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紀蘭卓想笑,他不可能和紀元酒一樣因為一個女人將自己搞成那副德行,他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卓哥牛逼!”


    “記好了啊,卓哥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妹妹們收收心,都看看我們這些單身兄弟!”


    “哈哈哈哈哈……”


    萬狸將拳頭藏在上衣口袋裏,死死握緊,她的指甲有點長,此刻抵著手心,泛著微痛,麵上不顯任何情緒,仿佛她僅僅是來體驗一把這群少年人的玩樂,圖個新鮮感。


    不僅是其他人這麽想,連王昊天他們幾個也這麽想。


    “下一局,發牌發牌。”


    萬狸看著牌,微微皺眉。


    “對尖。”


    “不要。”


    “對二。”紀蘭卓修長的手指夾著兩張牌扔出去,萬狸無意間又瞥到了他右手虎口的痣。


    這裏長痣的人,代表權手在全,有硬性的命相,也有另一種說法,主憂思。


    他有很多思慮嗎?


    萬狸不禁出神,一個不留意,她成了最後的輸家。


    剛剛的卷毛異常興奮,上來就問,


    “你有男朋友或喜歡的人嗎?”


    “幹什麽呢?人家還沒選真心話大冒險呢,你瞎嚷嚷什麽?”


    “誒,嘿嘿嘿……”


    萬狸將未出完紙牌放在桌子上,在眾人的殷切目光下開口,


    “都不選。”


    她沒猶豫,拿起手邊的酒杯直接仰頭一口氣灌在了嘴裏,不算太辛辣,順著喉管滑下,還是有些嗆。


    其他人驚訝了一瞬,而後是有人大喊一聲,“夠爽快!”


    方意伸著頭看萬狸那依舊冷若冰霜的麵孔,戳戳王昊天的肩膀,小聲道,“你女神,真夠野!”


    王昊天明顯也震驚了,本以為是個青銅,誰知道這麽夠味兒,他喉結上下吞咽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比了個大拇指,“是我眼拙。”


    紀蘭卓來了幾分興致,一腳踩在旁邊的椅子上,他的眼睛極黑,晦暗的燈光下卻異常鋒銳,此刻直勾勾看著她,


    “萬狸是吧,經常喝啊!”


    “第一次。”她答。


    紀蘭卓想起她上次抽煙時那生澀的表現,撣了撣煙灰,嘲弄道,“什麽都想試試?”


    萬狸的出現每次都太過巧合,這群人裏十個有八個都是帶著目的接近他,想從他身上撈點好處,他不信萬狸沒有目的,他不喜歡這種欲擒故縱自作聰明的女人。


    沒等萬狸開口紀蘭卓直接拿起一瓶酒放在她麵前,唇角帶著冰冷的笑,“試試幹了這瓶酒,敢不敢?”


    哄鬧聲一時間沒了音,誰都聽出了紀蘭卓話裏的嘲諷。


    王昊天看向紀蘭卓,“卓哥……”


    方意捅他一下,示意他閉嘴。


    紀蘭卓翹著腿,“怎麽,不敢啊!”


    萬狸沒動。


    良久,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萬狸不會喝的時候,她突然伸手拿起酒瓶。


    “怎麽不敢。”她語氣平緩。


    動作幹脆利落拿起酒瓶就往嘴裏灌。


    包間裏開了暖氣,稍稍抿一口酒是配合氣氛,無傷大雅。然而一整瓶冰涼的酒沿著喉嚨流到胃裏,冷至五髒六腑,寒意凜然。萬狸仰著頭,棕色的液體順著她纖細的脖頸流進衣領,沾濕的衣服緊貼身體很難受。


    地上傳來一聲巨大的玻璃碎片聲響。


    萬狸將空了的酒瓶一下子砸在地上,一雙漂亮的眼睛滿是冰冷,此刻定定盯著坐在沙發上目光銳利的少年。


    “我有什麽不敢。”


    她說完這句話,拎著書包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第九章 “這樣算笑嗎?”


    濕透的衣領在風的催化下格外冰涼,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奇怪的是,明明路上空曠至極,一眼可以望到遠處高聳入雲的大廈,萬狸卻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層層迷霧中,努力睜大了雙眼,依舊無濟於事。


    她的頭很暈,胃裏翻滾得厲害,明明喝下的是冰涼的液體,現在卻灼得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連胸口處都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萬狸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搖搖晃晃勉強扶著路邊的樹支撐著不倒下,咬著牙前行。


    她今晚該是在家度過一個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的平凡孤獨的周五,她會給自己煮碗麵,雖然口感並不好的麵,但她會吃得幹幹淨淨,之後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將換下的衣服清洗完畢,或許心血來潮,她出門逛一逛,等到夜深人靜,若是睡不著,起來啃一會物理書,然後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她一直都知道不能靠近紀蘭卓。偏偏抑製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動,從上了公交車那一刻開始她就錯了。


    可是萬狸覺得,有些機會很難得,錯過了這輩子都遇不到,她還是不甘心啊!


