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宸曦吹著口哨推開趙??的辦公室大門,亟欲知道他昨日的成果。


    怎知他才一踏進辦公室,就看見一張如喪考妣的臉孔,鼻梁上還貼著一塊ok繃。


    “?!你??怎麽了?為何一副表情沉重的模樣?”他該不會把求婚這件事給搞砸了吧!


    趙??隻手撐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地冷睨他一眼,連說句話都懶。


    “你??昨天晚上不是打算向她求婚的嗎?結果如何?她有很感動地抱著你痛哭嗎?”邵宸曦小心翼翼地問話,雖然他已經猜出七八成,但仍希望是自己的判斷錯誤。


    趙??用力地喘口氣,怒目而視,“你哪壺不開提哪壺,她說要與我解除婚約,我現在是一肚子的窩囊氣!”


    “失敗了?她不是要你向她求婚?”


    趙??挫敗地趴在桌麵上,“沒錯!她是要我向她求婚。”


    “那??”


    “但是我搞砸了??”


    他光想到羽姍昨晚那張憤怒的臉龐就不禁頭皮發麻,不知道要如何補救才好。


    邵宸曦驚愕地輕呼:“搞砸了?怎麽會這樣?”


    “別懷疑,連我自己都很想拿一把刀了結自己算了。”他泄氣地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懊惱。


    “你沒把戒指給她?”


    “給了,還替她戴上。”


    “她沒有很心動?”


    “沒有!她問我的心意在哪裏?”


    “你說了什麽話嗎?”問題一定出在這家夥身上。


    “她問我我的求婚詞是什麽,我如果不說出來,她就不知道我的心意在哪裏。”一想到這個,他就不禁仰天長歎。


    “這很正常啊!你不是叫我擬了一篇會讓人感動到痛哭流涕的求婚詞讓你背?”別告訴他,他說不出口。


    “一看到她??我就說不出來??”趙??不斷地搖頭歎息。


    果然不出他所料,“說不出來也不至於不歡而散,要與你解除婚約啊!”


    “問題在於我??說的話??讓她氣得火冒三丈??”他到現在都還不太有勇氣回想自己所講的話。


    “你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看著她,你那一大篇演講稿我就是說不出口,她又直逼問我的心意在哪裏,我情急之下隻好脫口而出,說我們兩人就像??”


    “就像什麽?”可真急壞他了。


    “糞坑裏的屎和蟲??”


    “嗄?”邵宸曦張大了嘴,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後來又越描越黑??說我跟她就像??牛蠅馬糞一樣分不開??”回想起來,連他自己都難以啟齒。


    邵宸曦直覺自己敗給他了,怎麽會有人白癡到這種地步?!


    “難怪她會氣到揚言與你解除婚約。如果是我,我也絕對不會嫁你。真是輸給你了!請問你平常都怎麽和她調情的?我就不相信你不會說一些風花雪月、打情罵俏的甜言蜜語!”邵宸曦無力地倒向沙發。


    “平常??平常就很自然??很自然的情況下??才會脫口而出??”


    “那你不會把這件事當做平常進行式啊!”


    “求婚這感覺好像很慎重??越是慎重??”


    “越是做不好對吧!”可憐的男人,居然會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麵前如此手足無措。


    “羽姍昨晚氣得連夜出走,無論我如何道歉都沒用。”


    “你的求婚詞是如此的不堪入耳,她當然會氣得連夜離家,有哪個女人會喜歡男人形容她是牛蠅馬糞,糞坑屎蟲的?”真是沒得救。


    “別淨在這邊消遣我,快幫我想想辦法。”他惱羞成怒地叱道。


    “你口無遮攔地闖了這麽大的禍,讓我怎麽幫你?”


    “那該如何是好?”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唉!你先送花去道歉吧!”


    為什麽這個在工作上精明得叫人無所遁形的男人,在感情這方麵會如此笨拙?


    巧取豪奪、低聲下氣、任何事都做盡、麵子也丟光了,好不容易把佳人搶回來了,也願與他共結連理,但是他那張嘴巴就在這節骨眼不爭氣!


    “花?”這東西有用嗎?


