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別……搖……”秦東籬疼得身體發顫,一隻手掌貼上她冷汗直流的額頭,隨後她就被橫抱起來,頭頂傳來衛競稍有的嚴肅的聲音:“我帶你去找呂大夫。”


    凡生醫館。


    “秦掌櫃虧損期,還是少動。”


    呂大夫給紮了針後,秦東籬緩過來不少。


    “怎麽樣了?”秦東籬起身問道,“還是上次那個流氓嗎?”


    衛競站在邊上,手指拖住下巴做思索狀:“是他,那女子被他扒下來一件外衫,我讓古方婕去衙門報案了,所以……按照法律條例,這次他將會被刺配充軍。”


    “可惡,居然隻是刺配充軍!”秦東籬恨得牙癢癢,“他上次在你腳下吃了那麽大一個虧,這次居然還敢過來,就怕他是換個地方繼續作案呢。”


    衛競:“這應該不會,他一沒錢二沒人,充軍以後也隻有他被欺負的份。好了,你別想這些了,現在感覺如何,能走不?”


    能走是能走,就是有點慢。秦東籬搖搖晃晃,還沒走出施針的病房,就被衛競撈過去背了起來:“就別逞強了。”


    “謝了,最近都挺麻煩你的。”秦東籬也不扭捏,衛競的肩膀寬闊,她兩手直賴賴地搭在上麵,舒坦地勾起了小腳腳。


    衛競嘿嘿一笑:“是我先麻煩你的,不過……沒白撿我吧?”


    “是的,有個老鄉就是好啊~”秦東籬拍了拍異世界的溫暖。


    作者有話說:


    陳老板:買賣,六十。


    秦老板:不。


    陳老板:送六條狗崽。


    秦老板:五十。


    第21章


    ◎小衛的潔癖犯了◎


    回到書肆裏,符粱已經被古方婕哄去睡覺了,雲嘉在聽田黍和古方婕說剛才巷子裏發生的事——他本來也想去湊熱鬧的,可院子需要人看守,符粱還是個孩子,他被古方婕留下來守門了。


    眾人看著衛競把東家背進來,背上樓。


    古方婕倔強地又問一次田黍:“他們兩個真的隻是朋友嗎?”


    “這……”田黍答不出來,隻好說,“知己?”


    “知己?”古方婕表情複雜,“知己也要注意距離感的,他們沒有。”


    田黍更答不上來了,他想說,夫妻之間還有禮數可言呢。


    第二天,秦東籬好了不少,但沒有什麽胃口。


    “我想吃冰棍。”她說。


    “我看你像冰棍。”衛競說著,躲過秦東籬緩慢扇過來的一巴掌,起身要往外走,“我去外麵轉轉,看有什麽好吃的給你帶點。”


    .


    衛競沒在城裏轉,而是出了城,到了附近的村裏。


    今天,是南山巷飯館裏的一位大廚休假日,他們約好了今天見麵,師傅教他幾個菜和點心的做法。


    學了半日,最後一道菜,是麵果子,師傅教的是核桃。


    “來來來來,衛小哥!”師傅把今天教的才都擺桌上,樂嗬嗬地請他坐下,“中午就留在我這裏吃吧。”


    衛競把說好的學費拿出來:“不了師傅,店裏還有活呢,我就請了半天假。”


    這時候,又有一人從外頭走進廚房,是個小姑娘,粉麵含春,笑得靦腆,怯怯地送上手裏的罐子:“爹,您要的酒。”


    “好好好,”師傅給衛競介紹道,“這是我家閨女信芳,今年正好十五。”


    “有禮,”衛競心眼多,看出來師傅打的什麽主意,往門外邁的步子更大了,“那——你們吃!我就先走了啊!師傅回見!”


    師傅堵住門,把人攔住,賠笑:“小哥,不用害羞啊,就是一起吃個飯,我們鄉下人沒那麽多規矩的。”


    “爹……”信芳的臉蛋紅透了,“飯菜要涼了。”


    師傅上前扣住衛競的肩膀:“就是啊,飯菜要涼了,衛小哥,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他還想把衛競的身子掰過去,見過沒想到衛競這小年輕有兩把刷子,又更喜歡了。


    “師傅,強留有何用,我東家見我不回去,定然要派人出來找的。”衛競抬手,鉗住師傅粗壯的手腕,麵不改色輕鬆拿開。


    放鬆許久的神經繃緊,托前二十年的福,他對某種信號非常敏銳。


    那對父女皆是一愣,這人看著文文弱弱,怎麽力氣這樣大,又一想,力氣大好!


    師傅的笑容再也堅持不住了:“衛競,我實話告訴你,你娶了我女兒,這家以後就跟你姓了,我也不招什麽上門女婿,看你勤懇麵善脾氣好,以後對信芳好點,就算……”


    他雖然不樂意,但還是說了:“就算你要納妾,或者是跟你那個秦掌櫃好我也不說什麽,隻要你保證我家信芳是正房,都好說。”


    這麽俊俏有氣度還很有潛力的男人,可不好找,師傅見識過許多人,他一看這姓衛的,就知道南山巷這個小地方關不住他,遲早能闖出一片天來。


    到時候,信芳跟著他飛黃騰達,這個小農宅還算什麽啊!


    看看這衛競,激他到現在,也就是黑下臉,並沒有動手。


    會克製,能成大事。


    喋喋不休……衛競一句都不想聽下去。


    髒。


    想要馬上離開,這裏太髒了。


    “你在東望州沒有地產,想要那城裏的媳婦,就得入贅。”師傅繼續在衛競的雷點上蹦迪,“你總不能一輩子待在自然書肆,莫非你真打算入贅秦家?”


