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是遇到什麽開心事了嗎?”


    蘇林南從後視鏡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沉默了三四分鍾,就在司機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慢吞吞地,饒有興味地說,“剛才遇到被哥哥退婚的未婚妻了,不過……”


    “嗬,他自己都沒認出來。”


    **


    另一輛車,跟粉絲打完招呼的晏白正閉著眼小憩,忽然感覺脖子有點癢。


    一隻軟乎乎的小胖手揪了一下他脖子上的掛墜,晏小魚慢騰騰地扶著他的左肩坐起來,顯然是被窗外的各種喊聲吵醒了。


    他不安分的扭了扭屁股,皺著臉,扒拉著窗戶朝外麵看了一眼。


    這一眼可不得了。


    他正好看到不遠處騎得搖搖晃晃的自行車,以及坐在自行車上的溫芋。


    晏小魚頓時眼睛瞪得老大,“咦!那不是小叔母嗎!”


    “小叔叔,你快看呀,小叔母在那!”


    他手腳並用,腳在晏白的靠椅上亂踢,另一隻手指著窗外大聲說:“看呀看呀!”


    “……”


    晏白按了按眉心,慢騰騰地睜開眼。


    窗外是校園西側門,路兩旁都是樹叢,他淡淡地環視一圈,在那堆人群裏找不到目光的定點。


    可是椅子還是被踢得正歡,童稚的叫聲和窗外的喊聲震得他耳鼓發鳴。


    “晏小魚。”晏白再次直呼他的大名,昭示自己被耗盡的耐心。


    “再亂動我就把你從車窗扔出去。”


    ***


    直到六點多,拍完代言後,小向才帶著晏白去了趟麥頌蛋糕。


    聽到門口的風鈴聲,葉芙拿著手機追劇的當口,抬頭定睛一看。


    “唷,是你呀?”她笑了笑。


    葉芙認得這個男孩,畢竟他天天來照顧她生意,但是小向身後那位就不知道是誰了。對方帽沿壓得很低,帶著口罩,完全看不清長相。


    “是我,阿姨。”小向搓了搓手,局促道,“您吃晚飯了嗎?”


    “吃了。”葉芙把正在播放的劇點了暫停,側過身扯了個塑料袋,“今天想買點什麽?”


    小向環視一圈,之前擱餅幹的架子已經空了,他愣了愣,疑惑地指了指那個架子,“阿姨,這些藍莓餅幹都賣光了?”


    葉芙:“還沒呢,還有兩三袋。”


    “那我想把剩下的都買了……”小向拿出手機來準備轉賬,被葉芙攔住了。


    葉芙想起溫芋之前的囑托,雖然半信半疑,但還是照著說:“不瞞你說,這幾袋餅幹是我女兒做的,她說這餅幹和市麵上的餅幹不一樣,所以不按原來的價格賣。”


    具體有什麽不一樣,葉芙也不知道。她把那四袋餅幹都拿起來看過,和店裏那些手工餅幹沒什麽區別,甚至份量更少。


    所以她說這話時心裏也在打鼓。


    小向聽到“和市麵上的餅幹不一樣後”,更加確信這幾袋餅幹有奇效,還哪管什麽價格,祛   痘的餅幹定個天價都有人願意付錢吧。


    他沒有猶豫,問完價錢就把錢轉了過去。


    葉芙聽著手機裏的收款聲,吃驚的同時還有些不好意思,“讓你們破費了……”


    “阿姨,你這說的什麽話!”小向看著那三袋子餅幹,心裏激動地不行,“這個餅幹賣貴點也值。”


    他說完又連連致謝,一直站在小向身後沒說話的晏白走到櫃台前去,他頓了頓,問道:“阿姨……冒昧問一下,您女兒現在在哪?”


    “她在旭大讀大二呢。”葉芙把餅幹裝進袋子裏遞給他,突然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疑惑地嘀咕道,“你和那個大明星晏白的聲音真像呢!”


    說完,她還特地把暫停的電視劇界麵點了播放,聽筒裏嘶吼的聲音傳出來。


    ——“我要整個紫禁城給你陪葬!”


    晏白:“……”


    小向憋著笑,扯開晏白,轉移葉芙的注意力,“哈哈哈是挺像。不瞞您說,我也特別愛看晏白的電視劇,特別是早些年那幾部。”


    畢竟是黑曆史,看晏白吃癟的模樣簡直不要太爽。


    看到晏白黑著臉坐回了車裏,小向眼珠子一轉,感歎說:“我弟弟也在旭大讀書呢,也讀大二,阿姨您女兒叫什麽名字啊?說不定他倆一個專業。”


    “這麽巧,她叫溫芋,你問問認不認得。”


    “噢噢,我今天回去問。”小向撓撓頭,笑道,“那不打擾您,我們先回去了。”


    說完,他就鑽上了車。


    一上車,小向就迫不及待地拿了其中一袋餅幹,打開車內燈把袋口拉開,眯著一隻眼睛往裏瞧,“晏哥,這一袋是什麽功效,你看了袋底沒有?”


    等到小向塞了一塊到嘴裏咀嚼吞咽下去,晏白才直起身子,漫不經心的桃花眼斜挑著看過來。


    “豐胸。”


    小向艱難地看了他一眼,試圖把手指伸到喉嚨裏扣一下,還是放棄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胸口。算了,就當是長胸肌吧。


    但是晏白明顯是故意等他吃完才說,小向想到這有點憤然,“晏哥,你真不夠義氣,我不就是笑了一下那電視劇嘛,你就這麽整我。”


    他又說:“虧我還幫你問清楚了葉阿姨的女兒叫什麽名字。”


    擱在膝蓋上的手驟然收成拳,晏白沉聲問:“她叫什麽?”


