人,所以盡管徐良科和邱炬動靜很吵,井以也不覺得煩。


    井以音準很強,聽的次數多了,有時候他們彈錯了調,她還能很快指出來。


    井以和徐良科從不會走路的年紀就認識了,給彼此擦過鼻涕,換著穿過褲子。


    徐良科最叛逆的那段時間一度想要輟學,井以就每天早上麵無表情地敲他家窗戶,直到把人叫起來,生怕他跑了似的盯著他。


    結果一盯就是三年,徐良科現在想想都覺得好笑,但是很多時候又覺得要是沒有井以,可能自己早就真的輟學了,這破學校誰愛上誰上吧。


    徐良科的第一把吉他,邱炬的第一把貝斯,都是閻斯年送給他們的。但是他以前的事,閻斯年從來不向三個小孩子講,隻有偶爾喝醉的時候,被套出話來。目前三個人所知道的就隻有閻斯年上學時候加入了音樂社團,當年也曾經瘋狂追逐夢想,但更多的事情,他就閉口不談了。


    ……


    本來確實隻是想著這麽貴的設施,不試白不試,但是慢慢地,四個人沉浸在音樂中,越來越入迷,甚至忘記了時間。當高信然隔著透明玻璃對他們招手的時候,四個人才意識到,都已經下午了。


    他們連午飯都沒吃,這時候饑餓感才緩慢地回到腦海裏。


    高信然帶著自己獨特的微笑走進來,對他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第二十章


    高信然帶著他們往影視基地裏麵的餐廳走,閻斯年比三個小孩更自來熟一些,他搭上高信然的肩膀對他說:“麻煩高先生陪我們浪費了這麽長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


    高信然臉上依舊帶著他那“無懈可擊”的笑容,回答道:“沒關係,反正認真工作的話,工資是固定的,摸魚一天,工資還是那些,何樂而不為呢?”


    閻斯年立刻就感覺和他找到了一種社畜的共鳴,拍著高信然的肩膀和他稱兄道弟起來。


    徐良科把自己的視線從高信然的營業笑容上移開,克製著自己不要翻白眼。


    高信然忽然繼續說道:“不過,諸位的音樂確實令我很意外,你們看起來不像是隻想‘玩玩’……說實話,今天對我來說並不算虛度光陰。”


    井以覺得他說的這話看起來好像是真心的,甚至隱隱覺得高信然臉上的笑容好像變得真誠了一點。


    徐良科也覺得高信然的笑沒有剛才那麽礙眼了。


    高信然帶著他們走出去的時候,外麵原本就有些陰沉的天開始下雪了,井以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今年第一場雪,居然這麽早就到了。


    雪花落在人的皮膚上,帶來一種微涼的觸感,井以打了一個寒顫,說不清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冬天到來的興奮。


    他們路過了許多人工搭建的場景,因為這場雪的降臨,大多數劇組都暫且收工,去室內拍攝了,還有一兩個劇組在拍夏天的戲份,雪花一飄,也就隻能中斷了。


    有一個頭發梳得規規整整的男人向著高信然走過來,他打量了一下高信然身後的井以四人,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說:“這就是你帶來的樂隊,就因為這幾個小孩占了一整天的設備?”


    高信然臉上的笑容立馬重新變得虛假起來,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地說:“這是淩總的意思,你要是有意見就去找淩總談。”


    那個發型三七分的人沒繼續說啥,隻是用輕視的目光瞧了一眼井以,很看不上這種走後門的行為似的,他說:“怎麽?又是淩總新歡?”


    井以幽幽地看了回去,咧咧嘴不知道該不該解釋。不過發型三七分的男人也沒等她回答,自顧自說完就很氣憤地走開了。


    邱炬看著高信然臉上刻意又虛假的表情,很感慨地說道:“……高先生,你還真是好懂啊。”


    高信然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邱炬搖了搖頭,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


    井以四個人在影視基地的餐廳裏吃了一頓飯,閻斯年看了看時間,他們該走了。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天黑得也越來越早了。


    現在這個時間已經該上車離開了。高信然詢問他們是否需要由自己送到車站。井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說:“不用了高先生,到下班時間了。”