    這可有很大的可能,師傅說完就擔心了,畢竟秦東籬那丫頭,上麵兩老都去世了,他一旦入贅,就是第二家主,不用受丈人的氣。


    這麽一想,秦東籬也是個香餑餑呢!


    他又壞笑,用過來人的口吻給衛競分析:“你東家還不定選你呢,她那麽好的條件,又自帶一個書肆,娘家沒有人,你可知這樣的家境,東望州多少富貴人家相中嗎?那可是書肆啊!她就是給當官的做妾,也是貴妾!”


    太侮辱人了,秦東籬怎麽能給別人當妾!汙濁粘膩的空氣碰到衛競的皮膚了,他很難受。


    這屋子,很髒。


    .


    秦東籬在院子裏躺著曬太陽,監督田黍在刷熟練度,偶爾出現一些細節上的問題,還能給他指正。


    中午都要過去了,“衛競怎麽還沒回來?”秦東籬喝了一碗綠豆沙,又吃了一片西瓜,繼續躺在樹蔭底下,聽符粱練習那曲《阿凡提的故事》主題曲,回想著阿凡提裏麵,那個賣樹蔭的故事。


    後門被人敲了三下,田黍放下手裏的字模:“東家,我去!”


    秦東籬伸長脖子看過去,衛競可不會敲門,來的人是誰?


    “誒唷~都在呐!”那個扮俏的大娘扭著跨,直奔秦東籬的樹蔭底下來,“秦掌櫃這小日子過得是真舒坦誒,不像我桂媒婆,大太陽底下給貴人奔走說親!”


    喵喵喵?媒婆?


    秦東籬眼皮一跳,下意識回:“衛競不在,他出門了。”


    桂媒婆放聲大笑道:“管他一個夥計什麽事!老身是來給秦掌櫃您說親的!看!”


    她手一攤,那畫卷展開,上麵赫然是個儒生相的男子:“這位乃是東望州玉石張家的長子,家裏金山座座,一個小店鋪都比我們的書肆大上好幾倍呢!您看這位張公子,是不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


    啊這……秦東籬一言難盡,她如果說普通、還行、尊重每個人的審美但她不是這個口味的,會不會不太禮貌?


    田黍和符粱也湊過來,田黍還好,成年人,有腦子,也不愛亂說話,但符粱被秦東籬和衛競兩人帶得很敢說。


    “沒什麽記憶點。”她是這樣評價的,就像評價以前的琵琶老師教她學的那些入門曲。


    看桂媒婆臉色突變,非常會察言觀色的小姑娘立即點頭承認:“是我的問題。”


    秦東籬忍住笑:“不了,桂媒婆跑這一趟辛苦,不過以後不用跑了,我目前沒有成親的打算。”


    “啊不是,丫頭,你都十九了!”桂媒婆轉念一想,不懷好意地笑道,“是不是沒相過親,所以有些害羞?嗨呀,這都沒什麽的,我老婆子懂!要不,您給個信,約個時間,我們兩家人到那茶樓上細說。”


    “不了……”秦東籬有些頭疼,她大姨媽期間,沒有多少耐心應付這些雜事,“田黍,送客吧。”


    “是,東家。”


    桂媒婆業務嫻熟,沒糾纏,但眼疾手快地將畫卷送秦東籬懷裏,轉身就走:“這畫兒我可不能帶走!丫頭,你再看看考慮吧——啊喲!嚇我一跳……”


    她剛奪門而出,就撞上了氣勢洶洶往裏闖的衛競,差點讓衛競撞退。


    “這什麽?”衛競本來有帶著氣回來的,看到秦東籬正在收拾一份男子肖像的畫,繃緊的手指捏住畫紙一角。


    “尋人啟事……”被衛競複雜地掃了一眼,秦東籬笑著說,“好吧好吧,那個媒婆拿來的,給我相親來了。”


    秦東籬哭笑不得:“我才十九歲啊——相親的就找上門來了。”


    “相親……”衛競牙都快咬碎了,故作輕鬆地地和平常一樣開玩笑,“他說不定還會來的,你可是個香餑餑。”


    香餑餑?


    “怎麽說?”秦東籬半倚著搖椅側麵的扶手追問。


    衛競掰手指給她細數:“首先,你家中沒有長輩,沒有要接濟的‘娘家人’,這直接上大分了!”


    嗯,有點道理。


    “其次,你不僅沒有人需要接濟,還自帶產業。”衛競給她掰扯道,“還是個書肆,知識文字這種東西,它不僅僅是一門生意的事了,比方說我們剛和南山啟蒙書院達成的協議。”


    “那就是科舉入仕的人脈。”


    這話,把秦東籬說得一愣一愣的:“你這,還挺有道理。”


    衛競還沒完,話鋒一轉:“但是,你看這人!”他把手裏的肖像抖了抖,照著上麵的小字介紹說,“他家是搞玉石生意的,家大業大,有錢同時也和當地官府有來往,你一個小女子,進去可就沒法像現在那麽來去自由了。”


    “要是你嫁過去一兩年裏,還生不出兒子,那指定是該納妾納妾,該收通房收通房。即便你生得出兒子,那你也有懷孕的時候,家族可是不會嫌兒子多的。”衛競牽起一抹假笑,“就算你有能耐,攔得住你老公,隻怕你往後的婆媳關係,要比美蘇冷戰還要恐怖!”


    “天地君親師,你都不在這牌子上呢,他媽永遠壓你一頭,這種家庭裏出來的男人,你還是不要指望他專一了。”


    書肆裏陷入了沉默,隻有風在吹著,樹葉在搖著,田黍印刷的動作也放緩了下來。


    秦東籬本來就沒想法,聽完就更嫌棄了:“噫——別說了,怪惡心的。”


    聽到這句,衛競滿意地把秦東籬手邊那隻糖漬幹掉的碗拿走,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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