    “溫芋,芋圓的芋嘛。”小向擺了擺腦袋,突然想起什麽,提了一嘴,“哥,蘇家早些年幫你訂過婚的那個小未婚妻,不也姓溫嘛,沒想到咱海城姓溫的人還不少。”


    ***


    從商院騎了沒多遠,溫芋就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


    她拉下自行車右刹,搖搖晃晃地停到路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信息,舒小棠給她發了幾條信息,字裏行間似乎都十分急迫。


    【芋芋,你那邊弄完了嗎?】


    【我們社團說一會還要去酒吧玩,他們都去,我不去感覺不太好……】


    【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呀,我一個人有點尷尬。】


    消息已經是   半小時前,溫芋發消息她也沒回,於是趕緊打了個電話。


    “你現在在哪?”


    舒小棠那頭聽起來很嘈雜,聲音也聽不真切,“我已經在酒吧了,就在外麵的卡座……”


    聲音斷斷續續地聽不清楚,舒小棠幹脆掛斷了給她發定位。


    等溫芋順著定位找到echo酒吧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


    echo酒吧就在旭大附近,但不在主幹道,而在一條十分偏僻的巷子裏。店門口用的是那種黑灰色的烤漆招牌,印字簡潔大方,沒有她腦補出來的那麽迷亂。


    溫芋推門進去,裏麵光線很暗,天花板是延伸交錯的黑色管道,很有種金屬的炫酷感。她順著走廊一路找過去,最後在靠右側的卡座找到舒小棠一行人。


    舒小棠被擠在中間,其他六個人正在玩骰子,桌上還擺著幾瓶酒。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舒小棠輸多了,選哪個都為難,“……我還是喝酒吧。”


    說完她皺著眉又灌了幾口啤酒,半瓶下來人都有點發暈。


    “小棠酒量真好呀,平時一定經常喝吧。”一旁傳來嬌嬌弱弱地羨慕聲,“平時我爸媽都不讓我沾酒,害得我酒量一點也不好……”


    程茜穿著一件雪紡裙,小心機地在手腕和鎖骨摸了一點滾珠香水,她長得不算特別好看,臉寬還有點微胖,但是架不住聲音柔性子好,男生緣很好。


    果然,話音剛落一旁某個男生不明所以,寬慰道:“女孩子嘛,家教就該嚴一點。”


    程茜得到想要的回答,柔聲笑著招了招手,“也是呢……我們來下一把吧。”


    這次投骰子輪到了坐在最右邊的男生,他推了推眼鏡,溫吞道:“大冒險。”


    也不知道誰起哄,一群人最終定下來讓程茜和他對視十秒,男孩猶豫了一會,微微點頭,答應了。


    幾場遊戲下來,程茜一直若即若離的撩這個眼鏡男,畢竟他長得白白淨淨,確實有點斯文小帥。


    溫芋走過去的時候,程茜正拉著眼鏡男聊得正歡,而舒小棠喝了太多酒,靠著椅背發愣,雙頰有些醉紅。


    一群人鬧得正歡,溫芋三兩步走到卡座旁邊,朝他們招了招手,掛著疏離的微笑,“你們好,我是舒小棠朋友。”


    她無視那幾道漸漸灼熱的目光,走過去把舒小棠扶到寬敞的一邊。


    “還好嗎?我送你回去。”溫芋壓低聲音問。


    舒小棠還沒回答,就被程茜眼尖地聽到了,她拉了拉溫芋的衣角,怯生生說:“姐姐,怎麽剛來就要走呀,咱們玩得挺開心呢。”


    溫芋扯了扯嘴角。


    她哪隻眼睛都沒瞧見她們玩得挺開心。


    但是程茜放低身段不依不饒,“社團活動嘛,就是要人多才好玩呀,小棠有點不舒服的話……姐姐你跟我們玩吧。”


    幾個男生覺得溫芋長得漂亮又養眼,連忙附和道:“對啊對啊,人多才好玩嘛。”


    溫芋掃了他們一圈,目光在眼鏡男臉上頓了半秒。她   聽舒小棠在寢室講社團那個戴眼鏡的男生對她有多好多溫柔,還以為舒小棠馬上就能脫單了。


    沒想到,現在看對方不過是個妥妥的中央空調。


    放下包,溫芋一隻手撐在台子上,爽快道:“那開始吧。”


    他們的遊戲很簡單,就是搖骰子比大小,幾場下來,溫芋都穩操勝券,而程茜輸了兩把,漸漸有點不淡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溫芋來了之後,這些男生對她明顯沒有那麽上心,真心話的幾個問題都問得很露骨。


    程茜盯著她無死角的臉,心裏酸得不行,麵色還是笑著說:“姐姐你好會玩,是不是……”


    “是不是家教不太好?是不是常來酒吧玩?”


    “是啊,你猜得對,那又怎麽樣呢?”溫芋將手裏搖動的骰盅往桌子上一甩,再打開,五個六穩穩朝上。她偏頭朝程茜,笑容和平時不太一樣,有種勾人的嫵媚感。


    “你輸了。”


    程茜的假笑直接崩出一道裂痕,她支支吾吾半天,“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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