    “反正你現在不管如何解釋都沒用,登門道歉也隻有閉門羹可吃,先連續送十天半個月的花去道歉,等她怒氣稍微消減些,對你的態度較為和善時再想辦法補救!”


    “十天半個月?要這麽久?”


    “這已經算是很保守了,聽不聽建議隨你。”


    “有效嗎?”


    “不試試看怎麽知道?”


    一陣急速的煞車聲劃破了清晨的寂靜,一隻蜷縮在牆角睡覺的土黃色野狗被嚇得對著還未熄火的車子狂吠了幾聲,當焦躁憤怒的關車門聲傳來後,便聽到它慘慘哀號兩聲,隨即夾著尾巴逃命去。


    天剛亮,薄霧如幕仍披垂在大地之上,灰蒙蒙的霧氣夾雜著冷冽的空氣,讓人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趙??悻悻然咬著牙,睜著血紅的眼睛望著四周仍不見有人走動的巷道。他那老媽是哪根筋不對了,還是發生了什麽大事?居然可以給他來個奪命連環call,光昨天一下午就call了他近兩百個電話,到最後居然給他下個十二道金牌,要他在兩個小時內火速趕回來,否則就死給他看!真不知道她是在家太閑了,學起電視上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還是跟老爸吵架了?


    當媽的不知體恤兒子的辛勞就算了,居然還在一旁瞎起哄,難道她不知道他這個做兒子的已經連續七天沒有合眼了?


    揉揉發麻的頭皮,將外套勾於身後,隨即縱身一躍跳進了自家院子內,推開他房間的窗子爬了進去。


    現在他隻想好好睡個覺,不想大費周折地從拿出家門鑰匙、跟父母寒暄、繞過長廊走道最後才到自己的房間,一想到睡個覺必須經過那麽多關卡,那他寧願選擇快捷方式??爬牆。


    外套隨手一丟,整個人隨即倒向那軟綿綿的大床。


    呼??他幾乎忘記躺在床上的感覺了。


    就在他即將沉睡之際,電燈突然大亮,被子也被人憤怒地掀開,房內頓時光亮刺眼得讓人受不了。


    隨之而來的,是一記狠絕的爆栗和尖銳的咆哮聲。


    “你這不孝子!老媽等了你一晚未合眼,你這死孩子居然給我用爬牆的偷溜進來,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趙??痛得眼一睜即看見母親那副金剛怒目樣,齜牙咧嘴的樣子頗為嚇人。


    “媽!我做錯什麽了嗎?讓你氣成這個樣子!”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有罪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你還好意思問我!”趙母嚴詞申斥。


    他仍舊一副身陷五裏迷霧中的表情,“爬牆嗎?”


    “爬牆?你如果爬牆可以把媳婦給我順手牽回來,讓我有個孫子可以抱,我半夜幫你掩護架樓梯都無所謂!兩人都已經同居了,居然還可以讓她氣得要解除婚約,你也不想想你與她才訂婚多久?”


    趙??一臉錯愕地看著母親,原來??


    “你就是為了這事催命似的把我催回來?”


    “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都快急死了嗎?”


    “你放心啦!我明天一定過去安撫你那未來的媳婦,讓她消消氣。”


    “確定?你可別到時又給我出什麽亂子。”


    “安啦!”


    “你老媽我這幾天可是說到嘴巴破了也不見那丫頭回心轉意。”


    “大不了我咬緊牙關任她宰割總行了吧!”他一副不成功便成仁,準備慷慨赴義的模樣。


    見他這副抱著必死決心準備認錯的模樣,讓趙母放心了不少,“好好哄哄她,知道嗎?”


    “遵命!那可以先給我睡覺嗎?我已經七天沒睡覺了,撐著眼皮子開車回來已經是我最大極限,如果再有什麽事,等我睡醒再說可以嗎?”


    “好、好,你先睡一會吧??”趙母連忙替他蓋好被子。


    “記得把電燈關掉。”


    翌日??