    因為喜歡,所以他所到之處都成了她目光聚焦之地。


    她其實隻是想跟著去看看,哪怕僅僅是在一個空間內多待一會兒也好。


    萬狸懼怕於玩真心話大冒險,她知道那些人會問什麽,她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窺探到她的心思,不想成為下一個謝夢瑤,多說多錯,她一向不會說話,所以選擇沉默。


    她不知道哪一步出了差錯。


    紀蘭卓那冰冷刺眼的目光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在為難她。


    這年的萬狸沒人教,得過且過,隨心所欲,骨子裏流著叛逆的血。


    那瓶酒她可以拒絕,可她就是敢。


    摔了酒瓶的那一刻她看到紀蘭卓銳利嘲弄的目光微微裂開,不可否認,那一刻她的心裏爽快極了。


    道路冷冷清清,看不到公交站台,也沒有一輛出租車經過。萬狸拍拍額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她實在走不動,腿腳和灌了鉛一般沉重,使不上力氣。


    萬狸直接在路邊坐下,雙手捂著胃,麵色蒼白,額頭直冒冷汗,額角被沾濕的發絲緊貼在臉側,頗為狼狽。她其實很高,由於骨架小,此刻縮成一團,仿佛被遺棄的孩子一般,瘦小又淒慘。


    大概是喝了酒頭腦不清醒的緣故,又或許是由於這孤寂的氛圍,萬狸沒了平時的冷靜,腦海裏大膽的想象著何欣就這麽夢幻的從天而降,像教訓不聽話跟著狐朋狗友學壞的孩子一樣把她痛罵一頓,哪怕語氣並不溫柔,甚至還帶著刻薄,她也不介意。


    她見過那些去網吧ktv的孩子,出來時一個倒黴遇見長輩被罵得狗血淋頭,然後梗著脖子爭辯幾句又瞬間沒了氣焰低著頭不甘不願被家長拎回去暴打一頓。


    萬狸想著幹幾件不好的事,然後就會有人出來教訓她一頓。


    所以她幹了那瓶酒,此刻可笑的坐在路邊等一個幻想中的人。


    幼稚的想要證明有人會關心她,將走歪路的她拽回正途,殷切希望她活得好。


    總好過視而不見。


    總好過無拘無束。


    自從姥姥走後,就再也沒人管束她了。


    喜歡的人為難她,等待的人是幻想。


    鼻腔滿是酸澀感,雙眼很快模糊不清,溫熱的淚滴打在手背上,發出輕微的聲響。萬狸不知道自己矯情什麽,明明幾年都過來了,還會眼淚汪汪的坐在路邊哭。


    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出現在她眼前,接住了她的淚。


    “哭什麽?”那雙手為她抹臉上的淚痕,不是剛剛包廂裏的溫熱,比她被冷風吹過的臉還要涼。


    馮珂身上裹了個大羽絨服,此刻拉開拉鏈將萬狸整個人都圈進去,瞬間擋住了所有寒風的侵襲。


    萬狸被一麵之緣的人包裹著。


    朔風怒吼中,她終是沒有等來幻想中的人,取而代之的,是馮珂。


    ~


    “來,喝杯熱水,暖一暖。”馮珂熱絡的將熱水遞給萬狸。


    萬狸剛洗了澡吹幹了頭發,手裏捧著一杯熱茶隻覺得渾身的寒意都被驅散了,此刻正穿著馮珂的衣服坐在馮珂出租屋的小客廳裏,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馮珂家很小,屋裏隻有一個衛生間,她看著萬狸的狼狽樣實在看不下去讓她先去洗澡,等萬狸全部收拾好才去洗。


    馮珂脖子上搭了條毛巾,頭發散亂著沒梳,卸了精致的妝素著一張臉出來,仍舊讓人覺得驚豔,有種隨性放縱的美,她是濃顏係長相,怎麽著都讓人覺得好看。


    然而這樣的美女此刻正粗獷的坐在沙發上猛喝了一大杯水,一臉八卦的問,“受欺負了?”


    “不算。”萬狸看向她,“就是喝了點酒。”


    她想起晚上見到她時那衝天的酒氣,笑意盈盈,“喝了點?”


    “……一瓶。”


    馮珂眨巴兩下眼睛,突然一拍桌子,“牛啊!小萬狸,這麽能喝!!”


    晚上看她穿了一身校服還以為是個不吵不鬧的好學生,本著不能教壞小朋友的意思給她杯果汁,沒想到一上來就搞這麽大,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過,她還真就喜歡萬狸這性子。


    馮珂突然想起什麽問,“你這麽晚沒回家你爸媽著不著急?需不需要我送你?”


    “他們在外地。”萬狸眸色斂了斂。


    馮珂大手一揮,“那更好了,我天天一個人無聊死了,今晚留這兒,咱倆一起睡。不過說好,床不大,別嫌棄啊!”


    萬狸從來沒有被人這麽熱情對待過,一時間有些恍惚,她遲鈍的點點頭,“好。”


    馮珂盤腿坐在沙發上擦頭發,屋裏一時間沒人說話。


    萬狸想表現得不那麽冷淡,開口,“你也一直一個人嗎?”


    馮珂側過臉對著她,一邊擦頭一邊笑,“誰說的啊,姐有男朋友,不過你放心,他講究得很,不來我這兒。”


    馮珂這才意識到她表現的過於熱情,還直接將人帶回了家,跟個哄騙清純妹妹的渣男似的,於是開玩笑似的解釋道,“姐姐可不是壞人,不會把你賣到哪個山頭的,別擔心啊狸寶!”


    萬狸被她的稱呼驚訝道,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沒有。”


    馮珂可喜歡死了她的反差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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