    “我們有加班費的。”高信然一板一眼地回答,搭配上他那顯而易見的假笑,其實很不可信。


    井以笑著說:“但是這裏離車站不遠,我們打個車去就行了,謝謝你陪我們來錄音棚。”


    高信然很認真地說:“您太客氣了井小姐,今晚我會把你們的歌和視頻發給你們的。”他拿出手機,示意他們需不需要和自己互換一下聯係方式。


    閻斯年打開軟件掃了一下他的二維碼,說:“發給我就可以了,多謝。”


    和高信然告別以後,他們查了一下地圖,發現從這裏走著去車站也不過十幾分鍾的路程,幹脆就沒有打車,打算直接走到車站去。


    四個人一邊走路一邊聊天。


    閻斯年抬頭看了看依舊有些陰沉的天氣,感慨道:“這種天氣該吃火鍋的,可惜來不及了。”


    井以也抬頭看了看,點點頭,“下次下雪的時候,大家一起去吃火鍋吧。”


    “最近頭一直癢,明明每天都洗頭,還是很癢。”邱炬抓了一下頭發,他的頭發已經留得很長了,長到脖子那裏,有點像是妹妹頭,若是隻看背影,還真的很容易把他當成女孩子。


    徐良科沉吟一下,“不會是要長腦子了吧?”


    邱炬忍無可忍地舉起拳頭要去砸他,徐良科一把接住他的手,繼續笑嘻嘻地跟他開玩笑。


    邱炬歎口氣,“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認真的,我之前考得特別差那次也是這種感覺。”


    “沒關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擔心。”井以安慰道。


    當有人陪著走路的時候,時間就會走得很快,四個人很快就到了車站。


    井以看著他們一個個走到車上去,心裏突然就被一股說不清的孤獨感襲中,明明也不是什麽生離死別,偏偏就是莫名地傷感。


    她抬起胳膊慢慢地揮了揮,看著大家一個個上車,周圍的人越來越少。


    就在還有幾分鍾高鐵就要啟動的時候,井以把兩隻手圈成一個喇叭的形狀放在臉頰兩側,大聲喊:“替我回去看看阿婆。”


    她看見裏麵三個人同時冒頭,比出了三個ok的手勢,整齊劃一得有些滑稽。


    井以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看著他們三個人離開以後,她從車站掃了一輛共享電動車,然後騎著電動車去圖書館,給葭依和葭佳買了小豬佩奇的繪本,帶著繪本又騎了半個小時才回到老宅。


    她回去的時候,心情已經平複了很多,一進門卻看見老太太在發脾氣,不知道因為什麽,隻看到傭人站在她麵前低著頭。


    老太太年紀很大了,已經七十多歲,早年生孩子時落下了病根,身體一直不好,年紀一大,各種病都纏上來。身體不舒服了,心情自然也不可能多好。再加上她從小到大,甚至到現在都依然高傲的性子,平時發脾氣簡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井以把繪本放在桌子上,走過去問:“怎麽了?”


    張媽有些為難地說:“老太太不願意有人跟著她……寧願自己拿著拐杖,都不願意讓我們扶。”


    老太太口氣更差:“我用得著你們扶我嗎?我有兒有女,我又不是病得要死了,不用扶我!”


    “您要去哪?”井以問。


    老太太沒回答她的話,拄著拐杖扭頭就要走,井以沉默地注視了她片刻,上前兩步,從沒有拐杖的那邊扶住了她的肩膀。


    老太太生氣地轉過頭,皺著眉頭疲憊道:“死丫頭,我不是說了,別碰我!”


    井以隻當沒聽見,小幅度地調整著自己的姿勢,讓老太太把重量倚靠在自己身上,然後扶著她往房間走。


    井以說:“現在大家都在忙,您就先將就一下吧,等明天讓我爸來扶你。”


    老太太不再說什麽,任由井以扶著自己走到房間裏躺下休息。


    老太太現在住的房間依舊是老爺子生前他們倆住的那一間,房間裏有不少書,雖然裝修低調但是也有不少富貴的擺件,大部分家具都很典雅。


    井以站在床邊,對老太太說:“您要是沒什麽事,我就走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豪門吃瓜記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沈中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沈中魚並收藏豪門吃瓜記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