    當趙??醒來時已經過了正午,外頭的陽光刺眼得讓人難以成眠,他索性起床,雖然是冷冽的寒冬,但是今天的太陽卻出乎意料地暖和。


    難得的太陽讓一向寂靜的巷子內又熱絡有活力了起來,巷子內出現幾個玩球小朋友的嬉戲聲,幾位老人家拿了椅子坐在巷道旁享受著暖暖的冬陽,順便閑話家常、下下棋,整條巷子的圍牆上更是熱鬧不已,每一家的棉被幾乎都垂掛在牆壁上或是竹竿上,準備一次吸飽陽光熱力。


    趙??站在大門口看著充滿活力的巷弄景致,在那群忙著翻棉被、拍棉被的女人當中找尋被他氣跑的未婚妻。


    奇怪!怎麽老媽和汪媽媽兩人都在那邊忙著曬棉被,就不見那女人出來幫忙?


    “媽!”他朝母親揮揮手。


    趙母扛著一床厚重的棉被走來,“你醒了啊?拿著!別掉了,我可是曬了一早,你瞧,熱乎乎的。”


    “媽!你有看見羽姍嗎?剛才我在屋裏還有聽見你喊她,怎麽出來就不見她的人影?”


    “咦!剛才不是還在這裏?”趙母左顧右盼了一下。


    “阿?啊!咱們家丫頭幫我買醬油去了,晚上過來吃飯知道嗎?”陳秀芹又扛了一床準備曬的棉被。


    “汪媽媽,等一下我再幫您把棉被架到那根竹竿上,我先幫我媽把這床棉被搬進屋去。”


    “不必了、不必了,我和你媽兩個人就可以了,你把棉被放好就去找羽姍吧。”她這個準丈母娘還會不了解女婿的心思嗎?他的思緒早飛到她那女兒身上去了,哪還有心幫她這老人家曬棉被。


    “是啊、是啊!你去找羽姍吧!棉被我來扛就行了。”趙母又把他手中的棉被給接過來。


    “你們確定?”他可不想落個重妻忘母的不孝罪名。


    “去、去、去!”


    趙??開著車,循著陳秀芹所指的路線而去,找了半晌就是不見汪羽姍,超市內更是連個鬼影也沒見到。有人買醬油買到失蹤?這就奇怪了!


    他隻好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大街小巷內亂逛,車子緩緩開到一片黃燦燦的油菜花田旁,黃綠交雜的油菜花與耀眼的冬陽相互輝映,數十隻粉蝶在上頭翩翩起舞,那景致美不勝收,讓人舍不得將目光移走。


    難道已經快春天了嗎?


    他正沉思著,眼角餘光突然掃瞄到在這片花海中有一顆頭顱起起落落,連忙熄火下車,朝著那方向跑去。


    汪羽姍根本沒察覺到趙??正朝她逼近,當她聽到????的腳步聲時,以為是別人也跟她一樣來采油菜花的。


    這個季節的油菜花最好吃了,不論是枝葉或是花心,都美味得令人食指大動,她要多采一點回家。


    趙??真是有種想“捶心肝”的衝動,好歹他也是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居然比不上那堆花,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既然如此,他就換個角度。


    汪羽姍雙眉緊蹙,不悅地瞪著眼前那雙擦得光亮,此刻卻沾上不少灰泥的黑色皮鞋。


    “喂!先生,這裏的油菜花很多,你可以到那邊去采,請別擋住我的路。”這是哪裏來的“都市聳”?下田居然穿這種名貴的皮鞋。


    她稍稍仰頭即見到趙??高大挺直的身影,刺眼的光輝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雖然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如陽光般的氣息,但是她方才的好心情卻一掃而空。


    “如果我隻想采你這朵花呢?”


    她恍若未聞地低下頭,繼續采著她的花、她的晚餐。


    他沒轍地蹲下身,“還在生氣?”


    “閃開!別擋我的路!”她索性轉個方向不與他爭。


    “我來跟你道歉的!”


    “承擔不起。”


    “這些天你不在我身邊,我過得很難過!”他委屈地拉拉她的手。


    “那也是你的事,別牽扯到我身上來。”汪羽姍拍開拉住她的大掌。


    “你不原諒我?”


    “趙、?、?,你不拔菜可以,但是請別打擾我工作好嗎?”


    趙??無奈地翻翻白眼,識相地跟著拔菜當起農夫來,隻是??這農夫該怎麽當呢?這菜該怎麽采?


    大半晌,汪羽姍都不跟他說上一句話,讓他心急如焚,不知該如何是好,偏偏又想不出可以哄她心花怒放的話。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油菜花?”他用力地拽了一把。


    她依舊埋頭苦幹,拔著自己的晚餐,對他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你把我當成空氣了!”


    她還是不理他。


    “春天好像快到了?”他努力地對著她傻笑一番。


    她依舊不理他。


    “叩叩叩!有人在家嗎?”他敲敲她的腦袋,裝模作樣地問。


    這死家夥!居然給她敲得這麽用力!汪羽姍憤憤地扯下仍放在她腦袋瓜子上的拳頭,“很痛耶!”


    他眉開眼笑的,像個頑皮的大男孩,“終於肯理我了啊!”


    甩開他沾有泥巴的手掌,給他一記惡狠狠的怒視,“你搭訕的借口很爛。”


    “羽姍!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惹你生氣,隻是??我真的詞不達意??所以??”見她沒反應,他隻好繼續埋頭苦幹,好不容易又采了一株油菜花。


    她怒衝衝地挑著菜葉,“沒有人要你來跟我道歉,我也不會心領,勸你省下浪費口水的時間。”


    “羽姍,我真的已經想破頭也找不出可以表達我內心歉意的話,隻能從這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大事中找話題。”


    “笑話!你這位辯才無礙的特助也會辭窮?”


    “你都不知道我哪裏痛!”他猛然抬起無辜的臉。


    瞧他那副德行!“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很窩囊?”


    這些黃花都掉光了,不知道行不行?“沒錯!我自己也覺得很窩囊,以前那個我跑到哪裏去了?”


    汪羽姍驚見他手上那一大把有點恐怖的油菜花,“喂!你怎麽都挑一些老葉枯花的!這怎麽吃啊?”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仍繼續做他的農夫工作,“我的心思又不在上麵,當然不會去注意。”


    “你給我住手,不要再拔了。”


    “真的?”瞄了她一眼後,他雙手一攤,將方才摘的花、葉全拋到地上當有機肥。


    放眼望去,凡被趙??采過的地方無不一片狼藉、花屍遍野,沒被他采起來的菜也全被他踩扁了,隻能以慘不忍睹來形容。


    “你??還真不是當農夫的料!”她實在無法相信這男人的破壞力這麽強!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下田當農夫的一天!”


    “你強詞奪理。”


    “羽姍,我知道我自己有多蠢,我也為此自責反省不已,我不斷對著你的相片背過不下上百遍文情並茂的求婚詞??”他鎖緊眉頭,懊惱萬分,“但是??老實說??我一看到你的本尊??就全忘光了??”


    “看來我還真是你選擇間接性失憶症最好的人選。”


    “沒錯??”啊!完了,糟糕,他又說什麽了?


    這臭男人就是有本事把她惹得火冒三丈!一對快噴出火焰的怒眸筆直地瞪向趙??。


    “你可以去找別的女人啊!相信有一堆的女人等著替你暖被,而且比我好伺候,你更不會因此得了失憶症!”


    他頓時覺得烏雲罩頂、冷汗直下,“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一次替自己平反的機會好嗎?不要這麽快就把我三振??”


    看她這副恨不得啃他的骨、喝他的血的模樣,恐怕是四分之一的機會也不給他了,這下他是跳進十八層地獄也沒有人來救他了,臉上更是一片愁雲慘霧。


    “不給嗎?”


    汪羽姍凝視他懊悔的臉龐半晌,是很想對他發飄,但是看到他黑炯炯的眼眸充滿愧疚,就沒法子生太大的氣。


    看來她中這臭家夥的毒還真深,明明就很想賞這家夥兩巴掌,卻還是下不了手。


    為什麽這男人什麽都好,就這一條叫他學學別人,也來段花前月下、互許終身這檔事,他就是學不來。


    她的要求也不多啊!隻不過想聽一篇可以讓她感動終身的求婚詞,有這麽困難嗎?


    汪羽姍臉色變化莫測,詭譎得令人心驚膽戰,讓趙??真想一頭撞死自己算了!為什麽他在工作上叱吒風雲、無往不利,任何事情皆處理得妥妥當當,就隻有這件事、這個女人他始終搞不定?


    怎麽辦?誰來救他?


    汪羽姍不發一語,隻是冷冷地瞪著他,深思熟慮著與他繼續發展的可能性。仔細思量後,說實話,要她為了那句求婚詞而跟這個少根筋的男人分手,好像太說不過去了!


    其實這男人一直以他霸道的方式和令人沉醉的獨特溫柔來疼愛她、寵她,擄獲她心靈深處的那份震撼與悸動,這也是讓她舍不得棄他而去的最大主因。


    也罷!再給他一個機會,順便給自己一個台階下。


    “羽姍??”


    斂斂怒火,她冷冰冰地開口:“趙??!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如果再說不出我想聽的話,那就別怪我沒給你機會申辯。”


    一次?哪夠啊!


    他連忙求饒:“羽姍!你也知道我隻對你一人窩囊,你隻給我一次替自己申辯的機會,這樣不夠。”


    隻對她一人窩囊這句話還真中聽,讓她心花怒放,心頭喜滋滋、甜蜜蜜的。


    被他哄兩句就開心成這個樣子,看來不原諒他還真的不行,但沒這麽快,還得先整整他才行,敢說她是牛蠅馬糞的,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汪羽姍甩開拉住她的大手,轉過身雙臂環胸地拿喬,“不要拉倒!反正我也不指望能從你嘴裏聽到什麽中聽的話!”


    “如果我隻說一句好聽的,那你是不是答應饒恕我所犯的無心之過,也答應我的求婚?”如果隻是那一句,他一定能夠說出口的??最近新聞老是出現的那一句。


    汪羽姍冷冷地瞥他一眼,“我考慮!”


    那句話是怎麽說的?有了!“你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如何?夠好聽了吧!


    怎知他才一說完,汪羽姍的臉色就一陣青、一陣白,難看到了極點。


    她隱忍著怒意,“你把我當鳥大便了?”


    這趙??真是夠了!才剛決定要原諒他而已,他又??


    真想把他的頭給擰下來敲開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做的?


    趙??一臉錯愕,“什麽鳥大便?”


    “會從天上掉下來的有哪幾樣東西?”


    “會從天上掉下來??有墜機??炸彈??還有??鳥大??”他驚覺不對,連忙咽下未出口的話。


    汪羽姍遏抑不住的怒氣全發泄到了方才摘好的油菜花上,憤怒地甩了他滿臉滿嘴。


    她嘴角抽搐、全身顫抖地恨不得當下把他的頭給摘了!


    哪跟哪啊?


    他聽別人講得都很順口,之前電視新聞時事評論的節目不是都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他也沒聽見或看見哪個節目說這句話是鳥大便。


    趙??挫敗地拿下仍卡在他頭上的葉子,讓他死了吧!


    汪羽姍不可抑製地大吼:“嫁給我!那麽簡單的三個字你也不會說嗎?”真是氣死她了。


    趙??錯愕不已,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啊?嫁給我??就這樣?”


    汪羽姍咬牙切齒地說:“對!就這樣!”她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勸你在我還沒後悔前趕快說??還有,不準拔油菜花跟我求婚,否則我會宰了你!”


    老天啊!她看上的是怎樣的男人啊?


    “既然都不計較求婚詞了,幹嗎還要計較用什麽花來求婚呢?油菜花很好啊!老一輩的人不是常說,查某人是油麻菜籽命,意思就是要認命??”


    “趙、?、?!怎麽會饒舌了啊?你的舌頭回魂了是吧?”她用力地扯過他的領子,“那說兩句動人的情話來聽聽!”


    他連忙閉嘴,對著她咧嘴傻笑,“我去找花??你等我一下??”


    漫天風雨終於化解,他開心地拔腿往田邊跑去。


    真是鬼迷了心竅,怎麽會大發慈悲到要原諒他呢?


    看來這家夥是無可救藥,也別指望能改造他,還是先改造自己去適應他大而化之的個性,免得被氣死。


    怪哉!那家夥蹲在田埂邊做什麽?


    他該不會采野花野草來跟她求婚吧?


    唉!看來她這輩子跟浪漫無緣。


    冬日的夜色總是來得特別快,夕陽西下、和風徐徐,霞光緩緩將天際染成赤色,金燦燦的油菜花乘著金光、順著徐風輕輕搖曳,與夕陽相互輝映,形成一幅如夢似幻的美景。


    正當她沉醉驚歎於這黃昏的美景時,趙??手中捧著一大把黃黃綠綠、七零八落的植物,????地跨過這一片油菜花田。


    這怪異的舉動讓汪羽姍蹙緊了眉頭,隻見他一臉得意,忙不迭地朝她走來。


    “阿?,你拔這把蔥做什麽?”怎麽每枝蔥上麵都開滿了黃黃灰灰、如絨毛般的花朵。


    趙??捧著那一大把開花的青蔥,慎重其事地單腳屈膝跪在她麵前,“嫁給我。”


    “嗄?”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把蔥。


    “嫁給我!”


    汪羽姍秀眉蹙得死緊,食指顫抖地指著那把青蔥,喃喃問道:“你??拿把蔥跟我求婚?”希望她猜錯了。


    他慎重點頭。


    還真應驗了她的猜測。


    “我不是拿蔥跟你求婚。”


    “這明明就是蔥!”


    “這上頭一朵一朵像皇冠令牌的是什麽?”他反問她。


    “蔥??花??”死家夥根本就是在誆她!


    “你隻有指定不準拿油菜花跟你求婚,可沒說不準拔蔥花。”


    她這算是陰溝裏翻了船嗎?


    “蔥不錯啊!吃了增強身體的免疫力,煮菜時如果少了這蔥,就沒那麽美味了,當一道菜完成時少了這青蔥點綴就會失色不少??婚姻不就像這蔥一樣,重點在於兩人之間如何相處,而不是在於它漂亮的外表,不是嗎?”


    他那對炯亮有神的黑色瞳眸燃燒著灼灼愛意,直勾勾地望進她的眼底,像是要蝕進她靈魂深處,融化她心房最後的那塊寒冰。


    婚姻重在兩人之間的相處協調,就像這蔥一樣,對味了就讓人意猶未盡。在遲疑的瞬間,她看到了他眼底深處的那份真摯誠懇和濃得化不開的愛意,心裏生出一股奇妙的感覺,讓執著的觀念像冰消凍釋般不複存在。


    是啊!婚姻就像一道菜,少了蔥就沒有味道,更無法增添這道菜的美感。


    這時才發覺他講的話還真有哲理。


    汪羽姍嘟著唇,滿心不甘地望著趙??抱怨:“話雖如此,你也不可以拔蔥跟我求婚啊!”說歸說,她依舊滿心甜蜜地接過他手中那把蔥。


    直到這一刻,趙??心頭的那塊大石才真的放下,他臉上露出一股爽朗之氣,更顯英姿煥發,笑容裏有著宛若陽光般的光輝,寵溺地摟住她,在她額前落下細吻。


    他再次確定她的心意,“你還沒給我你的回答!”


    她桃腮微暈,慎重地點頭,“嗯!我答應。”


    趙??忍不住籲口氣,這求婚事件一波三折的,真是夠折磨人。


    修長的食指勾起她迷人的下頜,他眼底全是笑意,“現在我要做一件渴望已久的事情。”


    話落,他熱情的雙唇瞬間吞沒她誘人的芳唇,狂烈大膽地吸吮她柔軟的唇瓣??


    一陣刺耳沉重的引擎聲夾帶譏笑口哨聲呼嘯而過,將她整個人震醒。


    “阿?!快放開我!”她奮力推開他,抓緊已敞開的衣領激烈喘息著。


    想得到更多的趙??仿佛被人瞬間澆了盆冷水。“為什麽?”喑啞的嗓音泄露出他的不滿。


    汪羽姍忙著整理儀容,“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趙??這才憶起他們兩人是在外麵,他是沒那麽大方表演活春宮供人免費欣賞,但是高漲的情欲該怎麽紓解?


    他再度將她緊緊鉗製在自己懷中,煽情地咬著她的耳垂說悄悄話:“今晚不讓你回去了。”


    嗓音、靈動的唇舌魅惑著她的感官,挑逗著她的情欲,不變的笑容裏多了幾許邪魅氣息。


    她瞪視著身邊這個突然變成大野狼的男人,故意當做沒聽見,“我媽叫你今晚去我家吃飯。”


    趙??舔著她的耳根,試圖燃起她的情欲,“我今晚就隻要吃你,汪媽媽會諒解我的,也是她叫我來找你的。”


    她嘴角一抽,用強笑來掩蓋充斥在身體每一處的情欲,“那得先讓我把醬油拿回去給我媽。”


    “我不會上你的當。”趙??豈肯給她逃跑的借口,索性攔腰將她抱起,急促地離開這片油菜花田。


    “不行啊!你未來的丈母娘等著我拿醬油回去讓她煮菜。”


    他口出威脅:“你認命吧!我今晚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是惡霸轉世的嗎?”汪羽姍緊張地圈住他的頸項,生怕在這凹凸不平的田地上,他會一個不小心把她給摔了。


    他一臉奸笑,“我的惡霸祖先一定會以我為榮的,我今晚一定要當個辣手摧花的惡魔,這樣才會對得起他們。”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進車內,順便替她係上安全帶,預防她逃跑得太快。


    汪羽姍見他心意已決,忍不住哀悼起自己悲慘的命運,她梳了下方才弄亂的頭發,急中生智地說:“告訴你!我可不要去你家,更不要去廉價的汽車旅館跟飯店。”


    “你安啦!我沒興趣拍錄像帶供眾人娛樂,我爸以前在市區幫我買了間樓,前一陣子我才找人打掃翻新過,比五星級飯店更舒服。”


    不會吧!汪羽姍驚愕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那她今晚的命運是可以預知的??她是不是該替自己掬一把同情淚?


    風和日麗的早晨,趙家大宅熱鬧滾滾,訪客和親友絡繹不絕。


    “老趙啊!時間差不多了,該到親家公家裏將新娘迎娶過來了。”媒婆千辛萬苦地穿過人群吆喝著。


    “阿好嬸!你是兩邊跑忙昏頭了嗎?當公公婆婆的不是要回避嗎?怎麽你跟我提迎娶的事!你是該去找阿?的啊!”趙父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你也行行好!去叫一下阿?該過去了!你不知道我兩隻腿快斷了嗎?”


    “地毯都鋪好了嗎?”


    “早好了!老趙,麻煩你趕快去催新郎官吧,真是的,平時急得跟火車頭沒兩樣的性子,怎麽今天反倒像個慢郎中?”


    “就在對麵而已,他當然不急了。”


    “什麽不急?!”趙母從身後走出來,“咱們家阿?看時間一到,就自己帶著伴郎到親家公家裏去了,這會兒搞不好正在接受女方那邊伴娘的阻擋與考驗。”


    “嗄?哪有人新郎官自己跑去的,也不知會一下我這媒人!”媒人婆一邊抱怨一邊快步地走向女方家裏。


    另一隅??


    新娘房的門前,正站著一排排等著代替新郎接受考驗的伴郎。


    他們個個麵露難色地看著新郎,瞧他像個沒事人,把這些腦筋急轉彎、唱情歌、講出可以讓人吐個三大桶的惡心情話的苦差事,全部丟給他們這幾個平日高高在上,對女人不屑一顧的精英解決,實在是太虐待他們了。


    他們八成是瘋了,不然就是傻了,才會蠢到答應趙??放著堆積如山的工作不做,遠從美國飛來當他的伴郎!


    此時,從房內又傳來詢問聲:“外麵的伴郎們想出來了沒啊?”


    另一個揶揄聲音傳來:“唱不出來就娶不到新娘唷!”


    “快啊!時辰快到了,你們千萬別耽誤新郎和新娘進洞房的時間。”


    聞言,伴郎們麵麵相覷,說不出話來。


    正當煩惱之際,一道帶著恐怖威脅的森冷嗓音傳來:“你們今天要是害我娶不到老婆,就看著辦好了,我已經沒什麽耐性,你們好自為之吧!”


    天啊!他們隻要一看到新郎官那張比千年寒冰還要冷的臉,就嚇得直冒冷汗,誰也不想淪為他因娶不著老婆而獸性大發下的犧牲品!


    一群五音不全的男人,認命地發出如殺雞般的歌聲:“裏麵的伴娘最可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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